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來了。”剛用過早飯，就聽小環進來稟報道。
王馨蘭一聲冷哼，道：“夠能沉得住氣的。讓她進來吧……”
……
晚飯之前，壽康院中張燈結綵，時不時的有歡聲笑語從虛掩着的房門中傳出。
嚴煜和韓璐兩人吭哧吭哧地拖着一個大麻袋，剛過了院門兒，正往正屋裡走。
身後趙風華連聲道：“還是讓我來和少奶奶擡着吧，別累壞了少爺……”
“少爺，還是我來擡吧……”這聲音真是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而且這音量絕對不止是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就連屋內的人，也一定聽得到。
“怎麼回事兒？”徐夫人問道。
王馨蘭急着獻殷勤，直接親自出來查看。一看是嚴煜和韓璐兩人拖着個大麻袋，身後跟着趙風華和鍾毓秀，笑道：“哎呦！這是怎麼了？可是給老祖宗帶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了？”
“大嫂你讓一讓，擋着我們的道兒了。”韓璐道，邊做了一個“閃開”的手勢。
王馨蘭側了側身，忽而笑道：“哎呦！這該不會都是你抄的《婦德》吧？”
韓璐心想，你這不是明智故問呢嗎？
“娘，您要的東西都給您帶來了。”嚴煜把麻袋扔到地中間，道。
“咳咳……”兩側坐着的幾個姨娘和李婉言，都嫌棄地掃了掃揚起的灰塵。
徐夫人也是一臉不悅。但在沒有看清楚這裡面到底是什麼之前，也是不好發作的。因而上前來，吩咐道：“打開袋子。”
早有兩個小丫鬟上前來打開了麻袋。
徐夫人親自拿了一本兒出來看，翻了翻，不免皺眉道：“這七擰八歪地寫的都是什麼？鬼畫符嗎？”
“太太，這不是畫符”，韓璐很正經的說道，“你要是讓我畫符，我一天就能畫出一千張來。但寫字可是不同了，我原本就不會寫字，能寫成這樣兒已經不錯了。我這一陣子起早貪黑的，人都熬傻了……”
“哼”，徐夫人冷哼一聲，道，“本來也不聰明。”
“這倒是真的”，嚴煜道，“娘你這話我太贊同了！我也覺得璐璐實在太蠢太笨了！原本我說你不要這麼實在，娘也不會一個字一個字的檢查、真的讀上一千遍。所以你就寫個幾百遍應付一下得了。但是她偏不依，不寫完一千遍不罷休。”
徐夫人嫌棄地把手中的的本子扔回麻袋裡，道：“你不必給她說好話兒！”
坐回椅子上，沉着臉道：“既然如此，這次就算了。但是下次若在犯錯，決不輕饒。”
“多謝太太！”韓璐忙道。
但是很顯然，她的一臉笑意並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徐夫人對她還是一臉厭惡、不屑、不滿……
無所謂啦，只要能和她家相公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就好了。至於其他的，就當看不見聽不着嘛。
每次到了這種家宴的時候，韓璐就選擇當聾子、做啞巴。所以席間只是不停地在吃，完全忽略了周圍的歡聲笑語和冷嘲熱諷。
“韓璐……韓璐！”
“娘子，娘叫你了呢……”
“啊？”韓璐猛然擡頭，嘴邊兒還掛着一滴糖漿。
徐夫人連連搖頭，那樣子簡直頭疼不已。
嚴煜卻是不以爲然，旁若無人地將小姑娘嘴邊兒的東西擦了，溫柔道：“跟個小孩子似的，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覺得這道鮮果漿太好吃了……”韓璐嘴裡還嚼着東西，囫圇道。
“沒見過世面的東西！”徐夫人怒不可遏。
“娘，還是說正事兒要緊”，王馨蘭提醒道，“三弟妹就是這個脾氣，已經如此過了十八九年了，改也是改不了的。由着她去吧，好壞都是她自己帶着……”
徐夫人冷哼了一聲，倒也沒打算繼續教訓韓璐。而是道：“明兒你大嫂要去下面的莊子裡收租、看一下今年農桑的情況。你和婉言都隨着去，看一下農家婦人是怎麼生活兒的，學一學人家治家幹活兒的本事。”
韓璐自然是不願意去的，迅速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語言，索性來個破柺子破摔，道：“太太，我還是不去了吧？你也看到了，我言行粗魯，恐怕還不及農家女子懂規矩呢，可別丟了咱們嚴家的臉。”
“哼”，徐夫人又是一聲冷哼，道，“你以爲我願意讓你去？只是爲了維護和佃農們的關係，也爲了表明咱們嚴家家族興旺，每年都是嚴家媳婦兒親自過去的。如今人人都知道我們嚴家買了個三少奶奶，你不去算是怎麼回事兒？擺明了說我嚴家家不和睦？”
“不是啊……”韓璐道，“反正也沒有人真的把我當成……”
“好了，如果你不去的話，那就讓風華去。”徐夫人道。
韓璐一聳肩，道：“好啊。”
倒是樂得讓趙風華去這一趟。雖說代表嚴家下去慰問佃戶們，是一件臉上有光的事情，但她並不是個虛榮的人哪！反而覺得有哪些做表面事情的功夫兒，莫不如和她家相公在家膩歪着。
況且已經出了正月兒了，也該準備酒樓重新開張的事了。
一直以來都搶着出風頭兒的趙風華，這次卻打了退堂鼓。道：“我豈能越俎代庖，搶了少夫人的風頭兒去？娘，這事我是斷不能去的。”
“雖說娘和少夫人都不會說什麼，但若是傳到家父的耳中，少不得要教訓我一通兒的。如今眼瞧着父親就要回都中任職了，我可不想見面兒就被罵啊……”
“沒事”，徐夫人道，“這事若是親家公責怪起來，我和他說。這樣，你和毓秀都去，都去看看窮苦人們是怎麼生活兒的。看一看窮苦人家的日子，對咱們富貴人家的孩子們還是有好處的，至少能珍惜咱們現在過的生活兒。”
盯着韓璐，道：“別整天身在福中不知福。韓璐，你也去，必須去。聽明白沒有？”
看到徐夫人那簡直要噴薄而出的一臉怒氣，韓璐只好道：“是，太太。”
好在有毓秀在，路上可以說說話兒，也不至於太孤單。
次日一早，都收拾好了準備出門兒。出於禮貌麼，自然要叫趙風華一聲兒了。不然總不能讓趙風華覺得太過受排擠。
“風華，該走了啊，你收拾
好了沒有？”韓璐向西廂房喊道。
不多時，青紅出來道：“我家小姐去不了了，昨晚回來的時候，好像着了涼，一早兒頭疼的厲害。”
“哦，那好吧。”韓璐道。
反正趙風華去不去，於她來說都沒什麼關係，只要毓秀去就可以了。
“藏在大氅裡，餓的時候偷吃點兒。”出院門之前，嚴煜將一個紙包遞給韓璐。
“啊？不必了吧……”韓璐打開來看，發現是一包果脯。
她家相公真心疼她啊！不過大半天的功夫而已，她還挺得住，回來再吃也是一樣的。不然若是被王馨蘭發現了，又要笑話她了。
“我走了啊！你自己在家裡乖乖的啊！”韓璐把果脯塞給嚴煜，拉着毓秀就跑出了院子。
一路上韓璐一貫裝聾作啞，好在王馨蘭也沒有和她說話的意思，倒是和毓秀說了幾句。李婉言和她一樣，一路保持沉默。
佃戶們的生活其實沒有韓璐想象中的那麼困苦，看到他們也算得上是衣食無憂，簡單滿足，韓璐覺得這樣的生活其實挺好的。至於徐夫人所說的那種對比……對她而言，可能效果相反。因爲她覺得，如果有一天能和嚴煜過上這樣的日子也不錯。
至少不用總被婆婆刁難、被妯娌算計着了吧？
環境完全不如嚴煜認爲的那麼艱苦，所以韓璐還在張嫂子家裡蹭了一頓午飯。覺得地瓜很好吃，臨走還向張嫂子要了一個，裹在大氅裡，打算帶回去給相公吃。
“快跑啊毓秀，地瓜涼了可就不好吃了！”下了馬車，一進西門兒韓璐就一路狂奔。
毓秀完全更不上韓璐的速度，已經被她落下好遠了。
“你先走吧！”毓秀道，“只是當心一點兒啊，別摔倒了……”
韓璐已經完全聽不到毓秀的囑咐了，聽到她讓自己先走，便拔腿繼續跑。
“相公！相公我回來啦……”韓璐興沖沖地衝進正屋兒。
可是相公不在。
“去哪兒了……”韓璐嘀咕着，出了門兒在院子裡喊道，“相公？你去哪兒啦？”
“少奶奶，輕聲兒着些”，西廂房中，青紅端着個水盆兒，掀簾而出，道，“少爺剛睡着，你別吵醒了他。”
韓璐有些不解，剛睡着？沒有啊，她沒看到嚴煜在牀上。
看到青紅臉上的笑容，韓璐忽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
“你怎麼知道嚴煜睡着了啊？”韓璐問道，心已經噗通噗通跳得厲害。
“少爺在我們屋裡啊”，青紅說着，端着水盆兒就往小廚房那邊去，又道，“我剛伺候我家小姐梳洗了，少奶奶還是別進去了吧？不方便。”
“我纔不信呢！”韓璐向青紅哼了一聲，就大步衝向西廂房去了。
青紅也不攔着，反而笑得得意，嘴裡哼着小曲兒走遠了。
開門進屋，韓璐急匆匆地衝進內室……
手中一直捂着的烤地瓜骨碌碌掉落……
牀上躺着的，真的是他家相公和……趙風華！而且這兩個人都……都……
怎麼會這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