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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多少淚,斷臉復橫頤

第三十三章 多少淚,斷臉復橫頤

早上,媽媽突然來了興致,打開電腦放了那一曲琵琶彈奏的《十面埋伏》。

王珏清醒了很多,只聽得撥絃樂器特有的清脆和直白撲面而來。

十萬大軍在嫺熟的玉指間奔騰而來。激烈的戰鬥,三千里江山,頃刻間十面埋伏。劉邦已經穩操左券,必勝無疑。一如楚漢之爭一開始,張良就說過的那句話,豎子不足與謀。

垓下之圍,四面楚歌的樂音如針如錐,衆叛親離,不可一世的西楚霸王也會有撫劍而悲的一天。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項羽,帳殺項梁,破釜沉舟,擁十萬大軍入關,火燒阿房宮,鴻門賜酒樊噲,當年的風光,都已經付諸笑談。

韓信、張良離他而去,范增抑鬱而終,直到霸王別姬,連烏騅愛馬都保不住,三千子弟無一倖存,何顏見江東父老。

突然聆聽到一個詭譎而突兀的音符,那可否正是項羽見到昔日摯友呂馬童向劉邦指着“那就是楚霸王”時,一世的傳奇項羽不羈的吶喊“沒有什麼可以送給老朋友的,就以我的頭顱相贈吧!”霸王在嘶吼,在狂笑,一柄長劍,衣抉飄飄,在烏江岸,自刎以謝天下。

歷史永遠是歷史。錚錚樂音,戛然而止。

王珏瞬間沒有了睏意。音樂,總是能給人以巨大的情感衝擊。一曲《十面埋伏》,便已足夠驚豔天下。

王珏單手支在桌子上等待着試卷的傳遞。喬洛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王珏同學是早上剛剛失戀了嗎,怎麼跟靈魂被抽走了一樣?

喬洛被自己廣泛的想象力嚇住了,趕緊暗罵自己總是愛聯想這種不吉利的東西。

王珏身上最重要的就是靈魂,沒有靈魂,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很聰明的女孩,正因爲她的靈魂,周而復始,永遠不滅,所以她就成爲了半個世界的焦點。杏莊旗下,不缺天才,他們缺的是生命。他們的生命只有一次,和很多很多人一樣,生命失去了便不能重新再來。

所謂靈魂的寵兒,他們的生命可以一次有一次重頭開始。他們就像遊戲一樣,不管失敗多少次,仍然可以按下PLAY鍵,再玩一局。因爲世人不懂珍惜,所以肆意浪費就成了他們最大的妄想。

殊不知到底是誰更羨慕誰。

政、史、地、生四科出了成績。王珏雙目無神地聽着老師在上面狗血噴頭地罵人。LV講課不怎麼樣,罵人倒是技術一流,用詞凝鍊,言簡意賅。

能在十七中這種破爛學校考出成績就不錯了,有這個精力訓斥學生們考得有多差,還不如花點時間去思考一下,以後對AB班的學生應該怎麼處理。

然後LV終於說到重點:“這次月考,是要分AB班的。我來念一下AB班名單有調整的同學,”拿起名單嘆了一口氣開始念,“初二(1)班許諾、宮珣晟從A班掉到B班,錦自雲、文刀習從B班上升到A班,初二(2)班冉磊落、官雲從A班掉到B班,馬敏、華榮從B班上升到A班。現在(2)班的名單已經確定了,但是(1)班因爲秦鑫琦還沒有參加補考,所以名單仍然不確定。”

今天終於來了的秦鑫琦,左手裹着紗布,顯然還掛着彩,小聲地嘟囔:“什麼叫我沒考試就不確定了,搞得跟我可能會進B班似的。”

老師耳尖聽到了:“你要是考得比許諾低,你當然就得進B班了。”

秦鑫琦繼續抗議:“老師,我怎麼可能考得比許諾低啊!A班我留定了。”

在秦鑫琦的豪言壯志和衆人的起鬨聲中,LV眯起眼睛一臉危險:“你確定嗎?”

“我——”在高中低音的輪流發音後,秦鑫琦的語氣突然弱了下來,“我相信我確定。”

“是嗎?”LV的眼睛裡透出一股讓秦鑫琦心碎的狡黠的光芒,“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全班作證。”

在秦鑫琦和呂瑞鬥法、秦鑫琦瞬間完敗的時候,喬洛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華榮的身上。

以華榮的性格,這個時候用優異的成績考進A班,不可能是爲了他喬洛。那麼,就只可能是爲了冷含茗和郄嫣的事情。是杏莊指派,還是雪龍門指派?華榮是記在雪龍門名下的人。

華榮和他們不一樣,華榮不是殺手,她只是一個天才的黑客。她討厭殺戮,卻嗜愛鮮血;她討厭表格的條條框框的禁錮,卻喜歡數碼的工整和麻木;她討厭沒有自己思想的傀儡,卻迷戀上了杏莊最著名的木偶,喬洛。

杏莊的盟友很多的,雪龍門,燭花小居,還有新加入的火林。

下午秦鑫琦就進行了補考。老師說,成績明天就可以全部出來了。

華榮和馬敏下午就抱上書包來了A班,馬敏看着宮珣晟笑笑:“你馬上就要去B班了,因爲不管秦鑫琦要不要去B班,你都要去B班。”

宮珣晟惡狠狠地看着她:“我祝你很快就來B班和我們作伴。”

玉素琳躲着宮珣晟的一臉黑線。現在的鬼火宮,就和鏤月廂是類似的。當然,鬼火宮的勝算比鏤月廂大多了。但是,作爲炮灰,宮珣晟這種無名小卒生還的機率還是很小的。玲瓏閣是很迷信的一個組織,組織裡的成員都躲着很有可能死亡的人。他們覺得,將死之人,身上沾滿了晦氣。

王珏和喬洛正在興奮地談論《紅樓夢》:“世界上只有四個研究單一文學的學說,《紅樓夢》的紅學、《源氏物語》的源學、《浮士德》的浮學、莎士比亞戲劇的莎學,而紅學是世界文學史上的一個奇蹟。當然,我信秦學。”

“劉心武的秦學,應該是現在紅學的一個很大的分支了……我更相信周汝昌,雖然周汝昌和劉心武的紅學理論是類似的,但是他們在細微之處還是略有分歧。相比劉心武,我覺得周汝昌的評價更客觀。”喬洛跟王珏進行小小的反駁。

王珏有幾分感慨:“周汝昌先生,傾注六十年心血寫出《石頭記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的神作,他的逝去是中國文學史上的一個遺憾。”

“對啊……”喬洛點頭,“周汝昌的文學成就是不可沽滅的。”

華榮坐在林採瑤前面,正好可以清楚地聽到喬洛和王珏如火如荼的熱烈的對話。

華榮45度角仰望天空的時候,林採瑤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不用太在意他們兩個,我跟你說過,王珏根本就對喬洛沒興趣。”

“可是以後還不會有興趣嗎?”華榮一直看着天上漂浮的雲彩。

林採瑤突然覺得這個女孩腦子有問題:“你以爲所有人都覺得喬洛是個白馬王子嗎?只有你這麼覺得。”

“精誠所至,金石爲開。”華榮的視線下移,看着窗外的植被,“喬洛的執著讓我感到恐怖。”

林採瑤越來越覺得她剛纔得出的那個結論特別精闢:“你要相信是你的人就永遠是你的。”然後硬是忍住那句“你還要相信王珏的眼光,她絕對看不上喬洛這樣唯唯諾諾、傲嬌自戀的人”。

喬洛,她真的想不明白爲什麼華榮都會看得上喬洛?喬洛確實很優秀,但是杏莊製作出的傑作只是一個玩偶,杏莊本組織都說他們簡直想把喬洛殺了,然後把水綾檀換上來,因爲水綾檀的性格,顯然比喬洛更活,杏子般晦澀的眼神裡可以透出勾魂的光芒。相比喬洛,水綾檀都要更靠譜一點。

喬洛,只是一個會按照格式往下走的機器人而已。

華榮看上喬洛,這一定是華榮開門的方式一直都有問題,絕對是這樣的。華榮應該換一種開門的方式了。

她林採瑤真是交友不慎,竟然和華榮這種眼光有問題的人交朋友。

LV在A班宣佈明天還要上課。

馬敏哀嘆:“老師,十七中一定要把我們壓榨到這種地步嗎……”

王珏在後知後覺了數秒後才反應過來:“老師,我們明天有課外班,早上十點的課……”

LV淡然地說:“全珂蘭裔統一的,你們課外班的老師一定會調課的。”

王珏仍然哀嘆:“我們又要補課了,每次我們課外班的老師都把我們補課的時間調得特別晚……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趕上末班車啊!”

林採瑤迅速安慰王珏:“夏令時末班車到十點,沒事的。”

“哦,十點啊,那就好。”王珏的表情放鬆了很多。

馬敏哀嘆的是被剝削的痛苦:“我們好想回小學啊,初中怎麼這麼血腥……”

然後一堆人都在那裡埋怨十七中和珂蘭裔的教育局。王珏就是那個埋怨教育局的:“珂蘭裔的教育局抽了嗎!他們是度娘嗎,怎麼又抽了!”

一般來說,要考試、留堂的時候,埋怨學校老師的有,埋怨教育局的也有。當然,這些埋怨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怎麼埋怨,也還是要上課的。

《望江南》李煜。

多少淚,斷臉復橫頤。

心事莫將和淚說,鳳笙休向淚時吹,腸斷更無疑。

李煜腸斷,世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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