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三阻四地說了一大堆,來傳話的丫鬟就是不鬆口,催着夏禾去找蘇氏。
知道推脫不了,夏禾只能哭笑不得地起身,臨走之前,她靈機一動,把酒壺裡的酒倒出來一大半,然後又往裡面倒了大半壺白水,拍拍手道:“這就好了!”
一桌小姐妹看得滿頭霧水,江瀟瀟最先想明白,驚訝地瞪大眼,指着夏禾一臉原來如此。
夏禾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提着酒壺優哉遊哉跟着丫鬟走了。
蘇氏早就等急了,見夏禾過來,嗔了眼。
夏禾討好地笑了笑,晃着手中的酒壺解釋道:“我這不是準備酒麼,要敬酒怎麼能沒酒呢?”
蘇氏沒有多想,加之時間緊迫,也就沒有多說,拉着她敬酒去了。
夏禾就用自帶的酒水跟着蘇氏一桌桌敬酒,好在大家也不會特意去分辨她杯子裡的是酒還是水,倒是讓她矇混了過去,只是到最後幾桌的時候,可能是見她喝了這麼多卻沒有半點醉意,有好事的人不禁半開玩笑道:“夏三小姐酒量可真好啊,喝了這麼多,卻臉不紅氣不喘的,真是比不少男兒還能喝呢。”
這句話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頓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夏禾臉上,紛紛議論起來。
夏禾暗道糟糕,因爲太過得意忘形,她竟然忘記裝醉了!
蘇氏也不由心生奇怪,這丫頭今天確實太反常了,剛想悄聲問一問,有個聲音不陰不陽道:“也不知道是真能喝還是假能喝,不會是拿了白水來糊弄我們這些客人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少人發出質疑的聲音,若真是拿了白水當酒敬客人,那可就太失禮了。
面對這麼多質疑的聲音,夏禾心裡急得直跳腳,面上卻是鎮定如斯,不慌不忙道:“上門是客,何況今日還是祖母大壽,小女又怎會糊弄大家?並非小女以水代酒,而是小女擔心在貴客們面前喝醉失儀,是以提前喝了解酒的湯藥,若是大家不信,可以聞聞這壺中的酒,看看到底是水還是酒。”
她將酒壺遞出來。
衆人見她如此坦蕩鎮定,便不由得信了她的話,最先提出質疑的太太也聞了聞她的酒杯跟酒壺,確實有一股酒味,也就訕訕地沒有再開口了。
這時就有人說到:“夏三小姐知書達理,溫婉賢淑,又怎會做出這等失禮的事情,是大家想多了。”
底下一片附和,還有開玩笑向夏禾討要解酒藥的方子的。
夏禾掛着得體端莊的笑應對衆人,心裡長長鬆了口氣,暗道幸好自己留了個心眼,沒有把酒全部換成水,不然剛纔肯定要穿幫。又感慨還是古人單純,沒有那麼多花花腸子,不然剛纔只要有人多事倒杯出來嚐嚐,她就只能認栽了。
蘇氏還能不知道她,見她眼中一閃而過放鬆,心裡頓時門兒清了。
敬酒的小風波就這樣平息了,敬完酒,夏禾跟着蘇氏到隔壁花廳裡休息,左右瞧了瞧,見沒有外人,蘇氏笑問道:“你那壺裡到底是水還是酒?”
心道果然還是瞞不過母親,夏禾訕笑道:“一半一半。”
“一半?”蘇氏挑眉,表示懷疑。
夏禾撓了撓臉頰,道:“反正裡面有酒也有水,到底是水多還是酒多,我就不清楚了。”
“膽子不小,這種事也敢耍心眼!”蘇氏嗔道,臉上卻並沒有責怪的意思。
“嘿嘿。”夏禾知道她並不是想追究,討好地笑了笑,解釋道:“我下午還有正事呢,這不是擔心喝酒誤事麼,所以就摻了那麼一丟丟水。”食指跟木質碰了碰,比了個少的手勢。
蘇氏啼笑皆非,道:“罷了,好在沒有穿幫,下次可不許賣弄你的小聰明瞭。”
“是,母上大人!”夏禾忙立正應和。
蘇氏掩脣輕笑,道:“其實給女眷們喝的酒都不烈,你不用擔心會喝醉。”
夏禾笑道:“以防萬一嘛,大家辛苦了那麼久,到了這節骨眼了,可不能因爲我出差池。”
蘇氏含笑點頭,對她這份責任心很是讚賞。
在花廳歇了一會,蘇氏就又去招待客人了,心疼夏禾跟着忙活了一早上,她就沒讓夏禾再跟着,讓夏禾回桌去用膳。
其實蘇氏今天本不用這麼忙的,以往府上辦喜事,都是她們三妯娌,加上姜姨娘一起忙活,然而這一次,姜姨娘被奪了權,一個姨娘沒了見客的權利,而二太太又藉口照顧夏邑駿,躲在房裡不出來,所以招待客人的事就都落在了她跟三太太身上,兩人忙到現在進嘴的就只有酒水。
夏禾也知道家裡忙,有心幫蘇氏分擔,然而蘇氏不肯答應,無法,她只好回了桌子。
吃過酒席,生疏點的就告辭離開了,熟稔的,就都留了下來玩,而接下來,纔是好戲上場的時候。
雖說是老太太的壽辰,但老太太只在開宴前到宴客廳裡露了個臉,然後就回了香椿園,就連酒席,都是送到她屋子裡的,她跟孃家的親戚,以及自己的幾個老朋友一起用膳。
吃完酒,用了點心茶果,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翠喜請衆人移步歸燕閣,那裡該要唱戲了。
說到唱戲,老太太興奮起來,問道:“我早就聽說小禾丫頭她們在搗鼓什麼戲了,今天總該能看到了吧?”
翠喜扶着老太太往歸燕閣走,喜氣洋洋道:“那是自然的,三小姐就是爲了給老太太祝壽,才排的戲,今天肯定能看到的!”還不忘誇獎:“奴婢聽說可有趣了,早就想看了呢!”
老太太被哄得眉開眼笑,連聲道好。
跟在老太太身邊的一個作少婦打扮的女人笑道:“不是大家小姐麼,怎麼還做戲子這些勾當啊?”
這是老太太外甥的兒媳婦,因着跟姜氏有些親戚關係,是以得知姜氏被趕下臺後,心裡很不舒坦,連帶着對夏禾這個害姜氏失權的人也很反感,一逮着機會就諷刺幾句。
聞言,老太太臉色沉了沉,又聽旁邊作書生打扮的青年道:“大嫂,表妹她們也是一片孝心,又有何妨?”
那少婦撇嘴道:“我只是擔心她們丟了夏家的臉。”
老太太的臉色本來已經因爲青年的話有所好轉,這會又跌下來了,見狀,翠喜忙低聲勸道:“今兒是老太太的壽辰,老太太可要高高興興的,不然三小姐可就質問奴婢的不是了。”
老太太臉色這才和緩了,不輕不重說了句:“夏家的臉面還用不着你擔心。”
說罷,不再理會身後衆人,快步走了。
少婦意識到說錯話,又收到身邊人責怪的眼光,忙閉了嘴,只是心裡對那個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夏禾更厭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