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是她的生辰, 錯了,應該是那位早夭的師姐的生辰,但她說她實際生日換算過來不知是哪天, 於是就依着正月初一過了。當她問起我和師兄的生辰是那日時, 我和師兄都楞了, 接着齊齊搖頭, 於是她便牽着我們認真地道, “你們的生辰跟我同一天——正月初一,記住了?!”阿朔,那位既是王爺又是宮主的可憐人, 扯着她的衣袖晃道,“姐姐, 阿朔也要和你一樣。”於是, 今天便要給四個人慶生。
飯菜飄香, 衆人圍坐,謝容, 曲瀲灩,莊秦軒,樂棠,阿朔,葉霄和左石, 師兄和我, 齊齊看着要許願的她, 臉上都若有若無地帶着笑意。
看着她動人的臉龐, 虔誠的模樣, 那段刻在腦海的歲月再次浮現、迴響。
“師兄,真的是她麼?”我睨着那黑膚大眼的女子懷疑地道。
師兄把眼光投向了她的手腕, 我跟着看過去,她手腕上戴着的正是師父師孃提到的鐲子,不行,還得驗一驗。我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她嚇得後退數步。心裡暗笑,輕指點上她的穴位,她馬上僵立不動,揮匕砍去,她嚇得閉了眼。她以爲我要做什麼?殺她?嗤!匕首與鐲子發出清脆的相撞聲,鐲子完好無損。她真的是我的師姐?!可爲什麼堪稱天人的師父師孃會生出這樣一個其貌不揚的女兒來?
師兄第二天就出了山谷,交待我治好她的喉嚨。我知道師兄有秘密,江湖中人,誰沒有秘密呢。
讓我沒想到的是,她雖其貌不揚,飯菜卻做得極好。
第一餐飯後,我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要我給你治喉嚨也行,但我有一個要求。”我要她做我的廚娘。
她急急點頭。
正要開口時突然改變了主意,“具體是什麼要求現在還沒想好,先欠着吧……咳咳,我答應給你治,可是治不治得好得看你的表現!”哈哈,化整爲零,又可以多提要求。
她遲疑了一下點頭。
自此,我告別了與師兄一起生活的簡單冷清。可口美味的飯菜,乾淨整潔的衣服,有着陽光味道的被褥,溫順的性子,其實,她看起來也不是那麼醜。
可爲什麼在她恢復嗓音後一切都變了樣。
“小鬼,我做飯,你洗碗!”她托腮對放下碗筷的我道。
我疑惑地看着她,“你燒壞腦子了?憑什麼要我洗碗!”
“基於平等原則,我們得重新分配一下家務。”
“……嗓子好了,求不着我了,你可真是‘溫順’啊。”我嘲諷道。
“溫順?哼,我那是忍辱負重!”她翻着白眼對我道。
“我纔不洗!”我冷冷地道。
她聳肩,“隨你。我很樂意少做一個人的飯。”
猶豫,胃口早被她做的飯菜養刁了……心下一計量,有了主意。
“這樣吧,我們互出謎題,輸的人洗碗。”
她眼睛一亮,摩娑着下巴道,“這樣的話,洗衣服打掃院子什麼的也用這個來決定好了。”
冷笑,看她模樣也不可能才高八斗,“很好,這樣最公平。”
“讓你先出!”她似勝券在握。
冷笑一聲,“千里塞北尋仙蹤,打一字。”
她歪着頭沉思。
“洗碗吧。”我欲拂袖而去。
“等等,是個嵊字對不對?”
微微張嘴,她,她居然猜着了。
“hiahia,輪到我了。”她笑得極猥瑣,“聽好了啊,什麼布剪不斷?”
“哪有剪不斷的布!”我駁斥她的謎面。
她閒閒地晃着二郎腿,“有啊,快猜!猜不對或是猜不着都該你洗碗喲。”
想了半天還是沒頭緒,“你分明騙人。”
她笑眯眯地道,“如果我說的答案讓你心服,你這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男子漢是不會賴帳的吧。”
傲然扔下兩字,“當然!”
她賊笑着鼓掌,“噹噹噹當,答案就是瀑布。”
“……”
洗碗去。
我就不相信了。
“花前湖畔兩相依。”
“滿。”
“某人走路從來腳不沾地,這是爲什麼?”
“他會輕功。”
“錯!他穿着鞋子。”
“……”
洗衣服去。
再來。
“攜手同心結白頭。”
“拓。”
“有一種藥你不用上藥店買就能吃到,是什麼藥?
這次可要仔細想過,“姜。”姜可以入藥,家家必備不需上藥店買。
“錯,是後悔藥呀。”她拍拍我的肩膀,“節哀。”
“……”
打掃院子去。
“紀玥,發什麼楞,快吃呀,再不吃可都被他們搶光了。”她急急地拉扯着我的袖子,打斷了我的回憶。
她的瞳色變成了湖綠。當她激動、興奮、高興時就會變成這種美麗的顏色,而當她生氣時就會變成淡金色,她自己恐怕是不知道的吧。
低笑着握緊她的手,“不急,他們難得吃上一回,不象我,有一輩子。”
我知道堯國的皇后叫做林筱真,是她的故人,究竟是因了什麼做的皇后,只有陽昕才知道;我知道耶律荻原的後位一直後懸,爲什麼後懸,也只有他才知道;我知道玄衣墨衣一直暗中跟隨,我知道阿朔有些改變……
我都知道。
沒人能搶走她。
“嘔……”
她和曲瀲灩雙雙捂嘴跑了出去。
“怎麼了?”一羣人慌了神,上前將她們團團圍住。
我和師兄撥開衆人,他替她把脈,我替曲瀲灩切診。
“恭喜,你們要當爹孃了。”他們夫婦並無隱疾,只是慣常的習慣阻撓了孕育。
看向師兄,他面色凝重,心驀地一沉,“怎麼了?”
其餘人也緊張萬分地望着他。
她倒好,嘻皮笑臉地抱住師兄,仰臉問道,“我是不是得了絕症?哇,黨和人民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
“……你再診診。”師兄遲疑地對我道。
摸上皓腕,“師兄,你沒錯!”
她眨着眼睛道:“什麼沒錯?我真的得了絕症嗎?”
衆人面色齊變。
輕嘆着摟她入懷,“你覺得有喜會是絕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