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南宮凜想要開口的時候,國師拓拔烈卻又搶先開口道:“宏兒可是在你手裡?”
南宮凜一怔,默然地點點頭,留拓跋宏一條性命,那是紫兮生前特別對他交代過的事情,南宮凜對誰都可以不擇手段,卻獨獨不會對她食言,在他離開司州城之前,就對拓拔宏做了最爲妥善的安排處理。
原本南宮凜以爲國師會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或者說開出交換拓跋宏的條件,誰知,拓拔烈竟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肅聲問道:“他畢竟是羽兒的大哥,今後你多擔待着點。”
這話讓南宮凜一怔,這算什麼?國師拓拔烈這口氣怎麼聽都像是把自己不成器的兒子託付給自家姑爺的味道,不過南宮凜很快就明白了,拓拔烈這是已經知道拓跋宏雙腿已廢的事情了吧?
得出這個結論的南宮凜的臉立刻又沉下去了,這位國師大人果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什麼都瞞不過他他,南宮凜原本認爲拓拔宏的去處他已經安排得夠妥當了,除了他自己,誰都不可能知道,誰知,聽這國師的口氣,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當這個念頭進入腦海的時候,南宮凜卻忽然又怔住了,既然對方已經知道了拓拔宏的下落,爲何卻不出手將拓拔宏帶走?憑國師的能耐,若是真要救人,南宮凜可不信自己安排的那幾個天一派弟子能擋得住。
這麼說,對方是故意將拓拔宏留在自己眼皮底下的。
南宮凜的心中倏然一轉,整個事情的脈絡驟然清晰起來,難道,這國師一開始就是故意把自己兒子往己方送的?故意讓言紫兮生擒了他?或者故意讓他落入他們之手?
好計!的確是好計,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與他對立的鎮南王一方雖然危險,但是因爲他拓拔烈的緣故,拓拔宏的生命安全反而更有了保障,畢竟在他沒有倒臺之前,誰都知道,拓拔宏是個好棋子,不會輕易下手殺他。
可若是在皇帝眼皮底下,可就不好說了,比起拓拔宏留在京城來說,這的確是一招釜底抽薪的好計!
雖然拓拔宏這些日子受了不少罪,甚至還賠上了一條腿,可是與言紫兮相比,他卻是幸運無比的,至少保存了性命。
南宮凜忽然明白了,這國師拓拔烈是早在許久之前,就替拓跋宏佈置好了後路,果真是個拓拔老狐狸!
可是,他的心中忽然又起了怒意,既然如此,對方既然有辦法保全拓跋宏,爲何偏偏卻讓紫兮遭此不幸?南宮少俠的心中有些不忿了。
似是早就看穿了他心中的不忿一般,拓拔烈繼續說道:“南宮小子,雖然我不想承認,不過不得說,羽兒的眼光不錯,你的確是個俾睨天下、頂天立地的男兒,羽兒和你在一起,不虧。”
這遲來的認同卻讓南宮凜的心中更加抑鬱,他艱難地喏了喏脣:“如今再說這些,又有何用?”
就在這時,那被拓拔烈的忽然出現搶了風頭,甚至已經被南宮凜直接忽視掉的錦衣男子終於耐不住了,他怒喝一聲:“拓拔烈,你果真要背叛我家主子?”
國師拓拔烈斜瞄了他一眼,目光隨即變得凌厲如刃,他手中的七尺銀鞭忽然信手一揮,銀芒紅暈一波波盪起,那錦衣男子甚至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已經被拓拔烈手中絲線粗細的孿伴細鞭所束縛,那赤紅勝火的細鞭在他的身上亦是勒出了無數殷紅的血印。
拓拔烈冷哼了一聲:“你們這些鷹犬還沒資格來質問我!”
隨即,他回頭意味深長地對南宮凜說出了一句話:“小子,你的時代從明天才開始!今日,就陪我們這些老傢伙再最後轟轟烈烈地玩一場吧!”
南宮凜心中倏然一動,忽然覺得拓拔烈這句話,似乎別有深意,一個大膽的揣測忽然從心底油然而生,南宮凜的瞳孔驟然放大,原本毫無生氣的眸子,忽然多了一分神采。
他覺得國師拓拔烈似乎是在暗示他什麼,難道,紫兮.....
還未待南宮凜想明白,只見國師手中的銀鞭先是一揚,那錦衣男子即刻斃命,隨即又是反手一揮,一銀一紅兩道奇芒宛若靈動的活物,在電光石火的一瞬從不可思議的死角擊向餘下的幾人,轉瞬之後,悉數斃命!
這是南宮凜第一次見到國師拓拔烈,亦是第一次見他親自出手,此時他心中的震撼亦是不少於方纔對方所說的那番模棱兩可的話。
不過,瞧見四周已經乾淨了,他還是急急地開口問到:“國師大人,紫兮是不是....”
“我認爲,她沒有死!我拓拔烈的女兒,沒這麼容易死!那個屍體是假的,不是羽兒!”當拓拔烈如此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南宮凜只覺得自己原本枯涸絕望的心忽然被春風拂過,特別是聽到國師說那個屍體是假的,他那原本黯淡而充滿血光的眸子亦是灼射出異樣的神采:“紫兮.....她還活着?”
“不要小看我拓拔烈的女兒,就算她並不如何認同我這個父親,可是,她的體內留着我的血,有我拓拔家堅韌不拔的血液,就一定會在逆境中頑強地活下去!甚至一鳴驚人!”不得不說,姜果然還是老的辣,拓拔烈雖然跟南宮凜一樣,被言紫兮和大靖皇帝這場聯手導演的戲瞞在鼓裡,可是,他敏銳的政治嗅覺和判斷力,還是勝過了南宮凜,讓他敏銳地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若是我沒有猜錯,這是羽兒一手導演的苦肉計!”當拓拔烈這句話出口的時候,南宮凜亦是腦中電光一閃,倏然明白了什麼,南宮凜本就是個極致聰明之人,之前是因爲被言紫兮的突然死亡所震驚,被憤怒和仇恨迷了心智,所以才喪失了敏銳的判斷力和分析能力,此時被拓拔烈一點撥,立刻就恍然大悟。
他微微地抿了抿乾涸的脣,看了看眼前曾經與他勢不兩立,甚至出了白銀萬兩要他人頭的國師拓拔烈,脣角終於勾出了這麼多日子以來第一抹笑:“我想,我知道紫兮想要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