餘堯指着南宮凜手中的迴夢珠,一字一頓道:“她之前過度使用了接引玄天之力,導致把自己的魂魄靈識困在了自己的夢魘裡,所以遲遲不能醒來,如今之計,我們只能再找一人,利用這回夢珠,同樣利用靈識的方式進入她的夢魘中,將她從她的夢魘裡帶出來,原本這件事我去做最合適,可是,如今我重新轉世,靈力大不如從前,特別是這個身體,若是與渾沌狀態的紫兮交手,我怕是也佔不到多少便宜,可能會壞了事,所以……”
餘堯如此這般一說,南宮凜立刻就明白了。
餘堯的意思,是讓他利用迴夢珠靈識出竅,進入紫兮的夢魘,將她從夢魘中帶出來。
可是,這樣的行徑,無異於將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塊兒付託給餘堯,誰也不知道這之後會發生什麼,別說中途會遇到什麼意外,甚至,若是餘堯圖謀不軌,他也一點辦法都沒有。
要知道,餘堯畢竟不是大靖人,他是南疆巫族的前任巫祝。
這般將自己的生死完全交付到他人手中,甚至自己完全沒有把握的事情,若是換做以前,南宮凜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可是,此時,南宮凜亦是知道,若是不這樣做,紫兮也許永遠不會再醒來。
餘堯之前也說了,若是進入了紫兮的夢魘,怕是有可能會跟渾沌中的紫兮的靈識交手,對於紫兮的實力,沒有誰比南宮凜更清楚,若是讓別人去,他亦是不放心的。
他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那便就按你所說的去做吧,朕親自去將她帶回來。”
餘堯點點頭,什麼都沒說。
也許,在餘堯的心中,對於南宮凜的個性亦是有些羨慕的,若是自己當日也如他這般坦誠面對自己心中的感情,也許,他和墨傾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吧。
性格決定宿命。
餘堯知道,自己和南宮凜,終究不是同樣的人。
他也不再多說什麼:“既然陛下已經決定了,便就開始吧。待會兒我會使用‘離魂引’先將陛下的靈識牽引出來,您只要握着這枚迴夢珠,就能進入她的夢魘中,我會在您的身上留下特殊印記,待到您尋到她,我自然會感知到,到時候我再想辦法將你們一同牽引出來。”
餘堯雖然將這過程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南宮凜心中亦是明白,這其中必是兇險重重。
那夢魘既然能夠將紫兮困住,那麼,說不定也會將他一同困住,搞不好,就是兩個人一同被困在夢魘之中,就此沉睡不醒。
不過,在南宮凜的意識裡,似乎也從來沒有害怕兩個字,只有值得和不值得。
而顯然,對於他來說,冒這個險是值得的。
只要能夠救回紫兮,就算是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試上一試。
待到南宮凜手握迴夢珠入定盤膝坐好之後,只見餘堯亦是在他身後盤膝而坐,雙手齊動,指尖勾彈,眨眼之後,三朵淡藍色的慶雲當頭罩下,一團冷冽但清新的奇馥瀰漫在南宮凜周圍,形成有若實質的淡乳色雲煙氤氳涌動。
隨即,南宮凜頓覺整個身體一輕,緊接着,感覺到自己的靈識似乎真的飄飄然脫離出了體外,頓覺身輕如燕,整個人竟是如同一縷輕煙一般漂浮了起來,緊接着,又見餘堯雙手一展,眼前一縷金光閃過,南宮凜感覺自己的靈識似乎被一股無比強勁的力量牽引着,須臾之間,就進入了言紫兮的體內。
眼前隨即幻化出各種扭曲浮動的五色彩帶,彷彿世間所有蟲鳥齊鳴的凌亂聲響擁擠着灌入耳中,身體也被巨大而缺乏善意的外力撕扯得如同斷裂般的劇痛……
不知過了多久,南宮凜才勉強讓自己平復下來。整理好心情和理性,四下打量,周遭盡是薄霧充斥的迷濛景象,唯獨前方遠處似乎略微泛起湛藍色的微光……
南宮凜毫不猶豫地擡腳直奔藍光所現之處,才走了一步,忽然有點驚奇地擡了擡手,放在眼前看了又看。與方纔完全飄渺的感覺不同,此時這靈識倒是彷彿與本體無異了。
雖然南宮凜不是修道之人,也不擅長法術,可是,他亦是知道,能夠讓靈識達到這樣如實體一般行動自如的程度是非常不容易的,看來,餘堯倒是沒偷懶,或者說,很賣力。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藍光的盡頭,待到南宮凜毫不猶豫地舉步邁入藍光之中時,眼前的一切差點讓他血脈賁張!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冰藍色的雲臺,雲臺之上怒吼的驚雷像撒豆子般密集地接連響起,當空數道紫色電光扭曲成仿若水桶粗細的百丈巨蛇,長軀向着雲臺上橫掃,同時,雲臺頂如同疾奔巨獸的脊背,顛簸晃動,比起狂風行舟也毫不遜色。
當然,如果只是這一切其實並不如何可怕,可怕的是,他的紫兮此時正被一圈金色的光索捆在雲臺正中央的那根冰藍色立柱之上,雙目緊闔,似乎意識全無。
“紫兮!”南宮凜急急地喚了一聲,言紫兮卻半點反應都沒有,彷彿完全沒有聽見一般。
此時南宮凜自是沉不住氣了,他袍袖一展,飛身而來,敏捷地避開凌空劈下的紫電驚雷,立時就虛浮於雲臺之上數十丈外的半空之上。
又信步躲過兩道半月形的電芒,正待下意識地喚出冥刀,卻詫異地發現,自己的冥刀似乎不怎麼聽使喚,愣怔了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時只是一縷靈識,自然不可能召喚冥刀。
看來只能赤手空拳上了,南宮凜一咬牙,徒手就打算去扒拉捆在言紫兮身上的金色光索。
可就在他的手剛要觸及那金色光索時,言紫兮的雙眼倏然睜開了!
可是,那雙原本清亮的眸子,此時卻是從未有過的渾濁和懵懂……
緊接着,她身上的金色光索仿若有生命力一般,竟是伸展出無數的枝節來,試圖將南宮凜也一同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