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莫寒月張大眼,一臉驚訝,故意無視幾乎將她勒的背過氣去的鐵臂。
爲什麼?
因爲,景郡王的那番話,因爲,景郡王對她不自覺的迴護……
峻王皺眉,憋氣道,“丫頭,你可是峻王妃!”
“那又如何?”莫寒月翻白眼,淡笑道,“十一與王爺,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趁他錯愕,掙脫他的懷抱,顧自向營外去。
各取所需?
峻王無奈苦笑。
當初,騙她應下賜婚所說的話,如今,倒成了她推開他的理由。
嘆一口氣,脣角卻漾上一抹淺淺笑意,跟着她出營,循着號角聲,向行宮大門而去。
能被她所需,總有一日,會爲他所取。不急!他可以等!
立在行宮門前,隔着營門,只見景郡王王府的部分親兵已隊列齊整,而向遠望去,遙見衆馬奔騰,由遠而近,向這裡馳來。
莫寒月輕聲道,“這是景郡王府昨夜留下搜索夏兒的親兵嗎?”
夏兒還沒有找到,此刻將兵馬召回,夏兒怎麼辦?
猜到她的心思,峻王輕聲道,“縱然景郡王府的親兵召回,還有我峻王府,還有靜安王府,靖國公府呢,你不必擔心!”
“嗯!”莫寒月低應。
也只好如此!
隔不過片刻,遠處的兵馬趕到,與營前的兵馬匯於一處,下馬列隊。
行宮大門內,景郡王一襲戎裝,腰懸佩劍,大步而出,看到峻王和莫寒月,只是輕輕將頭一點,就向營外去。
走出營門,見親兵集齊,揚聲道,“各位兄弟,南疆兵亂,海離族反,攪我黎民,亂我江山!請各位兄弟隨我回返南疆,平亂安民,爲國盡忠!”
“平亂安民,爲國盡忠!”
“平亂安民,爲國盡忠!”
“平亂安民,爲國盡忠!”
……
隨着他的話落,數百親兵齊聲吶喊,人數雖少,卻也頗有聲勢。
此時各府的公子、小姐得訊,已紛紛趕來相送,看到一身戎裝,神威凜凜的景郡王,一時都不禁噤聲。
她們熟悉的,是那個輕袍綬帶,寶馬輕裘,溫潤如美玉的男子。而眼前此人,還是他的身形,他的眉眼,卻不知何時,蛻去了他的溫潤,整個人竟似出鞘的利劍,帶着凌利的殺氣。
這纔是真正的他!
莫寒月微微勾脣,不自覺向他走去,仰起頭,映着初升的驕陽,向他注視,輕聲道,“王爺此去,間關萬里,但請保重!”
沒有任何一字,祝他建功立業,皇恩封賞,只是簡簡單單的一聲“保重”!
這語氣,這神情,爲何如此熟悉?
景郡王心中微恍,俯首定定向她凝視,微微點頭,說道,“承十一小姐惦念,十三自會保重!”目光停在她的面上,心底不禁帶出些眷戀,也只一瞬,就轉頭移開。
心裡不禁暗歎。
想來,是自己一番執念,總是從這嬌弱少女身上,看到她的身影?
看到二人站在一起,男子俊逸,女子慧巧,峻王心裡莫明的泛上醋意,上前一步,順手勾少女入懷,含笑道,“小皇叔領兵以來,從無敗績,十一不必擔心。只是此去怕有些日子不見,還請命人帶個消息的好!”神情語氣說不出的親暱。
自然而佔有的姿勢,落在景郡王眼裡,胸口微微一窒,又不禁淺淺笑起,點頭道,“那是自然!”目光向他懷中少女一掃,又淡淡加一句,“不許欺負十一!”
這是故意挑釁?
峻王眉端微挑,桃花眼帶出抹笑意,說道,“小皇叔對十一愛重,縱然戎邊,峻兒和十一大婚時也必會回京罷?”
這兩個人,打什麼機鋒?
莫寒月好笑,反手撞他一肘,含笑道,“哪裡就說那麼長遠?王爺不要理他!”怕他再說出旁的話來,拖着他退開。卻不知道,這一番舉動,落在旁人眼裡,是說不出的親暱。
葉弄笛、羅雨槐二人瞧見,不禁含笑互視。
扶奕見三人說笑隨意,早已心中欣慕,慢慢走近。見二人退開,忙上前一步,喚道,“王爺……”
景郡王見到她,脣角笑容頓凝,微微點頭,說道,“扶大小姐!”客氣而疏離。
扶奕見他神色間瞬間淡出些淡漠,不禁心頭一噤,卻仍大着膽子道,“王爺保重,扶奕……扶奕等着王爺……”
景郡王眉峰微挑,淡道,“本王今日一去,駐守南疆,或十年方歸,不敢耽擱扶大小姐大好年華!”不再看她一眼,向隨從喝道,“帶馬!”
這一喝,聲音並不算高亮,更沒有故作的威嚴,可其間氣勢,令人無敢逼視。
扶奕臉色微白,輕輕咬脣,卻仍強撐着淺淺的笑意,一雙眸子,仍膠着在他身上。
各府公子、小姐見狀,都不禁互視幾眼,看向扶奕的目光,都不自覺露出一些鄙夷。
昨天也好,今日也罷,景郡王的話,已說的如此明顯。
他不要她,若皇帝賜婚,他寧肯捨棄王位!若她等他,他寧肯戎邊不歸!怎麼這位扶大小姐如此厚顏,還要立在這裡受人指點?
莫寒月微微皺眉,不禁回頭向葉弄笛望去。葉弄笛從小姐們之間慢慢走出,含笑望向景郡王,說道,“王爺此去路遠,音書難通,還請善自保重!”說完淺施一禮。
景郡王點頭,說道,“多謝葉大小姐!”拱手還禮。
葉弄笛直起身子,見蘇喜牽着烏雲蓋雪過來,順手拉住扶奕後退兩步,含笑道,“王爺客氣!”不着痕跡,消減去扶奕的尷尬。
這裡衆人正在送別,只見文武衆臣跟着皇帝從行宮裡出來。
景郡王上前行禮,說道,“皇上,景郡王府親兵集結完畢,臣請旨出發!”
“好!”宇文青峰點頭,說道,“盼王爺再立新功,回朝之後,朕必有封賞!”
封賞?無非是郡王封爲親王罷!
景郡王眉目不動,應道,“謝皇上!”見他點頭示意,轉身一躍上馬,向衆人環抱一禮,揚聲喝道,“走!”手中馬繮疾提,駿馬嘶鳴中,已當先向南馳去。
眼望着景郡王率數百親兵馳遠,宇文青峰才輕籲一口氣,淡淡點頭,說道,“我大梁有如此忠臣良將,是朕之福,社稷之福!”
丞相衛東亭立在皇帝身後,聞言躬身爲禮,說道,“君爲明君,臣必良臣,景郡王此去,必會蕩平叛亂,爲皇上解憂!”
這個馬屁拍的,誇皇帝不算,還擡擡自個兒,你是屁的良臣!
小靜安王等人不禁微微揚眉。
宇文青峰卻似乎心情大好,笑道,“託丞相吉言!”說完再向景郡王馳去的方向望去一眼,眸中淡出一抹陰冷,這才轉身向行宮裡去。
宇文青峰最後的神情落在莫寒月眼中,心頭沒來由突的一跳,不知爲何,心底寒意驟起,隱隱的,像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一時卻又抓摸不到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