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她沒有想到，司馬烈竟然會找到她，她沒有拿到他想要的城防圖，他肯定會對她大失所望吧！在他的眼裡，她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而已，而她既然答應爲他賣命兩年，那便會做到，如今只有一年，她卻沒有了當時去景陽的那種信心和激情了。
或許是已經厭倦了。
“皇上在哪裡？”她淡淡問道。
“皇上在不遠的酒館裡，紫小姐，請！”
*
耳邊傳來吵雜的聲音，紫若離雖然看不見，可是她還是感覺得到她已經到了周陽城了，出了景陽，就沒有了那些的冰寒，有的只是溫暖。
馬車很快就停下來了，車簾被拉開，一雙手伸來扶住她，讓她安心的下馬車。
待立住腳跟，她馬上就聞見了酒味，而且又有小二不停招呼的聲音，紫若離猜想這裡應該就是士兵口中所說的酒樓了。
酒樓上，一雙炙熱的眼睛正盯着人羣中那抹淒涼的身影，雙眼失明的紫若離，渾然不知。
他抄着手背，直挺挺的站在酒樓上，只見他穿着一襲黃底藍龍長袍馬褂，鑲着藍寶石的腰帶上佩戴着紫色朝珠東石玉可以看出他的地位非凡。
樓下下一刻傳來急速的腳步聲，來人單膝跪地對着那個總是看着樓下的男子說道，“皇上，二小姐，卑職已經接來了。”
他知道皇上在等誰，不敢怠慢一步的連忙上樓稟告。
“朕已經看到了。”司馬烈沒有回頭，而是淡淡的語氣吐出，然後就這樣看着那抹身影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了。
她進了酒樓，他知道她已經快要上樓了，一年不見的她，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了？而他爲什麼心裡會有點不忍心呢？
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失明瞭？只是在一清早就接到一封匿名的奏摺，說紫若離會出現在周陽鏡內，他便大張旗鼓的帶着人馬到了酒樓。
他完全可以忽視那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奏報，可是爲何他不想去忽視，而是將它放在心裡，他不能磨滅自己心裡的那種強烈想法，他很想見她，真的很想。
士兵看着他好平靜的樣子，便起身要退下，司馬烈回過身，對着轉身就要走的士兵說道，“朕下樓，她行走不便，不要讓她上來了。”
不大不小的聲音正好被正準備上樓的紫若離聽見了，儘管一年沒有跟他說過一句話了，可是她還是很快的聽出了那個聲音的主人，是司馬烈。
他的話很輕柔，話中還帶着一絲的憐惜，他是在心疼她嗎？
不容她多想，她的耳邊再次傳來很輕很慢的腳步聲，是下樓的腳步聲。
直覺到來人的動作，她想要上樓，不想被他看不起，可是纔剛剛邁開腳步，卻有點站不住腳，身子有點往一旁傾，就在身子要倒下的時候，一雙手很快就扶住了她，然後一聲聲音，“小心點。”
他的手很冷冰，在周陽熱得發暈的季節裡，他的手出奇的冰冷，通過他的手傳遞一個信息，他是在擔心什麼嗎？
“謝皇上。”被他扶住，紫若離渾身都不自在，可是自己總是很容易倒下，便掙開了他的手，胡亂摸着自己身邊有沒有什麼可以攙扶的東西。
“儘管再難受，也不要讓朕碰你嗎？”他看得出來她在抗拒他，看着她胡亂摸索着，難道她跟前有他，可以讓她扶着，她都不願意去碰嗎？
司馬烈再一次觀察起了她。
她身上穿着的衣裳鄒巴巴的，而且還有一股潮溼味道，而髮絲帶着很濃厚的油跡，似乎好幾天沒有來得及清理了，整個人顯得特別的狼狽。
再看看她的雙眼被滲透着藥汁的白布包紮着，儘管如此，她還是一副倔強的面容，絲毫不跟別人認輸，而她的嘴脣，因爲陌生，還在微微顫抖着。
難道，她在最無助的時候，都不會請求他的幫助嗎？
“若離身上髒。”她不願意去碰這個男人，在她的內心深處，最排斥的就是利用自己的人，儘管他對她沒有壞意，可是她還是不想去靠近他，甚至，讓他幫助。
她聽到他輕笑了一聲，隨後便是沉默。
她很想知道爲什麼司馬烈會突然找到她，會知道她在周陽，正想開口的時候，司馬烈就緩緩開口了，“受了傷，受了委屈，難道還要一個丫鬟去叫大將軍幫你嗎？那朕是幹什麼的？”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話中有話。
她想起她是有叫過靈兒回來讓紫城毅去救紫均辰的，看樣子，靈兒這個丫頭，還是明白，唯有司馬烈這個皇帝才能制伏得了蕭王。
可是靈兒就是太聰明瞭，她這樣做，反倒讓她左右爲難而已。
“皇上是周陽的皇帝，當然爲天下百姓謀福。”紫若離對於他的話，只是很清淡的反駁了。
“要是說起謀福，那朕還真得感謝大將軍呢！”司馬烈冷笑了一聲，“若沒有他生出這般能文能武，才智過人的紫二小姐，周陽能有福嗎？”他邊說道，還伸出手去握住她。
他的掌心剛剛碰觸她的手背，紫若離便輕輕的從他的手心抽開了，“皇上，太看得起若離了，可能若離要讓皇上失望了，皇上要的城防圖，若離至今都沒有幫皇上拿到，皇上不失望嗎？”
雖然自己看不見了，可知紫若離還是能夠感覺到司馬烈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讓她渾身都不自在，很想逃離這裡。
“拿到也好，拿不到也罷。”司馬烈看到她的抗拒，一年了，她到了景陽一年，而他竟然，苦苦的等着只爲了能夠再見她一面，而她總是一副排斥他的表情。
儘管他心裡一直告訴自己，自己想要的只是周陽的江山，可是他有的時候，卻很自私的想要同時擁有她。
“我的眼睛是瞎的，心可不瞎。”她努力的想要推開他，“若離現在這個樣子，一個瞎子，恐怕讓皇上很失望吧！”
又是這種表情！
司馬烈忍無可忍，她越想掙脫，他就抓得越緊，然後往前一邁，將她嬌小的身子抵在牆壁上子，惡狠狠的問道，“難道，朕在你心中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嗎？”
“皇上是怎麼樣的人，皇上還不清楚嗎？”他的味道好濃重，她絲毫不能自亂陣腳，她的話，像潑了司馬烈一桶冷水一樣。
從頭頂一直涼到了腳底，她說得沒錯，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他知道自己是隻爲江山不折手段，寧可殘害手足，六親不認的人！
他心裡吐了一口氣，似乎被人揭開了傷疤一樣的，他心也很痛，那種心痛的感覺讓他突然很想觸摸眼前的女人，伸出一隻手要去觸碰她的眼睛，剛剛摸到，紫若離立刻別過身子，用十分危險的語氣遏制他的動作，“皇上，你想做什麼？”
“朕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口。”他很無奈的語氣，可是看着她一副警惕的樣子，他忽然緊緊的握着她的手，“朕是在心疼你，你難道感覺不出來嗎？”
“若離只是一顆棋子，一顆棋子而已，棋子是沒有感覺的。”她的話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度可言，可知對他的傷害是如何的大。
司馬烈被她的話徹底驚醒，是的，紫若離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他根本就沒有必要去心疼她，呵護她，他要的只是周陽江山而已！
他臉色驟然一變，忽然用力甩去她的手，不帶一點憐惜的，“沒錯，你只是一顆棋子！朕只是不喜歡朕的棋子有損壞而已！”
“皇上大可以放心，若離的眼睛瞎了，心不瞎。”他對她冷淡，她反倒能夠安心，如果對她太好，她會深陷其中，忘記自我的。“若離會做到棋子應該做的事。”
她轉過身子，想要去找個地方休息，司馬烈沒有理會她的逃避，儘管那雙眼睛還是停留在她身上，可是他還是對士兵淡淡說道，“立刻回宮，請太醫過來，給她療傷。”
“皇上是要帶若離回宮？”聽到他的話，紫若離迅速回過頭，有點驚愣的表情。
“不然你要去哪裡？”他聽着她的話，輕輕挑眉道。
“若離在周陽有家，何必再去皇宮呢？”她一點都不想去那個如王宮一樣的皇宮，再說裡面很有可能還有紫若南的存在。
紫若南。
她一想到紫若離，突然涼意席捲了全身。
她從景陽出來，到了周陽又要開始防着紫若南了，爲什麼自己總是命運坎坷呢？
“那你就回將軍府。”對於她的冷淡，司馬烈不想多說什麼，也不想去挽留她之類的，直接起身就走，完全沒有一點猶豫的離開了，“你們幾個帶她回將軍府，朕回宮。”
聽着馬車行走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她虛脫的坐了下來。
他總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