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郡王向墨浩林一望,說道,“御史臺上丞可是朝中三品,吏部侍郎同爲三品,二人政見相和也倒罷了,若其中意見相佐,相爭不讓,豈不是耽誤時日?”輕輕搖頭,說道,“不妥!不妥!”
是啊,如果意見不和,是誰聽誰的?
宇文青峰也不禁點頭。
小靜安王謝霖含笑道,“既然是以吏部爲主,墨上丞不過是協助,自然是以董侍郎爲主!”
“不然!”景郡王搖頭,說道,“御史臺有上參君下參臣之權,堪察官員過失,遠遠比考評政績重要,又豈能以董侍郎爲主?”
小靜安王揚眉,說道,“此次只爲官員升遷,調任黑巖州府,自然是以吏部爲主,如今是人手缺失,才調用御史臺的人手相助,又怎麼能以墨上丞爲首?”
景郡王道,“政績雖說重要,一個官員的品行自然當居首位,如此一來,自然是堪察過失要緊,董侍郎素來只在吏部,怕無法勝任。”
這一年來,這當朝兩王素來政見相和,沒想到爲了官員的升遷,二人當殿起了爭執,你一言我一語各不相讓,而且各有依據,都是言之有物,一時倒分不出孰是孰非。
座上宇文青峰默聽片刻,一雙泛着精芒的眸子依次在二人臉上流連,但見二人雖然爭執,可是臉上神色都是淡淡,並不顯喜怒,更不見急切,倒似並不存什麼私心,不由微微凝思。
又聽片刻,最後擺手止住,向御史葉信之問道,“既然御史臺是堪察官員過失,那葉御史倒是與朕說說,這位御史臺上丞墨大人品行如何?”
那裡說墨上丞堪察旁人的過失,怎麼這一下子,就變成了考評他本人?
滿殿的竊議聲頓停,齊齊向葉信之望去。
葉信之神色坦然,向上行禮,略一凝思,才道,“墨大人自從入仕,封爲御史臺中丞,行事就素來坦蕩,堪察官員極爲中懇,從不偏私,三年前升爲御史臺上丞。”
宇文青峰見他停口,不禁揚眉,問道,“完了?”
“完了!”葉御史點頭。
宇文青峰皺眉,問道,“別的呢?墨上丞可能當此大任?”
也就是說,剛纔所爭的事,能不能以他爲首。
葉信之躬身,說道,“皇上,方纔所議,本就是墨上丞所提,已是如今能想到最好最有效的法子。墨上丞之才,可見一斑,又何須多問!”
皇帝你問多了!
這話說的耿直,令朝中衆臣不禁暗暗咋舌,宇文青峰倒是素知他的性情,也知道此人剛正不阿,斷斷不會爲了私交就替墨浩林說什麼好話,倒也不以爲意,輕輕點頭。又想一瞬,問道,“墨上丞,你可有把握做好這樁差事?”
墨浩林向上行禮,說道,“臣自當盡心盡力,爲君分憂!”
皇帝又向他注視片刻,想當初澤州府的一場大亂,此人脫穎而出,入朝爲官之後,時時還能聽到他的政績,不由輕輕點頭。
只是……
目光又不自覺向景郡王和小靜安王望去。
此人和羅、謝兩府走的極近,這麼大的實權交給他,實在有些不放心。
微微皺眉,向衆臣之首望去,說道,“衛丞相,你以爲呢?”
衛東亭見問到自己頭上,不慌不忙的站出來,向上一禮,說道,“回皇上,墨上丞在御史臺六年,各級官員的優劣想來爛熟於胸,自然比一個諸事不知的新手要強些!”
當初墨浩林進御史臺,可是他衛東亭保薦的,明裡他又是峻王妃的表哥,此時雖說也摸不透他和羅、謝幾府的關係,可也不能說出什麼貶損的話來。
皇帝又哪知道他是轉着別樣的心思,聽他稱讚,倒微微放心。這個墨浩林,不是通過正常的程序入仕,想來也是因爲羅、謝幾府勢盛,纔多所結交。
現在,就連丞相也說他好話,想來此人處事必然圓滑。更何況,董侍郎可是衛丞相的姻親,他不趁機推舉董侍郎,卻爲墨浩林說話,可想這墨浩林與衛府的關係更近一些。再加上景郡王剛纔的反對……
想到這裡,宇文青峰主意已定,向執筆太監道,“擬旨,調任御史臺上丞墨浩林爲吏部尚書,即刻上任,着手各州各府官員任免升遷,黑巖國各州府調配事宜!”
謝霖不過是外姓王,縱然與他有什麼攀交,倒也不怕,只要不是暗助景郡王圖謀不軌就行!
“是,皇上!”執筆太監恭應。
吏部尚書……
大殿上一番脣槍舌劍,這墨浩林竟然連升兩級,一躍成爲吏部尚書啊!
而董伯懿一聽,頓時傻了眼。
他執掌吏部六年,本想趁這個機會正名,哪知道爭執之下,卻給自己弄來個頂頭上司。心中暗悔,卻已無法。
御史葉信之卻忙道,“皇上!”
宇文青峰揚眉,問道,“怎麼?葉御史以爲不妥?”
葉信之苦笑,說道,“墨大人之才,自然堪當重任,只是如今已到年關,御史臺正是堪察官員的要緊時候,此時墨大人調任吏部,御史臺又當如何?”
此事已不用商議,宇文青峰一笑,說道,“方纔葉御史言道,御史臺要堪察官員過失,吏部要考評官員政績,都需要調用卷宗和派人前往查問,如今既然短缺人手,就請墨尚書多多勞神,御史臺的差事,等官員堪查之後再換旁人接管罷!”
這是身兼二職,捏住了所有官員的命脈啊!шшш▪т tκa n▪C○
滿朝文武都不禁暗暗咋舌,可是聖意之下,誰又能說個不寫,齊齊躬身領旨。
西疆啊!與大梁相比,黑巖雖是小國,可是卻有不少州府富庶,更有許多險要之地。諸王面上聲色不對,對聖旨恭奉,心中卻暗暗盤算,如何在這一次官員大升遷調動中,安插進自己的人手,壯大自己的聲勢,掌握一方的經濟命脈。
事到這裡而成,景郡王終於悄悄鬆一口氣,回頭與小靜安王互視一眼,眸中露出一抹笑意。
昨日提到此事,本是粗粗一個方案,並沒有詳細分剖。方纔看到皇帝神色,就知道他心有所疑,索性自己出來反對,也難得小靜安王配合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