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兮一聽這話,立刻來了精神頭:“大師請講。”
“阿彌陀佛,既然都是自己人,那麼老衲也不瞞你,老衲暗地裡的差使是負責遊說那些京城裡重要的達官貴人,爲將來兵臨望京城的那一天做準備,可是,有一個很重要的人,老衲卻一直沒有很好的途徑可以接近他。”智丈大師如此一說,言紫兮立刻就明白了,在古代的戰爭時期,和尚僧侶這類人,其實是最好最隱蔽的間諜。
因爲他們出家人又是得道高僧的身份,會降低很多人的警惕性,讓大多數人認爲他們是一心向佛,善良無害的,其實,這些人若是要收集情報或是遊說他人,卻又是最容易得手的。
而這位智丈大師,分明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是,他背後那個人,究竟是鎮南王,還是南宮凜呢?
不管他是爲替賣命的,背後的那個人都不簡單,言紫兮知道,這些和尚僧侶是輕易不會涉足凡塵之事,特別是皇權之爭。因爲出家人通常都把名利看得很淡,特別是對於這位望京城首屈一指的白馬寺的主持來說,插足這種事情,對他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
唯一能夠想到的理由,大概又是爲了言紫兮最不屑的所謂大義蒼生了。
雖然言紫兮不懂,也不明白,這些個個把蒼生社稷放在口中的人,究竟誰纔是真心,誰又是道貌岸然舉着大義的旗幟打着自己的算盤,可是,她卻是願意去相信南宮凜,或者說,她的內心還是偏向於南宮凜。
思及如此,她點點頭:“還請大師明示。”
“京城守備軍的統領陸煜,這個人對大局來說至關重要,可是,至今,老衲都沒有任何機會與他接觸,所以,老衲希望,言施主能夠從中周旋一二,至少能夠有機會接觸上這個人。”智丈大師說這話的口氣,顯得無比地慎重,讓言紫兮也下意識地面色凜然。
言紫兮並不是傻子,她立刻就想明白了這個所謂的京城守備軍統領的重要性,說白了,若是拿下了這個人,就相當於敞開了望京城的大門,當然,也相當於關上了望京城的城門,不管是對於要進京的,還是對於要出京的,這個人都是必須要拉攏的對象。
不過,對她來說,這亦不是簡單的事情,她甚至都是第一次聽到此人的名字,對對方更是一無所知,要如何結識對方,可也是個大難題。
而且,她甚至不知道對方的立場,若這個人早已站好了隊,那自己若是輕舉妄動,可就.....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智丈大師微微地頓了頓:“正是因爲這個人的身份和立場很微妙,所以,大家都很謹慎,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害怕打草驚蛇,壞了大事。”
如此一說言紫兮又詫異了:“那,既然這個人如此重要,我怕我會....”不是她對自己沒信心,而是因爲她知道此事茲事體大,所以纔不敢貿貿然答應,害怕自己會勝任不了,反而壞了大事。
“凡事都不是絕對,雖然這個人的身份極其敏感,誰都不敢輕易出手向他拋出橄欖枝,不過,言施主你卻是最適合去與他做接觸的人。”當智丈大師如此說來的時候,言紫兮有些納悶了,爲何大家都不能出手,反而自己卻是最適合的?
這時,師太走了過來,盯着言紫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搖了搖頭,自顧自地說道:“說真的,若不是老和尚篤定地說你是拓拔烈的女兒,爲師還真不相信,那個老妖孽竟然會有這般純良的女兒。”
言紫兮聞聽此言有些訕訕的,她知道自己此時做任何解釋都是多餘的,乾脆絕口不提,不過對方的話倒是提醒了她,她的眸子驟然一亮,似乎明白了智丈大師話中深藏的涵義。
的確,不管這個陸煜本人的態度是偏向於哪邊,或者說不管他究竟決定站隊在哪邊,言紫兮都是最適合去接觸他的人,因爲言紫兮的多重身份。
她是國師拓拔烈的女兒,同時也是璇璣派的掌門,她是所有人都想要爭取的籌碼和棋子,這彼此矛盾卻又相互重合的身份,決定了言紫兮是個誰都不願意輕易得罪的人。
或者說,言紫兮如今已經成爲了這望京城中,最受歡迎的人。
想通了這一環,言紫兮立刻對自己多了幾分自信,就在她興致勃勃地打算接下這具有挑戰性的差使時,智丈大師卻又開口了,說出來的話仿若給言紫兮當頭潑了一盆冷水:“不過,你不能用直接用現有的任何一個身份去接近他,只能暗中找機會迂迴地接近他。”
言紫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爲何不能用現有身份?”
“若是你直接去見他,不管你用哪個身份,他都會選擇閉門不見你。”智丈大師說出來的話卻和言紫兮的猜測大相徑庭,言紫兮訕訕地摸摸自己的鼻頭,她以爲自己會是個受歡迎的角色,卻沒想到,智丈大師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時,師太又適時地出來替徒兒解惑了,師太微微一笑:“對別人來說,你的身份也許是蜜糖,對他陸煜來說,至少在臺面上,你的身份就註定只是砒霜了。”
在言紫兮疑惑的目光中,師太坦然說道:“他陸煜的身份註定了他會成爲各方爭奪的重頭戲,可就是因爲這樣,他必須慎言慎行,不輕易介入任何一方的勢力,除非,他能夠篤定誰將成爲最後的贏家,可是目前的形勢來說,誰也沒辦法做出精準的判斷,就算是我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說,我們就能事成,所以,對他陸煜來說,不站隊,不表態,與世隔絕,做一個孤臣,就是最好的抉擇。”
“所以,有多重身份的我,對他來說就是砒霜,沾染上,就得完蛋。”言紫兮此時終於心下了然,她會意地接口,自顧自地說出了自己的揣測:“而智丈大師之所以說我是最適合的,也正是由於我的多重身份,會讓所有人都琢磨不透,我究竟是在替哪一方說話,究竟代表的是那一方的利益,就算最後事情敗露了,也自然會有人替我頂着。”
如此這般說完,言紫兮的面上忽然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這計劃倒是不錯,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大師你們這是哪裡來的自信?你們真的就這麼相信我,不怕我倒戈了?”說到此時,她微微地頓了頓,繼續說道:“畢竟國師大人,他可是--我爹。”
“其實這主意並不是老衲出的,出這主意的人,是南宮少俠。”當智丈大師猶豫了半晌說出這話的時候,言紫兮又是一怔:“南宮凜?”
“南宮少俠之前傳給老衲的密信裡提到,若是實在拿不下陸煜,就求助於言施主你。”
這話聽在言紫兮的耳朵裡,別有一番說不出來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