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退出……”
甘衝也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也很丟人，但他實在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嗚咽着說出了那句話。
自此他便跟青雲先生決裂；
自此他的修仙前途重新黯淡下來；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那我本可以習慣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大海，那我本可以習慣枯井。
甘衝見過了真正的三氣虛仙境界，便再也難以習慣走歪路的三氣虛仙。
他以後該如何修練，誰也說不準了。
楚天上前兩步，將甘衝扶起，輕聲安慰了兩句。
正如他所說，這個重大關鍵時刻，誰的離開他都不會記恨。
畢竟人類和妖怪之間的仇恨，可是蔓延了數千年，最遠可以追述到炎黃五帝時代！
有人敢於冒天下人類修仙者之大不韙，站在了妖怪的立場上，就要做好準備失去一切親近的人，失去一切跟隨的人！
而楚天，已經做好準備！
甘衝踉蹌着退去了，誰也不關心他要去向何方。
楚天則是看向了令狐倩和施文彬。
令狐倩勉強笑了一聲。
在衆目睽睽之下，無論做什麼決定，她都好像覺得揹負着萬斤巨石，張嘴說話都困難。
“走就走好，留下不是一個好主意。”楚天慢慢說道。
女人什麼都沒來得及說。
她就被施文彬拉扯着離開了。
反倒是男人走得義無反顧，看都不看楚天這一邊。
一句話也都沒說。
楚天微微點頭，像是讚許着施文彬的果斷和冷靜，一如既往。
場上修仙者，不知道哪一處，爆發出一陣叫好來，像是稱讚施文彬的勇氣，或者是在嘲諷青雲先生的神智錯亂。
看着敵人衆叛親離的現場，總是讓人能感覺到心裡舒坦的。
“青雲你可看到？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追隨你的，你還不明白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嗎？跟人類爲敵，下場如何悽慘不用我多說吧！”
成明心開口，帶着某股勸說的意味。
楚天對着周麗人和安雪君點頭示意，隨即倏然轉身。
他面對着的是上千名修仙者同仇敵看的面孔，以及人羣當中的一些熟悉模樣。
包括成明心，包括賀三。
他再次點頭：“我當然明白，我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在南山門創建的那一天開始！”
鏗鏘有力。
這本身就是他最後的目的。
當時是在應澤、師信然、胡穗和虎徹面前，進行的一番激昂慷慨的表演。
而現在，應澤獻身，成爲他手指上的一枚死妖鑰；
胡穗，爲了一個善意的謊言，還在人世間遊歷，尋找着那虛無縹緲的青銅俑；
師信然去了東南妖大，自此杳無音信，不知所蹤；
唯有虎徹還留在南山門下，跟隨他，信任他，做着他要求的一切事情。
那麼今天，也該是履行當初演講時許下諾言的時候了！
楚天微微一笑。
“我倒是很期待，你們打算做什麼？”他低頭撫摸手指上的戒指，隨即擡頭問道。
他問道，是場上衆人。
成明心長嘆一聲：“朽木泥塑，不可理喻。”
這一句話說出之後，便代表着講理時間的結束，接下來，便是“以力證道”的時刻了！
場下修仙者躍躍欲試。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緩衝後，很多修仙者已經看出了這些妖怪雖然氣勢如虹，但實際修爲不過金丹期左右，除了兩名虛仙天妖，其它不足爲懼。
當下很多人都生出了各種想法，想要冒險，又或者想要爭風，各個蠢蠢欲動。
就在這個時刻，似乎是遠方，傳來隆隆巨響，把所有人都震了一震。
大地都在隆隆聲中隱隱顫抖，彷彿是來了什麼大體量級別的東西。
衆人愕然，情不自禁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然而有高樓大廈阻隔，他們看不到，也感知不到任何氣息。
這是什麼情況？
他們又看向了前方的青雲，青銅面具上自然看不到任何異樣。
難不成是青雲的詭計？
正在驚疑不定之後，遠方的隆隆聲音終於是越來越近了，一個龐大無比的黑暗陰影從馬路拐角處轉了過來，露出了自己的猙獰面容。
所有修仙者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就連楚天都不禁扭頭觀望。
巨大陰影裡首先探出來的碩大無比，枝枝丫丫的金屬鹿角，直指天際，駭人之極。
金屬盤成的頭顱圓滾滾，卻看不到面容五官，只有一路向下的曲線脊背，圓潤的屁股下拖拽着又粗又長的金屬尾巴。
金屬巨獸！
隆隆的聲響來自它腳下的十多對巨大輪胎，即便是有輪胎分擔重量，金數巨獸行駛過的路面紛紛爆裂開來，根本承擔不住。
那隆隆的聲音彷彿不是從大地上發出的，而是壓過了所有人的心上。
在機械怪物身後，不知道多少修仙者在哼哧哼哧地推動着，人人汗流浹背，頭上熱氣蒸騰。
要不是各個都是修仙者的身體素質，怕是早就中暑了。
“這是……什麼鬼東西？”有人愕然叫道，交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青雲你在搗什麼鬼？”賀三沉不住氣喊道，看場上修仙者的神情，不太可能是來賓搞得，那自然就剩下青雲了。
一時間不知道多少目光看了過來，集中在楚天臉上。
這是青雲的又一道殺手鐗？
那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成明心沒有說話，只是暗自心驚，在經歷過跟九間夭何一戰後，他對於類似巨獸這樣子的存在稍微有些……過敏。
難道是青雲仿製九間夭何做成的戰鬥機械？
看樣子，並不是很像啊！
不過成明不是很確定。
因爲在當時，九間夭何只露出了兩隻腳爪和粗長的尾巴，最多還有半個屁股，誰都不知道這遠古巨獸具體的模樣細節。
這推來的機械怪物看起來不是很像，但細細一瞧，還是有兩分神似。
“先生，這……”安雪君驚訝道。
這分明就是楚天曾經和江氏一戰中獲得的戰利品！
機械戎宣！
楚天按住了她，微微蹙眉。
段逸塵提前通知過，戎宣很難被拆解，只能送給青雲來處置，正好上面的金屬材料都是十分稀有，說不定能夠支援通獄陣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