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莫寒月帶丹楓出府,唐七駕車,牧野隨行,一路向峻王府而來。
丹楓掀簾子瞧着街上的熱鬧,抿脣笑道,“唐七大哥也當真想得出,會把人押在峻王府,旁人又如何想得到?”
唐七回頭一笑,說道,“若不是王妃出入不便,小人倒想將他們鎖入知府衙門去。”
莫寒月被他說笑,搖頭道,“楊大人豈會聽你的?”
京兆尹楊宗平,可是與易家過往甚密。
唐七低笑,說道,“要送一個人進去,也未必非得過他楊大人的眼!”
主僕說笑間,馬車已在峻王府大門前停下,管家見她下車,忙奔下石階相迎,說道,“見過王妃!”
莫寒月點頭含笑,說道,“管家多禮!”徑直入府,過前院穿垂花門,向後宅而去。
這是她第三次踏進峻王府,而前兩次,都是爲了……扶奕!
這個名字閃過腦際,莫寒月的腳步頓時一停,眼前突然閃過前次的畫面,心中頓時如靈光閃過,一片通透,不由喃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丹楓聽到,不由奇道,“小姐,你說什麼?”
莫寒月怔立片刻,才微微搖頭,說道,“沒什麼!”見唐七在前等候,快步跟上。
當初,扶奕擅闖問政殿獲罪,峻王將她救出,暫留峻王府中。其時宮中殿選沒有進行,爲了掩人耳目,保住扶奕閨譽,也不能徑直回府,峻王隨意取笑,要她留在峻王府,扶奕竟一口答應。
那時的語氣神態……
事隔數月,莫寒月此時才恍然明白,原來,那時扶奕對峻王已起勾誘之心,要不然,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爲何會答應住在臭名昭著的峻王的府裡?想來,自己把她帶回相府,還頗有些怨懟罷!
莫寒月不禁苦笑,心中嘆道,“莫寒月啊莫寒月,枉你二世爲人,步步爲營,處處算計,卻哪知這人心叵測,豈是你一人能夠算盡?”
微微搖頭,揮去腦中那一瞬的思緒,跟着唐七入後園,沿湖而行。不過片刻,只見他在一處一半懸在水上的水榭前停下,躬身行禮,說道,“王妃,就在這裡了!”
“這裡?”丹楓揚眉,四處一瞧,見這裡景色清幽,不禁笑道,“這兩個賊,你們倒待爲上賓!”
莫寒月也覺好笑,說道,“誰又能知道,峻王府押賊,會押在水榭裡!”
尋常水榭,都是是夏日納涼的好地方。
唐七含笑不語,躬身引二人入內。
莫寒月慢慢踏入,只見一間極大的廳堂,兩側有兩間耳房,對面敞開的雕花木門大開,露出外頭的圍欄和湖中密密的荷葉,微風徐來,一派清涼。
唐七引她在圍欄下的竹椅坐下,躬身道,“地牢晦氣,還請王妃稍等,小人即刻提人上來!”說完倒退幾步,仍回入水榭,在角落一處地板上輕踏幾聲,這才躬身將木板掀開。
丹楓看的大奇,說道,“原來這裡有地牢!”
唐七擡頭向她一笑,拾階而下,不過片刻,提上一個五花大綁的人來,在那人膝彎一踢,喝道,“跪下!”
那人已被他們折磨一個月,全身早已傷痕累累,哪裡還有一絲氣力抗拒,“噗嗵”一聲,整個人伏跪於地,掙扎半天,才擡起身來,擡頭向莫寒月一望,咬牙側過頭去。
莫寒月向他細望一眼,見他跪着瞧不出身形,眉宇間全是剽悍之色,不禁微微點頭,問道,“你是什麼人,到我院子裡想做什麼?”
那人緊緊咬牙,默然不理。
唐七飛起一腳,在他肚子上狠踢,喝道,“王妃問話,還不快說!”
那人悶哼一聲,疼的躬下身去,卻仍然默然不語。
莫寒月淡淡一笑,說道,“侯家的人,果然名不虛傳,倒是一條硬漢子!”
那人一怔,終於忍不住擡頭,向她望來一眼,皺眉道,“什麼侯家的人?”臉色帶出些驚異。
不是侯家?
莫寒月揚眉,慢慢起身,在他面前蹲下,含笑道,“想不到左大公子一介書生,能覓到閣下這樣的人物!”
“左大公子”四字入耳,那人臉色頓時一變,咬牙道,“峻王妃想來是認錯了人,我並不知道什麼左大公子!”
“閣下認得我衛十一,卻不認識左大公子嗎?”莫寒月好笑。
雖然“十一”這個名字是御賜,也不過一個閨閣少女,又如何能與尚書公子相比?
那人神色變幻,張了張嘴,想要否認,終究又再閉上。
這是怕說多錯多!
莫寒月微笑,點頭道,“閣下先耐些性子,過幾日,自將你還給左大公子!”向唐七擺手,示意換人。
這就完了?
丹楓瞠目,向唐七望去一眼,說道,“小姐,橫豎問出些什麼再說!”
莫寒月淡道,“不必!”看着唐七仍把那人提回地牢,才淡淡道,“他說,倒不如讓他的主子來說!”
丹楓皺眉,說道,“左大公子又怎麼會說?”雖然說,從不將左子薦瞧在眼裡,可是他終究是名門公子,縱然擒住,也不能嚴刑逼供。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我自有法子讓他開口!”
主僕二人說話間,只見唐七又押着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上來,也是雙手反綁,滿身是傷。被唐七一腳踹倒,頓時破口罵道,“有種就殺了老子,使這等折磨人的伎倆,算什麼好漢?”
唐七笑道,“小爺不是好漢,你是好漢!”又向他狠踢一腳。
丹楓聽那漢子自稱“老子”,他就自稱“爺”,總比漢子高一輩,不禁“嗤”的一笑,抿脣道,“當真是什麼主子,出什麼樣的奴才!”
這油嘴滑舌的功夫,倒是與峻王如出一轍。
莫寒月也不禁笑起,向那人一望,含笑道,“想來這一個,就是還沒有摸進院子就被擒的罷?”
唐七笑道,“王妃料事如神,這廝一進園子,就被困在繩網陣中,小人就當撿一條大魚!”
那漢子罵道,“有本事和老子手底下見真章,使那陷阱算什麼好漢?”
莫寒月脣角淺勾,淡道,“閣下趁我不在,深夜偷入內院,意途不軌,難不成就算是好漢?”
那漢子一窒,強道,“縱然你在又能如何,憑你一個小小女子,還打得過我?”
丹楓揚眉,說道,“誰說女子就打不過你?”說着話,向莫寒月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