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後腸粘連、腸梗阻會要命。就硬着頭皮一點點摸…”
耿主任說着,打了一個寒顫。
不過隨即他又想到了更難的,一臉苦笑,“韓處,這還只是闌尾炎,最難的就是腸粘連鬆解。咱不是吹,我用鈍剪刀鬆解腸粘連,在省內也是赫赫有名。”
“下屬地市級醫院下不來臺,找我去救臺的一年怎麼也得有三五次。我老耿去了之後怎麼樣?哪個患者把我給難住了?“
這話說得的確是真的,韓處長知道耿主任的水平在省內是首屈一指。
“可就眼前這患者,我不敢開。一年前我做了七個小時,術中出血的地兒至少有處,腸道撕裂的地方有3處。術後還算是運氣好,腹腔感染後患者最後還是好了。”
“但我估計患者裡面的腸道已經粘成了一坨,解都解不開。“
一坨,這個形容詞…韓處長嘆了口氣,光是一坨來形容腸道,他就能想象到患者腹腔裡的情況。
“我肯定做不下來,打開也沒意義,患者都有可能死手術檯上。這不是黃老在麼,我就不上了。”耿主任一邊說,一邊探頭探腦的往手術室裡看。
見耿主任一臉猴急的樣子,韓處長道,“黃老確定能完成?“
“韓處,做手術哪有確定的。”耿主任道,“要是黃老都做不下來,患者就是命到了。上次出院,特麼的!“
耿主任說着,恨恨的罵了一句。
“我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別生吞什麼東西,他特麼還自己找死,怨得了誰?這次把他救回來,說不定幾個月後又來。”
“術後我一定和患者、患者家屬說清楚。”耿主任雖然面上說黃老不一定能完成手術,但話裡話外帶着的意思卻是黃老一定能做下來。
韓處長微微一笑,和耿主任回到術間裡。
胸外科的醫生,包括幾個帶組教授都匯聚一堂,張友站在一邊默默的看着心胸外科的老祖宗發呆。
“去刷手穿衣服吧。”周從文站在一助的位置上,回頭掃了一眼所有人,”一會老闆把問題解決,大家一個一個上來看看手感。大約有十分鐘,知道珍惜。“
耿主任也沒找別人,自己搬了一個最高的腳蹬放在黃老身後,居高臨下看着術區。
其他心胸外科的醫生和教授都面面相覷。
倒是沈浪毫不客氣,也搬了腳凳直接搶了周從文身後的好位置看手術。
術區消毒,幹紗布擦拭碘伏,所有人都覺得術式很怪異。
別人做大開刀的手術很正常,腔鏡什麼的都是一種輔助術式,稍微難點的都要用最原始的方式。
可週從文只做腔鏡手術,甚至包括搭橋、換瓣都是微創,就沒見他開大刀。
這次不光要開大刀,而且還是腹部手術。
場面一度怪異的讓大家覺得是在做夢。
韓處長穩坐釣魚臺,他沒有去找好位置看手術,只是站到了麻醉醫生劉偉的身邊。
這裡的位置也算是好,雖然看不見細節,卻能知道手術的大概步驟。
手術刀被周從文拍到黃老手中,一刀下去,切口大約15cm左右。
幹紗布第一時間按在切口上,黃老開皮的瞬間,周從文已經開始用電燒止血。
要是換別人,韓處長肯定會點頭稱讚,配合的默契,助手水平不錯。但這是黃老和周從文,一切都是應該的。
逐層打開腹腔,腹膜保護,黃老把手伸進去。與此同時,周從文左手用大彎拉鉤拉開術區,右手也伸了進去。
呃…
手術做到這一步, 衆人迷茫。
耿主任佔據最好的位置,就在黃老身後,可他卻什麼都看不見。
他怔怔的盯着術區裡黃老和周從文的手腕,只能看見兩人的手腕微微動着,但具體他們倆的手在患者腹腔內做了什麼,耿主任就不知道了。
看着看着,耿主任淚流滿面。
“我從前還是小醫生的時候,遇到特別難的手術都要在手術室的門樑上放一管筆。”黃老忽然悠悠說道。
“老闆,您這是封建迷信。”周從文笑道。
“這是古老習俗,怎麼會是封建迷信。”黃老不屑的說道。
“老闆您說得對!”周從文很狗腿的應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