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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 凡世間一夢

第二百九十八章 凡世間一夢

“你……你說什麼?”

她都喊了他幾十年的師父了,但他從來沒承認過。

其實她心裡也很懵懂,不大能確定,自己對帝鴛洵是怎樣的感情,只是十分想要成爲他心目之中特別重要的一個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是她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血源,他在她心中是其他人無法比擬的存在,不自覺地就對他產生依賴與膜拜的心裡。

她不知道別的魔人是否也會對首血者有這樣的心情,但她就是想被這個人關注,想要獨佔這個人。

看他表情淡然,與以往沒什麼不同,但卻沒有再說那句“本座並非你師父”這樣的話。

喜悅忽而涌上心頭。

“你真答應收我爲徒了?”

若是非要有個身份才能名正言順的命令她,那麼做師徒也未嘗不可。省得她信口就能說出跟他沒有關係這樣的話來。

帝鴛洵點頭。

那小人兒立刻拔腿衝向他,樂不可支地就要往他身上撲。

帝鴛洵後退一步,她撲空。揚起那小臉,目光一亮狡黠一笑再撲。他退無可退,終於還是站定,看那小傢伙就那麼掛在了她的身上。

小短腿環住他的腰身,雙手交叉在他脖頸之後,粘膩地叫他:

“師父!”

“師父。”

“師父……”

帝鴛洵看那如星閃爍的雙眼,輕輕擡起手點在了她的眉心。手指微微起白光,抹過她的眉心。過處,留下一片細小如同雪花的白色印記。

北宮靈只覺得眉心一涼,接着又是一熱。

於此同時,帝鴛洵眉心也出現了白色的聖印,與她眉心如出一轍,仙逸出塵。

她看着帝鴛洵的眉心,無比動容而崇敬,輕聲問道。

“這是師父的神印?”

帝鴛洵點頭。

北宮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我這個也跟師父的一樣?”

帝鴛洵點頭。

“雖然一樣,不過你的還不能算得上是神印,只是一個名印。”

不管是神印還是名印,但因爲身上有跟他相關聯,還一樣的東西,忽而覺得自己也成了他生命力獨一無二的存在,她喜滋滋嘟着嘴問。

“名印是表示我是師父的人,這意思嗎?”

“……”

其實也可以這麼說,帝鴛洵不否認只是解釋。

“顧名思義,名印是在你身上名字的印記,比如你額頭這個可稱爲帝鴛洵印。代表你爲此名人所有。有不能忤逆他的法則在裡頭,對你有約束之力。”

“就是能管我那意思?”

“是,對你擔負責任,不僅可以管你,也可掌握你的生殺大權。”

也就是說,以後帝鴛洵得對她負責了唄?

這丫頭此刻光顧着高興,樂不可支地往他肩窩裡蹭了蹭。

她都碰上那毛茸茸的斗篷帽檐,颳得他的臉有些癢。

“北宮靈,你還沒聽明白?”

“聽明白了什麼?”

“日後你若做有悖天道的事,本座可以殺你。”

“這個我聽明白了呀,你管着我不讓我違背天道不就行了?”

那她怎麼就只顧着樂?就一點也不擔心不害怕?帝鴛洵看着使勁往他身上貼的丫頭,心忽而微微又有些發熱。

聽人類說,丫頭就像個貼心的小棉襖,也不知道怎麼的,帝鴛洵此刻還真有點這樣的感覺。

反正都讓她抱上來了,他也不是沒抱過這丫頭。

只是沒有在她神志清晰的時候,主動抱過她。

今時今日,此情此景,他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輕輕抱住了她,晃眼幾十年過去,這還是頭一次將這個小棉襖裹在了懷中。

表情雖然沒變,但眼神卻不那麼冷漠,沉聲問:“現在可以與爲師回家了嗎?”

“還不要。”

“北宮靈……”

“師父,我都在雪域呆了一百多年了,好不容易下山來,你就帶我多玩會兒行嗎?”

她看着他,滿眼乞求。

帝鴛洵想了想:“僅此一天。”

“好,那你給我買花燈。”

“方纔不是不要?”

“方纔生氣,現在我又不生氣。”

她還真敢承認。

帝鴛洵沒好氣鬆了手,她下地拉住他的手往燈市上走。熙熙攘攘的人間,燈火輝煌的夜晚,川流不息的人羣。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他與她成爲了這人羣之中的一部分。

他已經是成人的模樣,而她還是七八歲的孩子。她站在花燈之下,仰着圓潤的小臉,眼睛倒影塵世煙火。

他就站在她的身後,聽她說:“我要那個,畫着海棠的宮燈。”

高高的他隨手摘下那個畫着海棠的花燈,遞給了她。

然後,她提着花燈拉着他穿梭,猜燈謎,買胭脂香粉,吃糖葫蘆,吃豆糕。聽着別人誇她漂亮,看着她笑容如月。

突然覺得人間風景比起天界,總來的溫暖一些。

“師父快看,那有木偶戲,咱們也趕緊去看看。”

“很晚了,該回去。”

“你說了今晚要讓我盡情地玩的。”

她嗔怒一下,依舊如同往日一樣,不顧他的反對拉着他往臺前席地坐下。

看着人們用布偶演繹了瑞雪兆豐年的表演。

熱鬧趕走了人們對寒冷的畏懼,大夥兒都在期待明年春耕秋豐的來臨。

最初看得很起勁的丫頭,許久之後安靜了下來。在一旁靜坐觀看的帝鴛洵低頭看了一旁的她,眼睛正慢慢瞌上。

手上拿着的糖葫蘆就要掉在她的裙子上,他眼疾手快接過來。

而她就在這個時候,身子睡倒在他懷裡。

他還以爲她都沒有睏乏的時候呢。

一旁的大嬸一直在看着他們,在他看過去時,她樸實笑道:“小丫頭長得真漂亮,你家丫頭呀?”

這裡人說的丫頭大概是妹妹或年紀小的女孩。

帝鴛洵垂眸看了一眼白絨帽裡粉潤的小臉蛋,嘴角不自覺有了一絲微笑,回答道。

“嗯,我家丫頭。”

“男孩兒俊,女孩兒也俊,你們家可真有福氣。”

帝鴛洵沒有再回答,只是微微頷首,將北宮靈抱起來離開。

“住店?瑞雪節,來祈福的人多,客棧都滿了,您去別的地方可能連一間房也沒剩了的。您要是不住,可能回頭就給別人定了去。”

客棧人滿爲患。

這丫頭又睡得正香。

帝鴛洵也就在這客棧住了下來。

他將北宮靈放在了牀上,解開她身上的斗篷正要離開。那丫頭伸手就揪住了他衣袖,睡着的時候嘴角還露出一絲嬌嗔的笑容。

“不行,說了今晚讓我玩個盡興的……”

是說夢話還是醒了?

看她沒醒來的跡象,帝鴛洵就要扒下她的手,她不悅地翻了個身,將他的手臂緊緊抱住。

“一會兒,就一會兒。”

是醒着的吧?

睡着了還這麼賴皮的。

帝鴛洵不動,以比較撇腳的姿勢坐在牀沿。

“北宮靈……”

“帝鴛洵,我會長大的,你不要娶別人,等我嫁給你。”

夢裡還惦記這事?

剛纔因爲他收她爲徒樂不可支的人,原來還想着要嫁給他的事呢。要是她醒着,他必然得給她一頓拒絕,但此刻她睡得粉紅的模樣,帝鴛洵眉目之間,染上了幾分水色柔光。

任由她抱着手臂,半伏在她身邊。

這傢伙溫暖得像個小暖爐,這麼多年他第一次縱容自己這麼靠近她。

人間的熙攘沒讓他覺得吵雜,而是另有一番人間煙火的滋味在心頭。帝鴛洵一向克己淡泊,可這次卻不知不覺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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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熱鬧與喧囂隨着深夜的到來而剝離,整個瑞雪城安靜了下來。

直到日次的雞鳴叫醒了黎明。街上小攤販的吆喝,再次沿街響起。晨光越過雪域的山脈,照在白霧迷茫的屋舍之間。

帝鴛洵睜開了眼。

居然做了一個凡世間溫暖平和的夢。

居然睡得格外踏實舒坦。

目光清醒,同時也記起了昨晚與北宮靈共度的時光。

此刻,那小人兒還在酣睡,暖暖的臉埋在他的胸膛,被子幾乎將她整個人埋住。昨晚睡前是她抱着他的手臂,現在居然成了他抱着她在懷中。

陌生的感覺。

心跳微微有些異樣,她貼着他胸膛的地方傳來的溫度讓他的心脈又有些發燙,跳動也快了些。

帝鴛洵,你怎麼能抱着她酣然入睡,一夜好眠?

算了,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無需覺得怪異。

深呼吸,懷裡的人散發着暖暖的香氣,類似陽光之下海棠的清香。竄海棠樹竄出來的氣息。他將手從那身上移開,起身坐了起來。

那丫頭的臉離開了他胸膛,微微抗議着動了動。

帝鴛洵放輕了動作,低頭看她。

這不看還行,一看啊,即便淡然如帝鴛洵,也當場愣住了。

牀上這丫頭……真的是昨晚那個小丫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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