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習慣，用你的琴聲做電話鈴聲。
已經習慣，你從不撒嬌、異於平常女生的安靜。
已經習慣，每個月幫你買毛筆和字帖。
已經習慣，因爲明知時日不多，人生不長久，所以彼此格外的珍惜。
我是燭花小居居主竺築的私生子，而你是杏莊吃香的殺手。我是竺刻，你是米菁月。我們的感情，就像是任意一對初中情侶一樣，禁不起時間的精雕細琢。我們唯一的約定，就是後死的那個要爲另一個查明死因。
我相信你會幫我查的。因爲，你是一個守信的人。
鄭燏何，我還不知道他名字中間一個火一個橘子的橘的右半部分的那個字念什麼，他就要殺了我。我上一次見到他，還是在燭花小居和九月城共同舉辦的小派對上。那時，於玫已經和一個美麗的女孩子沒什麼兩樣，作爲杏莊的代表也跑來湊熱鬧，被我和鄭燏何灌得差點露出作爲一個東北爺們的真實面貌，幸好他最終還是保留了殘存的理智逃回了杏莊。
我和鄭燏何就這麼曾經很默契地站在統一戰線上，現在撕破兄弟義氣這層皮，以獵人和獵物的身份再次相見。
我還記得，於玫曾經和衛若瀾合作耍老千，把我和許諾的工資騙得嚴重縮水。但是，杏莊還是下了強制性的硬單，讓又當哥哥又當姐姐的於玫親手用刀片殺了弟弟衛若瀾。不管於玫裝得有多麼灑脫，幾乎連他自己都騙了，但有些晦澀而不明的情緒，還是會泄露出來的，就像他眉宇間透明的遺憾。
風水輪流轉。
我問，那個一個火字旁一個橘子的橘的右半部分，那個字到底念什麼啊？
鄭燏何用脣形發了一個“yu”的音，但我聽不清是幾聲。迂？餘？雨？玉？一個yu音會衍生出四種發音的，到底發哪個音啊？！
我說，姓鄭的你失聲了嗎，把你跟我吵架的分貝拿出來啊，我聽不清你說什麼。
鄭燏何猛地提高了聲音說，到了地獄一定告訴你。
然後，冰涼的刀刃穿透心臟。
殺了我的是鄭燏何，那意味着是九月城主使，殘欣亭默認。嗯，道上什麼事都和殘欣亭有點關係，真不愧是黑道最重要的組織。沒錯，冷芒熹評出的黑道最重要的組織，青幫和杏莊並列第二，燭花小居排第四，第一是名義上已除名的殘欣亭。那是一份只有前五的組織知道的調查報告。
但是嗎，最後一刻，我還是想到了你，米菁月。或許，我們更適合做戰友，而不是愛人。這真是一個殘酷而又令人沮喪的事實……
我知道於玫喜歡你，這個和水綾檀一樣要接受自己性別轉換的事實的人。但和水綾檀不同，於玫還是個男孩子，裝得尖銳的雌音也掩飾不住變音期的沙啞。
杏莊的態度是清晰的。讓水綾檀徹底變性，是爲了實驗，但試驗成功了也不給於玫做手術。因爲於玫，他自己也知道，杏莊根本就沒有讓他活到最後的想法。
真是一場荒誕的鬧劇。
於玫是當年那屆殺手裡最清秀、最瘦小的，甚至曾有一個男殺手公開指着女殺手的宿舍說，於玫應該去那裡。後來，後來就沒有後來了，那一屆十二個殺手裡只有於玫和米菁月活到了二〇一二年。
但我和米菁月交往了。
我們三個，加上鄭燏何，我們四個，從一開始就只不過是陌路人的交點。我們誰也不會爲了誰而改變自己的航線。
這種萍水相逢的過路遊戲……誰動了真情，誰就會先出局。
我希望只有我一個人出局……
==================
鄭燏何面對着竺刻冰冷的屍體感嘆：“那個字，念yù，四聲。”
燏，是火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