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月眨眼,揚眉道,“臣女十一!”
“十一?”宇文峻輕笑,說道,“是衛十一,還是……墨十一?”最後三個字,輕飄飄的吐出,戲謔中,卻帶着幾不可察的探究。
這個丫頭,分明是衛相府七姨娘的女兒,自己掰出個墨家的生母也倒罷了,怎麼現在又成了湖水墨家的人?
莫寒月心頭突的一跳,卻不動聲色,說道,“王爺取笑,那日,不過是十一失言罷了!”
“是嗎?”宇文峻淺笑,輕輕搖頭,低聲道,“在你心裡,怕只有莫家,沒有衛家,纔會只自稱‘十一’,而不自稱‘衛十一’罷?”
不管從哪方面入手去查,這個丫頭和季、莫兩家都沒有一點關係,可是,他硬是覺得,她嘴裡的“墨”其實是“莫”!
而他這句話一語雙關,“墨”、“莫”諧音,又似乎是說,外室所養的女兒,又不是在盛京長大,感情上更親近母親一族。
原來,他是這麼想的!
莫寒月輕輕鬆一口氣,低聲道,“王爺倒是解人!”
就這麼順水推舟認了?
宇文峻微微揚眉,忍不住淺淺笑起。
正在這時,就聽身後一聲清咳,衛東亭微冷的聲音道,“臣衛東亭見過峻小王爺!”
兩個人正在互打機鋒,聞言都是一怔,莫寒月微微咬脣,擡頭向他狠瞪一眼,說道,“還不放開我!”撐着他胸口狠推。
此時兩個人的姿勢,怎麼看怎麼曖昧。
“唔!”順着她的推拒,宇文峻身子向後微仰,側頭向衛東亭望去,淡淡道,“哦,是丞相啊!”那語氣彷彿是在閒庭散步時偶遇,而他懷裡壓着的,也不是對方的什麼人。
衛東亭見他竟然還不退開,微微躬身,說道,“峻小王爺,小女若有得罪,瞧在本相面子上,還請王爺大人大量!”跟着側頭,向莫寒月一瞪,說道,“還不給王爺賠禮!”
輕輕幾句話,把峻小王爺對傻子的輕薄,說成是莫寒月做什麼事惹峻小王爺生氣。似乎那擠在自己女兒身上的不是峻小王爺的身體,不過是一塊板子而已。
莫寒月忍不住抿脣,順勢福身爲禮,說道,“十一給小王爺賠禮,方纔的話兒,請王爺不要放在心上!”藉着施禮,身子一矮,從他懷中脫出身來。
宇文峻見她逃開,懶懶得直起身子,臉上神情似笑非笑,問道,“方纔,十一小姐說了什麼嗎?”
莫寒月眨眼,忍笑道,“方纔十一不恭,說……說小王爺喝多了,像是一隻死貓,還請王爺不要放在心上!”誰讓他壓在她的身上不動。
這是明晃晃的罵人啊!
峻小王爺好笑,又不能說她剛纔沒說,這話是現在才說的。“唔”的一聲,向她移近幾步,說道,“本王是喝的多了些,不知方纔可有冒犯?”一張俊臉,向莫寒月臉上湊去。
當他衛相是死人啊!
衛東亭不禁臉黑,乾咳一聲,說道,“十一,皇宮大內,亂跑什麼,還不進殿去!”
不能喝斥王爺,自家女兒總能斥責吧?
莫寒月微微抿脣,向衛東亭一禮,說道,“是,爹爹!”
正要轉身離開,就見宇文峻挑脣笑道,“怎麼,十一小姐這就走了?”
這是誠心和衛東亭過不去啊!
莫寒月好笑,淺施一禮,說道,“王爺醉了,還是好好兒吹一回風,醒醒酒罷!”轉身徑直進殿。
衛東亭見她背影消失在殿內,才微微挑眉,向宇文峻一禮,說道,“峻小王爺,老臣失陪!”說完,也衣袖一甩,向殿裡去。
如果,剛纔不是聽到那個傻子糾纏香兒,這一會兒,倒還真以爲這二人有什麼事兒呢!
只是,雖然是個傻子,如今卻是他衛相府入了冊的嫡庶女,再怎麼樣,也不能和這個有名無實的王爺有什麼瓜葛!
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內,宇文峻脣角淺勾,淡淡笑道,“這對父女,倒是有趣的緊!”整一整微顯鬆散的衣襟,也一搖一晃,向殿裡來。
莫寒月本想像出殿時一樣,悄悄溜回自己的案席,可是剛一進殿,就見不少的目光向她望來,還伴着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的聲音。
莫寒月微微挑眉,索性也不再避人,大搖大擺走回自己案後坐下,才傾身向上首的謝沁問道,“謝姐姐,出了什麼事?”
謝沁見她身子輕輕顫抖,不禁皺眉道,“妹妹去了何處?怎麼也不穿大衣裳?”忙喚宮女給她暖酒。
莫寒月輕輕搖頭,說道,“不打緊,只是外頭下雪罷了!”
上一世,她每天勤練武功,幾時忌過嚴寒酷暑,又豈會把小小風雪放在心上?
謝沁見她渾不在意,又低責幾句,才輕聲答她前頭的話,說道,“方纔又提起墨家,不知怎麼竟說起你的身世。”
莫寒月心頭突的一跳,壓低聲音問道,“湖水墨家?”
“嗯!”謝沁輕應,見她臉色凝肅,低笑一聲,說道,“妹妹莫急,澤州府雖說不遠,可也不近,誰又爲這事查去?”
莫寒月微微咬脣,輕聲道,“姐姐說的是!”心底卻暗暗搖頭。
謝沁等人少不更事,只道藉着墨家擡高自己的身份,可以相助自己在盛京名媛圈子裡立足。孰不知,如今因爲衛盈毓立後,衛家正在風口浪尖兒上,豈會沒有人打上衛相府的主意。
更何況,如今湖水墨家雖然聲名大振,可是楊家被滅,宇文青桉表面上不顯露什麼,可是私底下,豈會不恨上墨家?
如此一來,第一個會查自己身世的,恐怕就是這位洛親王宇文青桉了!
而……
莫寒月眸底光芒閃動,不禁微微抿脣。
如果,能設法把自己生母出身湖水墨家的身份坐實,宇文青桉一查之下,會不會因此對上衛東亭?
想到這裡,不禁心頭怦動,微微垂眸,心中暗暗盤謀。
三更已過,宮裡宴罷,君臣盡歡而散。隨着衆小姐一起出宮。莫寒月見謝沁等人走在前頭,伸手輕輕一扯羅雨槐手腕,腳步就慢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