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時間，段逸塵還以爲自己是眼花了。
那巷口的人影出現得何其鬼魅，真像是做夢一般，讓人無知無覺。
但是看到象鼩鼱小小的身軀緊繃着，目不轉睛的樣子，少年還是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你……是什麼人！”他的聲音有些抖。
雖然經歷了李家的一些事情，蒙青雲先生傳授南山經，修爲打下了一定根基，但是本質上段逸塵還是一個經世不多的大男孩，特別是在眼下的情況，有些突如其來的緊張感。
來人，揹着外頭的燈光，看不清楚面容，只能大約確定身高不高，體型不胖。
“我還以爲我看錯了，沒想到真是一隻罕見的象鼩鼱。”那人的聲音淡淡，卻是充斥着一種莫名的情緒。
要是旁人，第一時間還不一定能聽出來，但是段逸塵已經敏銳地反感起來——這是貪婪！
聽到這種語氣，少年便不由得想到了更多不快的事情，情緒上便有了些惱怒：“你到底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
“小屁孩，這是你養的象鼩鼱？給你一個好處，把它乖乖交出來，其它的就沒你的事了！”那人說話慢吞吞的，走進來的步伐也是慢吞吞的，卻是給段逸塵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彷彿隨之而來的，是滔天的氣勢，將整個巷角的空氣都壓縮了起來，少年連呼吸都險些停滯住了。
象鼩鼱的身軀猛然僵住，彷彿也感應到了什麼。
要不是少年的修爲已經有了一定根基，換做以前的他，怕是早就在這樣子的壓迫下暈過去了。
這一定是一名修仙者！
段逸塵的心頭在狂跳着直覺的警告，讓他不敢稍有挪目，但是任憑他如何打量，都不能看清楚那人的面容。
就好像一切光線，都繞開了那身影的臉龐。
“唔，你好像有不同意見？”那人來到了段逸塵面前，五步之內。
少年終於是看清楚了這人的面孔——這是一張平凡無奇的臉，絲毫沒有讓人記住的特點，除卻了那兩道眉毛。
他的眉毛濃密烏黑，斜斜地挑上天際，乍一看不像是眉毛，反倒像是兩柄小劍，鋒銳犀利，讓人觸目爲之心驚。
原本段逸塵還有話要說，但是在看到了這奇特的眉毛之後，反而是失聲了。
他只能本能地運起了真元，以對抗這人強橫的氣勢。
“咦？你的功法有點意思啊！”那人幾乎是脫口而出，“你跟妖怪有什麼關係，從實說來！”
少年心中一跳。
南山經，本身就是給妖怪修練的功法，青雲先生說得很清楚。
之所以給段逸塵修練的原因，是因爲少年天人的體質。
天妖近人，天人近妖。
如果說上妖已經很像是人類了，那麼天妖幾乎分辨不出跟人類的區別，大部分時候天妖也會以人身出現，包括戰鬥。
而天人，則是楚天，包括象鼩鼱等妖剛剛“發明”出來的詞彙。
形容的，便是極端親近妖怪，也天生能夠讓妖怪親近的人類，這種人類體質近乎妖怪，天賦強橫跟天妖相仿，可以說是最適合南山經功法的存在。
比天妖還要適合。
但是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傢伙，居然能一眼看出南山經的不同之處，這也太嚇人了吧！
段逸塵不禁有些張口結舌起來，甚至他隱約覺得，這人的氣勢恐怕比青雲先生還要強悍些許！
“嘖嘖，有意思，我在你臉上看出了一個人，一個你尊敬的人傳授了你這功法……是人類嗎？是人類……咦，竟然還是短時間內傳授的，說明你的天賦不錯啊小子……”
那人像是自問自答一般，目光在少年臉上打轉，竟愣是得到了一連串結論，一個都不差！
“你怎麼知道……”段逸塵脫口而出，但是說了一半便捂住了自己的嘴。
因爲他肩上的象鼩鼱扯住了他的耳朵。
那人的目光，從少年的臉上挪過，看了兩眼象鼩鼱，隨即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原本我只想拿走這隻象鼩鼱的，但是我突然發現，你好像更好玩一些，不知道賣給那些大人……是不是一個更好的主意？”那人喃喃說着，一點都不在意少年的態度，只是徑直朝着少年跨出了兩步。
段逸塵聞言頓時緊張了起來，他好像聽出了什麼不同尋常的意思，讓他險些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記憶。
“你休想！”他斷然拒絕道，這種情緒甚至蓋過了對這人的恐懼之情。
沒有誰，會比少年更加厭惡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了，幾乎等同於失去夥伴的痛苦，他絕對不會允許讓自己再次淪落到那種境地！
“你好像被賣過？是的，又好像不是的……強買強賣？還是白送？現在的人做生意真是越來越不考究了……”那人連連搖頭，語氣中滿是嘆息。
但是他壓迫段逸塵的氣勢，卻絲毫沒有放鬆過，連帶着少年肩膀上的象鼩鼱都不敢稍有動彈，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引來雷霆萬鈞。
直覺告訴一人一妖，這傢伙會這麼做的。
“你休想……”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氣，深深地給予了迴應，“你休想！”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在炸毛的時候，真的很像是一隻小動物……我想那些大人一定會喜歡的……”
那人陡然朝段逸塵伸出了大手，劈頭蓋臉抓了過來！
在沒有動手前，少年因爲經驗不足，會被敵人動搖氣勢，但是進入戰鬥之後，段逸塵反而是無比平靜起來——就好像這是天生的稟賦一般，自然而然。
一切情緒都被他壓制到了心底，不會影響到他的任何舉動。
即便是戰死，他都不會允許自己重蹈過去的覆轍。
是的，就是這樣子。
段逸塵心中緩緩流過了這樣子的念頭，體內真元卻是噴薄而出，像是夜空中的霓虹燈般絢爛！
“咦，不錯啊！”那人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長眉挑的越發高聳。
他的手隨即跟少年的真元發生了觸碰，在剎那間，整個昏暗的巷角都被大放的光芒給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