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咖啡館中, 曉唯、玄束,陳墨凡和那高瘦男生坐在一張桌子前沉默不語,氣氛尷尬地要凝固起來, 只有小何在一旁飄來飄去。
“曉唯, 我們也不能一直這樣坐下去, 你倒是說點什麼?”陳墨凡實在受不了這氣氛, 開口打破沉默, “起碼告訴我和玄束,這位和我們坐在一起的人叫什麼名字吧?”
高瘦男生看了陳墨凡,“沐旻(mǐn)透, 我的名字。”
“沐旻透,沐曉唯…”陳墨凡念着兩個人的名字, 突然問道:“你們兩個, 沐澤集團董事沐先生和你們什麼關係?”
“沐澤是我和曉唯的父親。”
“這麼說, 曉唯你竟然也算名媛千金了?!”陳墨凡極度不可置信地盯着曉唯搖頭,“真是看不出來……”
“木頭, 你回去吧。”曉唯不睬陳墨凡,淡淡地對沐旻透說道。
“你現在在忙什麼?我們都已經幾年沒見過面了,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可以一起…”
“畢業了有很多事要忙,基本上沒時間。”曉唯直接打斷他的話。
“…那起碼告訴我你現在住哪裡吧?我上次去阿姨家找你, 她說你搬出去了。”
“你去找我媽媽了?!”曉唯有些生氣地說:“木頭, 你這是在逼我?”
“曉唯, 別這樣, 這麼長時間音訊全無, 不只是我,爸他其實也是很想你的…”
曉唯搖頭, “行了,木頭,你不用再說了,我可以把手機號碼告訴你,但假如你告訴了其他任何人,我們就絕交。”
“可是你自己在外沒有人照顧,吃飯怎麼辦?家務怎麼辦?放你自己的話肯定是頓頓泡麪餅乾,等到家裡沒有立錐之地的時候也不會整理一下房間…”
“………”曉唯十分無語,在木頭心中她就是這副形象嗎…
陳墨凡聽了沐旻透的形容不禁點頭附和,“木頭,你說得真對,我第一次去曉唯家的時候那個場面慘不忍睹啊…”
“只有曉唯能叫我`木頭`!”沐旻透瞪着陳墨凡說:“而且,你去過她家?!”
“何止去過?”陳墨凡唯恐天下不亂地衝着玄束一笑,說:“這位還和她住在一起呢!”
“什麼?!姐,你和這男人同居?!”沐旻透激動地拍桌而起。
這一嗓子喊得咖啡館裡所有人都看向曉唯。
“不許叫`姐姐`,叫`曉唯`!”曉唯狠狠地掃了沐旻透一眼,“我和誰在一起是我的事,與你無關!”然後起身離座,走出了咖啡館。
“你,我警告你!”沐旻透對玄束說道:“要是你敢欺騙曉唯,讓她生氣傷心,我絕饒不了你!”
“似乎現在讓她生氣傷心的人是你不是我。”玄束冷冷地看了沐旻透一眼,起身跟着曉唯走了出去。
陳墨凡聳聳肩膀,追隨他們離去。
只剩沐旻透一人,眼神中露出濃濃地寂寞。
次日夜晚,曉唯家中。
“什麼?!小何,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吧?”曉唯被小何的一句話弄得鬱悶非常。
“不是跟你開玩笑,我真的覺得以前似乎認識沐旻透。”小何點點頭,肯定地說。
曉唯真真是鬱悶非常,她躲木頭都來不及,難道還要自己主動跟他混在一起嗎?
“若是你不願見沐旻透,我可以帶着小何在他附近跟蹤。”玄束在一旁說道。
“可以嗎?”曉唯一副看到救星的表情。
玄束輕笑着說道:“自是可以。以我的功力在這人羣聚集的城市中跟蹤一人還是綽綽有餘的,如此小何就可以時常在他身邊慢慢回憶。”
“那太好了。木頭的媽媽已經在國外定居,他現在住在學校附近的公寓裡。”曉唯說着將小何的生命之石交給玄束,
玄束接過後,就靜靜地坐在一旁看報紙,並沒有對曉唯過多追問。
“你不問我和木頭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嗎?”曉唯忍不住問玄束。
玄束放下報紙,和曉唯一起在陽臺落地門邊的地板上坐下,“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不過我會一直在這裡陪你,如果你什麼時候想說了,我便洗耳恭聽。”
因爲離得很近,曉唯可以嗅到玄束周身清涼的空氣,整個人冷靜了起來,“我跟木頭算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小時候我父母離異後,我爸爸就送我去了一個離家很遠的地方上中學,我跟木頭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我的弟弟,你別看木頭一臉酷帥的臭屁樣子,其實他非常喜歡照顧別人。我那時因爲水土不服整整三年都病怏怏的,木頭幾乎成了我的專職陪護…”曉唯說着說着,似乎陷入了開心的回憶,嘴角的笑容溫暖而明亮。
“然後呢?”
“然後…”曉唯從回憶中跳出來,面色開始黯淡了下來,“然後我回到這個城市上大學,木頭也跟了來。我本來還在爲交到這麼`鐵`的哥們而開心,結果我爸爸卻在一次吃飯時,同時帶上了我和木頭,宣佈木頭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送我去外地讀書,就是爲了讓我和木頭有足夠的相處時間,好讓我們`相親相愛`,而木頭從一開始就是什麼都知道的…我到現在都記得被最信任的兩個人合夥欺騙,那種同時被背叛兩次的感受…”
玄束輕嘆了口氣,揉揉曉唯的頭髮,說:“接着你就躲開了他們,打算一輩子再不相見嗎?”
“每次看到他們兩人的眼睛,我的心都覺得一陣痠痛,”曉唯語氣漸漸有些哽咽,“木頭就算了,每個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但是我爸爸……”
“你恨他拋棄了你?”
“不,”曉唯搖搖頭,“他沒有拋棄我,只是他再不是我一個人的爸爸了…而我,做不到和異母兄弟分享父愛,如果不是獨一無二的,我寧願全都不要。”
曉唯停了一下,擡頭望着玄束,“玄束,我這麼做是不是很自私?”
玄束伸手擦乾曉唯眼角淡淡地溼潤,說道:“即便是上界天神,也有各自的不足。你之所以避開你的父兄,不也是怕長久和他們相處,會控制不住你心中的憤怒,做出傷害他們的事嗎?”
玄束又嘆了口氣,說:“反而是我,來此不到一個月,已經有兩個人認爲我是在欺騙你的感情了…”
曉唯聽了玄束的話不禁一笑,“這不是你的錯。現代社會裡像我這樣無錢無權,又不夠溫柔體貼、傾國傾城的女生,有個像你這樣的人跟着,誰都會覺得有問題的…”
玄束見曉唯笑了,這才放下了心。
月色下將兩人的身影映得朦朧,爲夜空平添了一份柔情。
次日早上,陳墨凡一大早就跑來曉唯家打聽她和沐旻透的事。
“這樣吧,我們交換,”曉唯一邊喝豆漿一邊跟陳墨凡談條件,“我告訴你,你也得把當年玄束捨命相救的事和盤托出。”
陳墨凡不說話思考着,糾結不已。
終於好奇心佔了上風,他對曉唯說起那段記憶往事。
原來十幾年前,陳墨凡經常泡在虛穹天的酒吧,用曉唯的話說就是個“毫無節操可言的花花公子”。
有一次,他被一名美貌女子搭訕,兩人相談甚歡,在去酒店開房間的時候,陳墨凡偶然發現這女子竟然是鬼非人,於是冥界使者大人就義不容辭的將她迫回了地府。
然而,那女鬼對陳墨凡一片癡心,居然又從冥界逃跑,而且憑着一股執念靈力大增,幾次三番躲過了地府無常的追捕,對陳墨凡糾纏不修。
無奈之下,陳墨凡就請了玄束前來幫忙。
在陳墨凡的幫助下,玄束僅用了一年時間就熟悉了現代人間。然後對那女鬼留下的氣息一路追蹤,設下驅邪重陣,立時三年纔將那女鬼再次抓回地府。
就在陳墨凡終於放心之後,那女鬼竟然拼着從此灰飛湮滅,以本身生命之石的力量衝破了地府和人間的界限,直接要和陳墨凡做一對鬼鴛鴦,同赴黃泉。
陳墨凡至此不得不對女鬼用盡全力,以定魂針封住她的三魂六魄,將其打落魔界。但是女鬼的行爲撕裂了空間,直接引來了飄忽不定的時空裂痕,陳墨凡不敵上古神力,幾乎就要被時空裂痕抓住。
玄束就是在此刻及時趕到,以其極陰之力抗拒時空裂痕的吸力,同時,陳墨凡最大限度的開啓定魂針,兩人這才終於逃脫,不過定魂針卻被時空裂痕吸走,陳墨凡因此還被冥府閻羅罰去十八層地獄打雜許久。
曉唯聽完後,忍不住感慨,“我就說這幾日你怎麼這麼老實不搭訕女生呢,原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隨你怎麼說,反正自此之後我鬱悶了好久。堂堂冥界使者大人、陳氏集團的少爺,居然在十八層地獄掃地!我肯定這是閻王那傢伙專門設計出來的工作打擊我的。”陳墨凡用力的甩甩頭,似乎要把那段往事拋之腦後,“好了,我說完了,該你了。”
曉唯撿了些主要的部分,簡單地對陳墨凡講了自己的故事。
“是這樣啊…”陳墨凡聽完,點點頭,“沒見過這麼戀姐的人,沐旻透也真可憐,遇到你這麼個姐姐,他註定要頭疼一輩子了…”
曉唯一手就丟了個抱枕扔過去,被陳墨凡躲開,然後兩人在這小小的客廳裡就較量起輕功來。
“你以爲跟着軒轅神將學了幾天功夫就能抓到本少爺我了?”陳墨凡上躥下跳,步履靈活得一邊躲曉唯,一邊取笑她。
“哼!陳墨凡你別得意,被我抓到你就完了!”曉唯甩掉自己不小心絆倒的地毯衝着陳墨凡撲過去。
“你們在吵什麼,拆房子嗎?”此前一直在浴室的玄束洗完澡出來,一開門就看到客廳裡追來趕去的兩人。
陳墨凡一個轉身閃過玄束,曉唯卻剎不住車,一下撞進了玄束懷中。
玄束急忙一手扶住她站好,無奈輕笑。
剛剛沐浴完的清香和溫暖氣息撲面而來,還有些滴水的髮絲貼在鬢角,玄束淡薄的T恤被水珠浸透,曉唯可以感覺到他寬闊的肩膀和堅實的手臂,沒想到看起來比較瘦的玄束也這麼有肌肉。
“咳、咳!”陳墨凡在旁邊直咳嗽,“抱了那麼久,你還沒摸夠嗎?小心被纖緲仙子知道了下凡來找你火拼。”
曉唯急忙鬆手自己站好,“纖緲仙子是誰?”
玄束在陳墨凡開口之前解釋道:“她是仙界的霓裳仙子,在登上仙界之前是休與山之人;琉璃就是在她離開後,來到休與山接了她班。”
“呵呵,莫非她十分迷戀玄束你,所以纔會要找我火拼?”曉唯笑着說。
“咦?你不生氣?”陳墨凡稀奇地問道。
“爲什麼要生氣?玄束這麼好,有人喜歡多正常;若是有人不喜歡,我纔要質疑她的眼睛有沒有出問題呢…”曉唯說着,突然聽到手機想起,便跑去房間接電話。
“玄束,你慘了…”陳墨凡一臉憐憫地看着他,“不會生氣嫉妒就證明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堪憂啊…”見玄束一臉安然,陳墨凡接着說:“以曉唯這種性格,連和異母兄弟分享父愛都不願意,更何況是戀人!我看她現在根本就不是把你當作戀人,最多就是比普通朋友多一點而已。”
“我知道…”玄束淡淡地答道。
“爲何要將事情變得如此複雜?放下你對曉唯的用心,我們一起在休與山修行不是更好?”
玄束望了眼房間裡曉唯的背影,無可奈何地笑着搖了搖頭,“...心嗎?我的心怕是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丟了...”
看着玄束,陳墨凡輕嘆一聲,愛戀上一個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萬丈紅塵,無論仙凡,可以真正參透情之爲物的,莫不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