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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紙被休書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紙被休書

來的人確實就是鳳緋夜。

剛纔還在看家庭劇,看小後宮女人鬥爭的客人們,看到鳳緋夜之後又陷入了另外一種的驚豔之中。

這人,高貴,華麗。慵懶的姿態之中,又帶着幾分狡黠。

或許許久之前,曾有人被這個男人的美貌所迷惑,心中不自覺產生一種想要褻瀆的邪念。但多年過去之後,知道他手腕的人,絕對不敢碰這個如同蛇蠍一樣的絕色男人。

鳳緋夜看着這場景,笑了笑:“多美的海棠,居然就這麼被砍到了,不過砍了也好……”

多年之前,他看到花胤珣與唐千夙在海棠樹下親暱的畫面,也曾徒手推斷過一株。

他目光看着唐千夙的背後,筆直走了過去。

那紅色的鱗片,他看得見了。

雖然只是一道,比起狼牙山上他看到那個支離破碎的模樣好了些,但依舊讓他心痛無比。

他站到了她身旁,輕聲道:“你不是向來最灑脫?背叛過你的,不會給予原諒。花胤珣他背叛了你。”

沒想到這個孩子,真的會讓曾經他如何都拆不散的兩個人,變成了今日的模樣。雖然心疼這樣的唐千夙,但是卻也有意思正中下懷的得逞。

有人失去機會,那就有人得到機會。

是,背叛她的人,從來不曾得到過原諒,比如宋子謙,比如鳳緋夜。唐千夙看也沒看鳳緋夜一眼,將手中的銀魂劍哐啷一丟。

就算她離開了花胤珣,但也絕對不會選擇鳳緋夜。

故意投入一個男人的懷抱,去激起他的嫉妒,她不屑用。她也知道,此刻的花胤珣連她身上的傷都不顧,又如何會對她使用的嫉妒伎倆動搖?

只是忽然發現,這麼多年來,當自己的孤單的守候,居然找不到可以傾述與投靠的朋友。

她所有的感情都太孤獨一擲,一旦失去,一無所有。

太過信任依賴,會受傷。

太過獨立自主,還是會受傷。

人要花費多長時間,才能證明哪條路纔是正確的選擇?還是,人的一生要一隻在尋找這條路的路上奔走。

到底有沒有真正無拘無束,自由快樂的生活?

枷鎖何時才能從她身上卸下?

回到寢殿,四喜給她上了藥,包紮上背後的傷口,哭着一邊說:“公主,您放心,總有一日你一定會重新得到殿下的寵愛,到時候,絕對不能放過南蝶鴛,也不能放過那個朱薰兒……”

唐千夙垂下眼睫,嘴角連笑容都勾不起來。

四喜還想讓她重新博取花胤珣的寵愛?如同那些後宮的女人一樣?

她拉住了衣領,繫上細帶,表面鎮定,做法的決絕的人,手指卻微微顫抖。

怎麼?唐千夙,想要妥協嗎?

按四喜說的,東山再起,爭寵鬥豔就爲了撥回花胤珣的寵愛?

居然心中還真有那麼一絲絲不甘心,想着也許應該這麼做。

門外有了求見的聲音。

管事的宮女掌事如月與管事王守進屋,兩人一臉尷尬,目光閃爍地來到她跟前,跪了下來。

“叩見凌姬……那個……”

站在門外的宮女,手裡捧着紅綢,紅燈籠,還有紅囍字。

唐千夙目光一暗,隨後搖了搖頭,笑了。

她一直睡在花胤珣的寢殿,以前沒有正妻王妃,她理所當然地一直在那住着。現在胤王要娶妻,立王妃了,她當然得把正殿給讓出去。

這是禮俗。

“四喜,把行禮帶上。”

“凌姬,東廂房已經給您收拾妥當,佈置得很舒適,定也能住的安心。”西宮的下人們,喜歡這樣落拓大氣,決策起事情來絲毫不輸給男子的女主子。

如月也立刻說道:“凌姬,奴婢這就立刻帶您前去東廂房,若是有不滿意的地方,奴婢立刻給您換上滿意的。”

“好。”唐千夙也沒爲難那些下人們,“不過我自己去便可,你們且忙着。”

她跨出了高高的門檻,看到鳳緋夜就站在不遠處看着她。

忽而有些憤懣他那樣的眼神,他彷彿再看一個被趕出去的女人。可何嘗她又不是?還是連人帶行李被丟出去那樣的感覺。

自己現在是有多可憐可悲可笑?

可就算再如此,也輪不到你鳳緋夜看笑話。原本不想去東廂房的她,反而向着東廂房走去。

九重門來了許多貴賓,除了南蝶鴛的家人之外,掌門、莊使、堂主等等都來了。西宮熱熱鬧鬧了一夜。

唐千夙拿着筆,對着空白的紙坐了一夜。

直到天亮了。

喜慶的鑼鼓敲響了婚禮的前奏,絲竹管絃響徹雲霄。

唐千夙終於在白紙之上寫下了“被休書”三個字。

東越燕皇大帝十七代孫,東越國十六代君第七女燕紗凌,嫁入西岐之後,秉性跋扈,不容其他妻室,怠慢生育職責,特立此被休書,從此斷絕夫妻之名,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立書人,燕紗凌

休妻人,

立書人後邊的名字,按上了她的指印。

休妻人後邊留着的是一片空白,到時候會是花胤珣的名字與指印。

然後他們的一切就此終止。

唐千夙看着鏡子裡的木然的自己,笑了笑,摘下了頭上的飾物,解下了女子的髮髻,擦掉了臉上的妝容。

何時開始,即便悲傷也還記得濃妝淡抹?一個失寵卻時刻想着重新得寵的女人心思。

可笑了點,可悲了點。

他若要,不需描眉點胭脂。他若不要,哪怕描他最愛的紅妝,也感動不了他的心。

盤上了一個男兒髻,臉上卻再也找不到,那個少年郎的模樣。曾幾何時眼中多了幽怨與委屈?

唐千夙走到了寢殿正殿的門口,元寶給花胤珣戴上了串着玉的紅腰帶。爲了打破室內的沉默,他伺候完笑着說:

“胤王果然身姿卓絕,穿什麼衣服都好看。”

花胤珣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又看到了鏡子裡的唐千夙。鏡子中的他,一身紅袍新郎服。

鏡子中的她,一身素藍的衣裳。

終不是那日她與他喜袍紅裝,對鏡成雙。

“凌……凌姬!”元寶顯然被她嚇到了,看着花胤珣一臉無措。

花胤珣擺手,他連忙退了下去,然後轉身面朝唐千夙:“何事?”

原來這就是十二章禮服,是皇族之內最高禮儀的禮服,上頭有“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紋章。

通常都是在皇帝、皇子立位加冕,或娶正妻之時所穿。

皇子娶妻,穿的是玄衣十二章,腰上配大帶,墜之與玄玉。

有詩說,君子至止,黻衣繡裳,佩玉將將,壽考不忘。

今日的花胤珣挺拔的身軀上就是這樣的玄衣紅袍,她與他成親那日也沒仔細看過,今日卻看得仔細了。

這人好看。

真的很好看。

“花胤珣,恭喜你。”

今日,她是唐小四的模樣。

帶着感應戒指的手指微微痙攣,他垂下眼睫,語調冰冷:“時辰快到了,本王今日無法讓你耽擱行程。”

“不會耽擱多少時間,給你。”一個小卷軸遞了過去,“籤個字就行。”

花胤珣手指輕卷,接過了卷軸,打開。

被休書三個字,如刺扎入他的眼球,他捏了那捲軸許久,問了一聲:“日後可有去處?”

唐千夙眼眶忽而發酸。

“天涯之大,何處不是家?”

“去哪兒?”

唐千夙看着他,沒回答。他還想問,卻知道問了她也不答。

“好,既然你心意已決……”他走到書案前。

這個書桌他們曾一起舉案齊眉……

“好。”他又說了一聲,持起了筆,沾了墨水,在休妻人後邊寫上,花胤珣……

……

……“千夙,你是我的妻子,從此之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們一起面對。”

……“十三哥,從此以我與你生亦同生。”

……“死亦同死。”

……“患難與共。”

……“娶妻只娶唐千夙。”

……“嫁人只嫁花胤珣。”

……

花胤珣在自己的名字後邊,印上了自己的手印。然後把休書遞給了她。目光乾涸冷漠。

唐千夙接過,笑了笑,嘴巴張了張要說些什麼。

“胤王,時辰到了,該去接新娘了。”王守不知情,在外頭說了一聲。

唐千夙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口,拿着那捲休書,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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