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到底還是沒了。
大人的身體也太過虛弱，手術後還沒清醒，直接進了加護病房。
于謙和謙嫂、岳雲芃和曾敏還有竹馬、張雲雷幾個守在病房外，等待四姨從京城趕過來接女兒。
當晚得到這個消息，四姨無論如何都要親自來醫院，讓欒雲平連夜定了機票，護送四姨趕到這個南邊城市來。
林清風從秦薈進了病房後一直守護在裡面，身上的禮服都沒有替換下來。
眼看快天亮了，岳雲芃一定讓謙大爺和謙嫂先回酒店歇息，熬了一宿會受不了。
曾敏也勸說着，陪着謙大爺兩口子先回了酒店
再從酒店出來的時候，曾敏順道買上了早點，給醫院那裡守着的的幾個人送去。
她感到奇怪的是，趙依依居然一直也沒走。
之前他們趕到醫院，秦薈還沒從手術室出來，就看到竹馬和張雲雷讓她走。
可是她轉了性似的，一言不發，就是愣站着，誰攆也不走。
直到護士出來對着大家搖搖頭，說孩子沒保住，大家都更加沉默。
趙依依反而低聲哭泣了起來。
竹馬心情極其惡劣，上前推了她一把，讓她快離開，說秦薈不想看到她的。
趙依依哭着跑開了。
可是就在她剛纔送謙哥他們回酒店的時候，發現她依舊蹲在病房通道的拐角處，只是沒讓他們看見。
等曾敏買了早飯送過來，老地方還是瞅見了趙依依。
這姑娘看來受了感觸不是一兩點。
曾敏想了想，索性走到了趙依依面前
趙依依蹲累了，這會正窩在角落的長椅子上，垂着頭，視線仍然注視着不遠處秦薈的病房。
“別窩着了。吃個包子吧。”曾敏遞上了一份早飯。
趙依依沒有想到這時候還會有人來打理她。
她沒接早飯：“我，我心裡不知怎麼特別難受，特別堵得慌。我，我就想等秦薈姐醒過來，看她一眼就走。”
“這會知道後悔了？唉……”
趙依依被說得眼淚又開始凝聚，不過她擡起頭：“我就看一眼，好不好！求你幫我……”
“我回頭問問大林吧。”曾敏也是無奈。
就在這時，通道那頭傳來了幾個腳步蹌踉匆忙的聲音，曾敏仔細一看，是四姨趕到了。
欒雲平攙扶着四姨，跌跌撞撞過來了。
四姨臉上的神情，這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林清風遇刺，第二次張雲雷撞車，這第三次……秦薈沒了孩子。
曾敏不知道四姨是怎麼挺過來的，這家裡一連串的事情！
趕緊走了過去，只聽得四姨哽咽的聲音：“小薈，小薈人沒事嗎？啊？”
“媽，姐還沒醒，姐夫也在裡面。”
“我去看看她。”
“哎！您去看秦薈，跟她說說話。”岳雲芃輕輕拉開了病房的門。
門後有兩張牀。一張是病牀，另一張是看護牀。
林青風坐在秦薈的病牀病變，窩着頭，一米八三的格子，背影卻顯得那樣單薄。
“師父，姥姥來了。”
在青雲社，因爲秦薈的關係，四姨也平白增了一倍。但凡林清風的徒弟都喊四姨叫姥姥，喊四姨夫爲姥爺。
有時幾個關係好的還跟打小一起長大的周雲雷開玩笑，喊他舅爺。
聽到一聲“姥姥”林清風肩膀一抖，快速地轉過臉來。
“姨！”林清風一晚上的堅強盔甲似乎在瞬間融化了，看到了四姨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媽。家裡的大人終於來給他們做主了，林清風這聲“姨”泛着顫抖和委屈。
“哎！哎！我來了。”
“媽！您快過來看看小薈。”林清風和秦薈有時也直接喊四姨和四姨夫“媽和爸”。他們到底是一家人啊。
第一次看到師父身上的那種軟弱，月岳雲芃心頭痠痛，忙闔上病房門，讓他們母子孃兒倆去說說話。
張雲雷也聽話，只是接過曾敏遞過來的早飯，一口一口慢慢啃。
病房裡，四姨看着還沒甦醒過來的秦薈。
面上毫無血色，劉海汗津津耷拉在額頭，長髮被梳攏在肩膀了兩側。但看得出來，身上已經被擦拭過了，換上了醫院乾淨的病號服。
“孩子，孩子……”林清風實在沒辦法當着秦薈的面把“沒了”兩個字說出口，哪怕她現在還沒醒。
“我知道了。電話裡講過了。不然我也不會趕過來。”四姨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剛剛獲得寶寶的喜悅才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被砸得粉粉碎。
“不過小薈身體沒大礙，醫生說還算萬幸。”
這萬幸一詞，四姨也聽了三遍
第一遍，萬幸沒扎破林清風的大動脈。
第二遍，萬幸沒撞壞張雲在的內臟器官。
第三遍，萬幸……難道說萬幸只是孩子掉了？
四姨沒法迴應林清風這句話，默默嘆了口氣。她知道林清風這也是爲了寬慰自己才這樣講。
忽然她感到自己握着秦薈的手，手指在動。
再看向秦薈面目，睫毛也在動，秦薈應該逐漸醒了。
病房外的人，岳雲芃在跟欒雲平低聲說着當晚發生的事，張雲雷和竹馬吃完了早點繼續發呆，曾敏正在想把先前單獨留開的早飯給林清風和四姨送進去。
她正把手放在門把手上，忽然聽到門裡傳出一聲痛苦難忍的哭聲！
是秦薈。
秦薈醒了。
應該家人們告訴了她寶寶回到了天堂去了。
接着又是幾聲壓抑的抽咽。
曾敏把手鬆開了。沒有推門進去。
她反而走到了岳雲芃背後，把頭埋在了丈夫的背後，無聲地留着眼淚。
其實，曾敏也懷孕了。只是剛剛纔發現不到一個月。
她只跟岳雲芃講了，爲了防止前三個月“寶寶小氣”就社裡誰也沒說。
現在秦薈發生了這樣的事，她更不敢說出自己肚子裡也有個寶寶。
岳雲芃知道曾敏爲什麼哭，沒有回頭，扭過手臂輕輕拍打着妻子。
本來獲獎、領獎是多麼天大的喜事，誰能猜到這一夜之間，天堂轉瞬是地域。
又過了好一會，林清風打開病房門走了上來。
原本意氣風發的林老闆，現在鬍子拉碴，精神萎靡。
“秦薈醒了。我們沒事，大家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