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三日之後就是女兒的出閣之日。”
丞相府的會客大廳裡,丞相劉鶴坐在正座上,面色鐵青地看着自己女兒跪在地上對自己說話。
劉千溪雙手捧着一個托盤,托盤裡擺着一冊大紅的帛書,她恭敬地低頭,宛然成了真正的皇族貴妃,“請爹爹題名,好讓女兒名正言順地出嫁。”
在秦國,女子出嫁,不論尊卑,都會由男方出示婚書,在出嫁前讓女方的父親簽上名字,出嫁那日女方帶着父親題過名字的婚書到男方家,方能拜堂成親完成儀式。
丞相冷着臉看着自己跪在堂下的女兒,心卻是痛的。他何嘗不想歡喜地像別的父親那樣,給女兒的婚書題上名字,準備豐厚的嫁妝送她出閣。承歡膝下十五年,心頭最疼愛的小女兒,當眼珠子愛護的女兒,如今跪在地上求自己題婚書,劉鶴想到這,硬下心腸冷冷地說“拿開!我是絕對不會在這份婚書上題名的!”
於是他看到女兒仰起一張明麗的臉,哀傷地問“爹爹,爲什麼?連姑姑都已經答應我了,爲什麼你還要反對?”
劉鶴聽了這話,心裡更是火冒三丈,姐姐答應千溪嫁給秦葑,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他會不知?沒想到爲了控制住秦葑,她連自己親生侄女也可以捨棄!但這些又是如何能對面前的女兒提及的呢?劉鶴心裡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一句沉重的嘆息“溪兒啊,爹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往火坑裡跳啊!”
劉千溪看父親態度有所軟化忙道“爹爹不會的,人人都說那宮牆內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但女兒有姑姑倚仗,是不會有事的,更何況如今的秦王后宮空空,姑姑又答應女兒在葑哥哥行冠禮之前不會再讓他納妃。也就是說還有兩年時間後宮裡只有女兒一人……”
劉千溪還想說下去,被劉鶴打斷“你不要再說了!你還小,根本不明白這世間的險惡,之前爹爹一直對你說找一門良緣的事是爹爹錯了,從今天起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再等三四年等你長大了再來談婚事!”
劉鶴心裡一腔怒火,自己這個天真無知的傻女兒什麼都不懂,而自己又是投靠在秦齊那一邊的,假以時日秦齊當了皇上
,秦葑成了喪家之犬,自己的女兒又置身何地?更何況女兒年少無知,僅與秦葑一面之緣就要付以終生,怎麼看都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一定要攔下她,不能讓她不明不白地把自己的一生賠進去。
劉千溪看着自己的父親,捧着裝有婚書托盤的手微微顫抖,她笑了一下,笑得有些悲涼,放下托盤,深深給劉鶴磕了一個頭“爹爹,千溪意已決,就算您不同意,女兒也要嫁到宮裡去,葑哥哥還躺在牀上需要女兒去照顧,女兒先行告辭。”
說完,起身,決絕地往門外走去。
劉鶴萬萬沒想到女兒居然會爲了秦葑,連自己的話也不聽,他又急又怒“你敢走!來人!給我把小姐攔下!”
下人們趕快去攔住劉千溪,劉千溪腳步一頓,劉鶴以爲她回心轉意了,誰知劉千溪頓下步子,有些悲傷地說“爹爹,你是攔不住我的。”
果然話音剛落,門外一隊侍衛刷刷地提着長刀出現。
劉鶴定睛一看,侍衛的服飾不是宮裡的羽衛軍特有的又是誰?他眼睜睜看着女兒堂而皇之地在羽衛軍的護送下離開丞相府,氣得呼吸急促起來,只得衝未能攔住羽衛軍的下人們罵道“都是羣沒用的廢物!”
羽衛軍也出動了,沒想到這件事秦齊也插了一腳進來!難道就只能等着秦葑十八歲那天的雙喜臨門?
丞相望着空空的庭院,心裡想着,怎麼樣才能控制這件事的發展方向。
就在劉千溪不顧一切地和父親抗爭要嫁給秦葑時,梵唄正在離閆潭不遠的奉辛城裡等待冰雪被剷除開出一條路來。
十一告訴她,照這樣的進度,一定能在秦葑生日當天趕到閆潭,梵唄稍稍放心。
而秦齊,往秦葑的湯藥裡繼續加使人昏睡的藥粉,肇平不斷翻閱着古書,他當然不知道秦葑的昏迷是人爲的。而離開丞相府再次坐到秦葑牀邊深情凝視的劉千溪,摸着秦葑已經退燒的額頭,心裡又驚又喜,她覺得自己的抗爭都是值得的,只等秦葑睜開眼,看見自己的那一瞬間,一切困難都會過去。“葑哥哥,你可要快些醒來啊~”她看着自己心愛的人的睡顏,輕輕地說。
一切蓄勢待發,在刑部尚書審柳談的時候,元郝帶着兵馬正飛快地朝都城趕來。
而秦齊,暗中張羅着在秦葑大婚當日,聯合文武百官篡位。
太后正忙着安撫自家弟弟,以爲侄女嫁給秦葑就萬事大吉,自己可以坐穩後位掌控朝廷。
更有無數勢力,戚家一派,丞相一派的官員們,投靠在各自的陣營裡,等着鹿死誰手那天的真正來臨。
這個冬天,註定是秦國最不平凡的一個冬天。
只等太后說服丞相在婚書上簽字,就立即昭告天下秦王大婚。
所有人都在暗中蓄勢以待,每個人心裡都有不同想法,等待着付諸現實。
其中最爲辛苦的人莫過於丞相,作爲百官之首,他明裡要應付秦葑倒下之後堆積的各種朝政要事,暗裡要配合秦齊準備着三日之後的起兵宮變。
在家事上既要不讓作爲太后的姐姐發現自己已經倒戈相向,又頭痛女兒任意妄爲的婚事。
秦齊雖然對他許諾,事成之後將讓他劉氏一族名垂千古,可是自己女兒的婚事又含糊其辭。
劉鶴知道,無論是秦齊還是姐姐劉雀,都想利用自己那傻女兒千溪,然而,自己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把女兒嫁給秦葑。
所以那紙婚書上該由自己籤的名字始終空着。
每個人都在焦灼地等待,等待時間能結束一切。
如果時間真的能結束一切,那麼梵唄就能在秦葑生日當天,趕到他面前,雖然梵唄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做。
她只覺得時間漫長無比,連一分一秒都變得急不可耐來。
奉辛,奉辛,她念叨着這個名字,這個名叫奉辛的城,會困住自己整整三天啊!
這時的梵唄還不知道,這三天裡所有的軌道都會發生巨大的偏移,秦國的皇朝,將在這三天之中,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只是趴在窗子邊圍着火爐,想着要送給秦葑什麼樣的生日禮物。
她不知道三日後會發生什麼,就如同她不知道,她穿越而來,在九國裡處於什麼重要的角色一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