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兒微微抿脣,上前一步,輕聲道,“三小姐,我家小姐也實不願攪擾三小姐,只是今兒早晨園子裡捉到一個私入園子的奴僕,竟然穿着中衣滿園子亂跑,這若是撞上哪位小姐,還得了?我們小姐一問之下,卻說是衣裳在三小姐這裡,我們小姐只好命奴婢來請!”
這一番話一說,衛盈秀立時臉色大變。此時她才知道,她能輕易從莫寒月手中脫身,不是因爲自己說信了她,而是,她還備有後手。
衛盈秀心中驚跳,一時間心中一團混亂,但也知道,若不依莫寒月之言去她院子,此事很快會掀起不小的風浪,到那時……
衛盈秀越想越驚,只好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
自己年紀已長,本已難嫁,再名節受損,這一生,豈不是全都毀了?
豐兒見她坐着不動,說道,“我們小姐說,雖說她協助夫人理事,可是院子裡也不好留着一個奴才太久,請三小姐即刻就去!”
即刻就去?誰不知道十一小姐從昨天開始,就要到正房裡用早膳,還要跟着夫人理事,哪有這麼快就回來的?
衛盈秀雖然明白,可是此刻被人捏着把柄,又豈敢不依?只好命丫鬟更衣,帶着二丫隨豐兒向莫寒月的院子裡去。
果然如她所料,莫寒月早已到了前院,院子裡的旁的丫鬟正顧自灑掃,只有丹楓笑吟吟的迎出來,說道,“我們小姐還不曾回來,勞三小姐等等罷!”
衛盈秀見到她,想到昨天被她剝去衣衫,不由臉色微變,可是到了這一步,縱有天大的脾氣,也不敢發作,只好強笑道,“十一妹妹事忙,我等等就是!”
丹楓微微一笑,說道,“還是三小姐明事理!”迎她進廳,喚丫鬟奉茶,自己立在廳門口服侍。
衛盈秀受一夜辛苦,本來早已經神思睏乏,此刻又想着胡二就在莫寒月手裡,一顆心一時驚懼,一時後悔,坐在這廳裡,更是倍受煎熬。
眼瞧着廳外天光大顯,手裡的茶已續過幾次水,早已經淡而無味,可是莫寒月還是沒有回來。
衛盈秀漸漸坐不安穩,擡眸向丹楓偷瞧幾回,試探着問道,“丹……丹楓姑娘,方纔……方纔說是拿到什麼奴僕,爲何……爲何不見?”
丹楓微微挑眉,臉上神情似笑非笑,說道,“三小姐這可不是說笑?哪有小姐在這裡坐着,還將一個奴才放在這裡的道理?”
衛盈秀微微咬脣,心中轉着念頭,說道,“恐怕此事有些誤會,如今十一妹妹還不知多久纔回,不如先喚他上來一問?”
心裡暗暗轉念,自己雖然只是一介女流,但總是個主子,若是趁着那奴才不備,將他殺掉,任是莫寒月握着多少把柄,也死無對證。
只這片刻功夫,毒念暗生,一縷心思,最後凝在自己插發的一枚玉釵上,心中主意暗定,一會兒那個奴才進來,必要跪下行禮,就等那一刻,立時撥下玉釵插入他的咽喉,先將他了解再說。
只是她算盤打的雖響,卻不能處處隨意。丹楓聞言,只是淺淺一笑,說道,“三小姐又何必着急,等我們小姐回來,自然會問個清楚。”
“你……”衛盈秀見自己的話被一個丫鬟駁回,不禁大怒,正想厲聲喝罵,可是對上丹楓那雙灼亮的眸子,不由心中打一個突,哪裡還敢吭聲,只好又再坐了回去。
就在此時,只聽院外小丫鬟的聲音道,“小姐回來了!”跟着腳步聲響,莫寒月已帶着丹霞、夏兒二人進來。
衛盈秀心頭一跳,不自覺起身,咬脣向那小小的女娃注視。
莫寒月停步向她笑望,說道,“有勞三姐姐久等!”小小的身子昂然而立,雖然是淺笑盈盈,卻帶着迫人的氣勢。
衛盈秀臉色乍青乍白,遲疑一瞬,終於施下禮去,說道,“妹妹助母親理事辛苦,姐姐不過閒人,稍等何防?”
莫寒月微微點頭,說道,“自家姐妹,姐姐何必多禮!”上前在首位坐下,已有丫鬟奉上茶來。
衛盈秀見她不說話,一時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僵在當場。
好在莫寒月倒並不故意令她難堪,淺啜一口茶,說道,“姐姐不必拘禮,請坐罷!”
衛盈秀咬脣,勉強謝過,仍在客位上坐下。擡頭向她望去一眼,試探說道,“妹妹今日喚我來……”心知事已至此,已經避無可避,早些了結,也好早些離開這裡。
莫寒月微默一瞬,輕聲嘆道,“妹妹協助母親理家,不過是第二日,就生出這樣的事來,當真是爲難!”
分明是你安排的!
衛盈秀心中暗恨,可是又不能說破,只得賠笑道,“這也是妹妹盡心,我們姐妹們才能得些安穩!”
終究是衛敬言的親妹妹,到了此刻,說話還是滴水不漏。
莫寒月淺笑,慢慢以茶蓋抿了抿茶葉,輕聲道,“方纔我向管家問過,府裡果然有一個叫胡二的護院!”
衛盈秀聽她終於說到正題,不由心頭一跳,說道,“既有此人,就不是混進府來的小賊,倒也讓人放心一些!”心裡暗暗尋思,如何能爲自己爭得一線生機。
莫寒月微微一笑,說道,“縱然不是外頭進來的小賊,可這內宅後園,豈是前頭的青壯男子可以隨意進入的?若不趁機嚴懲,日後還指不定生出什麼事來!”
衛盈秀自然知道,她設下這個局,就是爲了讓自己落入圈套,心底紛亂,已難接下話去。
莫寒月倒也不步步相逼,向丹楓道,“你將人帶上來罷!”
“是,小姐!”丹楓躬身應命,轉身出廳。隔不過片刻,押着胡二進來,在他肩頭一推,說道,“還不見過小姐!”
胡二忙上前兩步跪倒,連連磕頭,說道,“奴才見過十一小姐,見過三小姐!”
衛盈秀看到他,一顆心“怦怦”直跳,滿心想撲上去將他斃於當場,可是不知爲何,只覺莫寒月坐在那裡,小小的身子帶着無窮的威懾,竟然不敢擅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