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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四章 落雪清澈(十二)

33.第四章 落雪清澈(十二)

廟會的街上人山人海,曉唯充分回想起了在學校黃金週和同學逛街的場景。

“你想去哪裡逛?”

“藍兒說山上有間廟,一定要去拜拜的。”

好不容易走上山,曉唯一看廟門上的匾額就愣住了,“因緣廟”?!暈倒,這下司徒文輕肯定要誤會自己了。

廟門口一位老人家捋着長長的白鬍子,對面前一堆男女說:“來來來,你們緣定三生啊,買個我老人家的因緣荷包,包你們今生白頭到老!”

“呵呵,”曉唯乾笑着,拉着司徒文輕說:“我突然不想拜了,走了,走了…”

司徒文輕似乎今日心情不錯,一直掛着淺淺的笑容。

“哎呀,這位姑娘慢走,”那個兜售荷包的老人家一步擋在曉唯面前,說:“你們緣定三生啊……”

“這個,老人家,你誤會了,我們…”

“姑娘,我老人家怎麼會誤會呢?你周身祥雲瑞氣,前世必屬神格,而這位公子和你因緣相和,這是緣定三生啊,絕對是緣定三生!來來來,買個荷包吧,此中裝的可是月老紅線,兩人一雙、各執一邊,祝你們早日修得正果。”

“可是,我們沒錢…”自從錢袋被偷後,曉唯和司徒文輕都是在倚紅樓混吃混喝,而且現在還沒有發月錢,確實是身無分文。

“老人家,你看這個行嗎?”司徒文輕突然從腰間拿出一塊玉佩,晶瑩剔透質地上乘,一看就價值不菲。

“行、行,”那位白鬍子老人家眉開眼笑的接過玉佩,拿出兩個紅色小巧的荷包遞給司徒文輕,“哈哈,因緣天註定,二位註定是要相遇的,老天保佑你們!”說完轉身又攔住一對男女,  “二位緣定三生啊…買個荷包吧…”

“文輕,你也太浪費了。”曉唯一邊拉着司徒文輕往山下走一邊抱怨。

司徒文輕拉起曉唯的手,把一個荷包放到曉唯手心,說:“對方是老人家,不必計較那麼多…”

“……好吧,反正玉佩是你的。”曉唯拿着手上的荷包打量,做得還真是精緻,金絲線繡地蓮花栩栩如生。

“讓開!快讓開!”一匹受驚的馬從山上衝下來,馬上之人一邊極力想控制那匹馬,一邊大喊着讓路人避讓。

曉唯只顧着看荷包不知不覺就走到了路中心,再要躲避已是來不及。

“小心!”司徒文輕衝過去一手拉着曉唯護在自己身後,一手暗運內力,那匹馬本欲直立的前踢被司徒文輕牢牢按住,繮繩在馬的頸間勒出了一道暗紫的淤痕。

“對不住、真是對不住二位了…”騎馬之人從終於停下的馬身上爬下來連聲道歉。

“在人羣如此密集之地縱馬而馳,你難道不知會傷着人嗎?”司徒文輕用冰冷地聲音說着,手上力道絲毫不減,那匹馬痛得嘶鳴不已。

“對不起、對不起…”騎馬之人被司徒文輕冰冷的眼神和語氣嚇得只會說對不起,看着吃痛的馬,似乎害怕下一個就是自己的脖子。

“文輕,”曉唯從司徒文輕身後探出頭來,說:“好了,我也沒什麼事,馬都已經這樣了,也算教訓過了,別生氣了。”

司徒文輕看了眼曉唯,這才鬆了手上的力道,那匹馬低低哀鳴着躲到自己主人身後,似乎是想盡量遠離司徒文輕。

曉唯忍不住走過去輕撫馬的鬃毛,拿出一塊今早從廚房摸出來的糖塊遞給它,那匹馬還留在司徒文輕帶來的陰影裡,小心翼翼的聞了半天才張口吃了。

“謝謝、謝謝這位少俠…”騎馬之人牽着馬飛速的逃離現場,好像怕司徒文輕會反悔一樣。

“文輕,走吧。”

“等等,”司徒文輕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說:“今日人多,我不想看你再遇險,一起走可好?”

司徒文輕是真的在擔心她,曉唯心裡一股不知名的暖意升起,蔓延成嘴角甜蜜的笑意,握住司徒文輕的手,曉唯點點頭,“好,我們一起走。”

回到山下的人潮中已經傍晚時分,曉唯這次一點都不覺得擠的難受,司徒文輕溫暖的手心讓她覺得十分安心,那稍顯清瘦但卻寬闊堅定的肩膀似乎要爲曉唯擋去一切風雨。

“到了。”

“嗯?到哪裡了?”曉唯一路心跳胡思亂想,根本沒注意到了什麼地方。

司徒文輕有些無奈而輕柔的笑着說:“到蓮花池了。”

蓮花池?!曉唯這纔想起來剛纔司徒文輕問她去哪裡,她隨口就說了去蓮花池放燈。

來到買花燈的小攤前,攤主熱情地拉生意:“這位小娘子,讓你家相公買盞燈給你吧!”看着曉唯和司徒文輕緊握的手,攤主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他們是夫妻。

曉唯還沒來得及糾正攤主,就看到司徒文輕又從脖子上拉住一個玉墜要取下來。

“住手!”曉唯急忙按住他的手,說:“你不會又要用玉墜換這花燈吧?”

司徒文輕點點頭。

“這玉墜值多少錢?”

司徒文輕明白了曉唯的用意,笑着說:“這只是裝飾品,並不值什麼錢,大概一百兩吧。”

“一百兩?!那剛纔那個玉佩呢?”

司徒文輕想了想,說:“五、六十兩。”

曉唯在心裡換算成人民幣,然後只想暈倒,“文輕,我決定不放河燈了,你那兩個裝飾品都夠平常人維持半年的生活了,太浪費了!”曉唯四處打量了一下,說:“走,我有不花錢也能玩河燈的好辦法。”

天邊的一彎月亮悄悄升起,水面上的花燈漸漸多了起來。

“這就是你說的好辦法?”池邊有一棵枝繁葉茂的榕樹,它的幾株枝幹正好伸出在蓮花池的水面上,司徒文輕和曉唯現在就坐在上面,腳下便是潺潺的流水。

“是啊,”曉唯手裡拿着一支長樹枝,把漂到水邊被卡住的花燈輕輕推回湖心,“這樣多好,又省了錢、又放了花燈、又幫了別人,一舉三得!”

司徒文輕坐在樹幹上看着曉唯趴在那裡自己玩的開心,嘴角的微笑越來越柔和,“若是能永遠停留在此刻多好…”

“嗯?文輕你說什麼,我沒有聽到?”曉唯把一盞擱淺的蓮花燈送回正途,擡頭問道。

“我說你小心,別掉下水了。”司徒文輕笑着說。

“放心,不會的。”

司徒文輕望着水面上盞盞花燈間波光粼粼的月色,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自小開始,他便在父親的灌輸下牢牢遵守着什麼是應該做的,什麼是不應該做的。可自從進宮遇到了曉唯,她算是徹底打破了自己所謂的“應該”:

應該是孤僻無德不撿暴虐的公主,卻聰慧過人有勇有謀,還善良心軟的一塌糊塗;應該是養尊處優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如今卻混在青樓做婢女,而且毫無架子、和倚紅樓上至花魁下至廚娘打成一片;應該是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立場,但這位公主殿下卻真心的信賴着自己…

司徒文輕笑着嘆了口氣,這應該是自己最不能招惹的人,如今卻牢牢地佔據了他的心,牽動着他的每一絲情緒…

又是一個花燈隨波飄來,曉唯伸手想去推,可是長長的衣裙被樹枝勾住,曉唯一腳踩空,直直掉進了水裡。

“曉唯!”司徒文輕拉她都來不及,急忙也跳入水中。

片刻後,曉唯自己撲騰着浮出水面,“文輕,我沒事,”左看看右看看卻沒有發現司徒文輕的身影,只有前面樹幹下隱隱的水花。

“不是吧…”曉唯急忙游過去,果然發現司徒文輕在水裡奮力掙扎。

曉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司徒文輕救上岸,“你傻了啊?不會游水你跳下來幹什麼?”

司徒文輕咳嗽着喘着氣,只有右手緊緊地拉住曉唯的手不曾鬆開。

曉唯拍着他的背,雖然夜風吹着溼漉漉的衣服很冷,但心中的暖意卻無限大的擴展。

“穿上…咳咳,彆着涼了…”司徒文輕脫下自己的外衣給曉唯。

“都是溼乎乎的怎麼穿啊,”曉唯又把衣服裹回司徒文輕身上,“我們還是趕快回倚紅樓換衣服吧。”

司徒文輕點點頭,一路上還是儘量替曉唯擋去夜風的吹拂。

這麼做的結果,就是司徒文輕當晚就風寒了……

“看來感冒這種東西,即使是武林高手也難以倖免啊…”曉唯換好了乾衣服,坐在司徒文輕牀前自言自語。

將近三更時分,司徒文輕的病情嚴重起來,發起了高燒,嚇得曉唯趕緊去找大夫,忙活了一整晚,黎明時,他的病情終於穩定下來,大夫發話說他身體底子好休息一兩日就行了,曉唯這才放下心來,趴在司徒文輕牀邊睡着了。

當司徒文輕從昏昏沉沉中醒來,已經又是傍晚了,看着牀邊一臉疲憊睡得正香的曉唯,司徒文輕無奈而溫柔地笑開,心中一直以來的桎梏轟然寸裂,小小的房間中,唯有文輕的聲音低語呢喃:“遇上你,即便是沉淪,我也只能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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