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紫兮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竟是驟然挺直了脊樑揚起頭來,雙目炯然,毫不客氣地回瞪着那黑豹,那目光殺氣騰騰,彷彿是要將黑豹生吞活剝了一般,腦海裡卻是在盤算着若是這黑豹落到自己手裡,她要如何給它扒皮抽筋。
這一人一豹就這般隔着鐵籠對峙着,而那拓拔宏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一般,竟是饒有興趣地雙手環胸旁觀起來,一旁的小廝們看得心驚,卻也不敢靠近,更不敢多說些什麼,而孔樂假扮的那小廝的目光,卻是在拓跋宏和言紫兮身上若有所思地掃過,眸中透出一絲憂慮。
要說這黑豹也真是個有趣的生物,原本之前還威風凜凜地對着言紫兮發出陣陣低吼,一副齜牙咧嘴的模樣,被言紫兮這麼一瞪了之後,似乎是被對方突然散發出來的磅礴氣場給鎮住了一般,半晌之後,忽然嗚咽了一聲,竟是老老實實地又給趴回去了。
拓拔宏眯縫了眼,撫着自己的下巴,眸中透出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他忽然又伸手一把將言紫兮從冰冷的地上撈了起來,繼續扛在了肩上,衝那些小廝們揮揮手:“沒事了,擡進去吧!莫讓我的黑將軍餓太久!”
那些小廝們領命之後,亦是不敢怠慢,急急地擡着鐵籠就向前廳走去。
言紫兮的心中卻又是一驚,什麼叫作莫要讓黑豹餓太久?!他想幹什麼?!這個方向便是前廳的方向,他們準備了什麼獵物給這黑豹?!
想起留在前廳的李月如和之前被帶下去的於煙煙,言紫兮的心尖又是一顫,心頭的正義感再次排山倒海一般地涌來,讓她的良心飽受折磨,可是,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她又如何能讓自己前功盡棄呢?
一朝功成萬骨枯,此時,她終於明白了這個過程的殘酷。
死死地咬緊了一口銀牙,她拼盡了全力阻止自己眼眶裡打轉的淚水掉落下來,就算最後會變成讓人唾棄的人,她亦是隻能一條路走到盡頭。
她的目標只有一個,生擒拓拔宏,爲此,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而就在這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放肆地喊了一聲:“侯爺,請留步!”
拓拔宏的步子驟然停駐,言紫兮的心中卻倏然一動,這時,一個侍從打扮的男子疾步走了過來:“侯爺,別院那邊出事了!”
拓跋宏聞聽此言,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言紫兮忽然感覺對方原本扣在自己腰間的手忽然移到了她的頸項,這時,只感覺自己的整個身體都被對方擰了起來,懸在空中,驟然與拓跋宏對視,而對方的聲音忽然變得陰寒無比:“這就是你們的目的?”
言紫兮霎時也是一怔,別說她此時根本就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那所謂的別院是怎麼一回事,就算她知道,她亦是不會輕易告訴對方的。
她搖搖頭:“侯爺,奴家不知情。”
這時,只感覺到卡在自己頸項上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彷彿再一用力,就要捏碎她的脖子一般,險些讓她一口氣沒提上來,此時言紫兮的面上驟然漲成了豬肝色,卻依舊拼命地搖了搖頭:“奴...家,真的....不知道.....您就算....捏死我,也還是....同樣的....答案。”
似是看她的樣子亦不像是在作僞,拓跋宏緩緩地鬆了手,將她重新放回了地面,言紫兮這才得以透了一口氣,她大口地吸着氣,下意識去看方纔那報信的男子時,心中卻又是一驚。
這個人,她認識!
這是她璇璣派的弟子!
雖然璇璣派門下有弟子三千,就算是言紫兮這個璇璣派掌門也不見得全部都熟悉,但是好死不死,這個人,她言紫兮卻剛好認識,或者說,與之還有過一面之緣,這便是之前她的掌門繼承大典的時候,她夜探南宮凜所遇到的那位將裝有女裝的托盤強塞給她,坑了她的那位。
之前依着那些個既定計劃,孔樂與大師兄葉凌風鬧翻的時候,亦是帶走了一些個與他關係甚好的璇璣派弟子,因爲早就知道他們有所謀劃,所以當時言紫兮亦是沒有如何在意,如今想來,終於是明白孔樂帶走他們的目的了。
再聯想到孔樂也混了進來,言紫兮的心中忽然騰起了一個念頭,看來璇璣派的勢力滲入在這永樂城,或者說這個將軍府內,要比她想象的,深得多。WWW☢тт kan☢C○
可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他們忽然對什麼別院下手,又是何意?是想替她分散拓跋宏的注意力,還是有什麼別的更大的目的?
她的心中亦是覺得有些古怪了,難道孔樂他們還有什麼大事在瞞着自己?或者說,她纔是掩人耳目的棋子?他們放任她與拓拔宏周旋,亦是爲了讓她拖住拓拔宏?
或者說,他們在玩一出虛虛實實,真假難測的遊戲,混淆拓拔宏的判斷。
若是這樣的話,那麼,自己應該怎麼辦?配合他們?還是.....
這時,那位侍從打扮的男子已經附在拓拔宏耳邊如此這般交代了詳情,拓跋宏的面色亦是越來越黑,他忽然衝言紫兮冷笑了一聲,慢慢俯下身,又是一把攫住了她尖細的下巴,強迫她仰頭看着他:“美人兒,看來,你的抉擇是正確的,跟着本侯是你唯一的出路。你瞧,你們自己的人都已經將你拋棄了。”
言紫兮心中一顫一顫地,他猜出了什麼?不過,不管他知道了什麼,她都只能以不變應萬變,她低頭,纖長的睫毛微微一顫,便猛然斂眸抽泣了起來:“奴家早就料到了會這樣,所以之前纔會毅然選擇投向侯爺,只是侯爺一直不相信奴家的誠意......”
“既然這樣,那就向本侯再展現一次你的誠意--說,你們攬月閣背後主事的究竟是何人?你們究竟想幹什麼?”拓跋宏的眸中,透出隱隱的威懾之意。
這個問題可真夠犀利,把言紫兮當場給問住了。
真正的答案,她明顯是不能說的,而且,她此時亦是在心中懷疑,她所知道的,所看到的,就真的是真相了麼?恐怕未必。
而若是胡編亂造一通的話,這拓跋宏亦不是傻子,他一怒之下扭斷自己的脖子,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那麼,要編出怎樣的謊言,才能既不會讓對方看穿,又不會損害大局,甚至有利於自己下手呢?
就在言紫兮心中百轉千回快要急出一身冷汗的時候,那侍從卻又忽然開了口:“侯爺,將軍方纔已經派人去查封攬月閣了,您看,您是否要移駕到前廳去?”
此話仿若一顆石子一般在言紫兮心中蕩起了漣漪,他們已經派人查封攬月閣去了?
等等,既然這位侍從是她璇璣派的弟子,還能這般鎮定地說出查封攬月閣這話來,那麼,想必孔樂他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再說,孔樂也已經混到了將軍府來,看來,攬月閣應該不會留下什麼把柄給他們纔是。
等等,莫非,對方,這是在提示她?
既然大家都已經混進了將軍府,卻又在別處滋事,大放煙霧彈分散對方的注意力,那麼,是不是說明,他們真正的目標,其實就是這將軍府呢?
難道,他們是想對將軍府下手?
想起之前李月如說的,她的意中人亦是被關在這將軍府內,而且李月如也曾一再追問孔樂,什麼時候動手,難道,這本就是一出早就精心謀劃好的行動?
自己的行動,只不過是成了催化劑而已,給了他們一個大好的下手時機?
思即若此,言紫兮的心中霎時清明,立刻就明白了一切,她忽然擡眸,似是在心中下定了決意一般,怯聲說道:“侯爺,攬月閣內,的確有大玄機,奴家身份卑微,並不知道大東家的真實身份,不過奴家亦是偶然知道了一些攬月閣的秘密,也許能夠幫得上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