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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 56 章

56.第 56 章

人總是在擁有的時候不珍惜, 等到失去才後悔莫及。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握緊她的手絕不放開,但, 從前, 現在, 過去了的再不回。

意識逐漸渙散, 眼前的景物變得模糊, 只依稀得見,天高,雲淡, 她哭泣的臉,我恍惚回到那個秋日, 回到有着散漫陽光的淮柳河畔……

微黑的肌膚, 普通的打扮。她並不出衆, 甚至毫不起眼,但我偏偏注意到了她。

或我應該相信這是緣份?

腳步不自主地邁向她, 她沒有看見我,打量過梨園春的佈局後匆匆出門。

心下已不由自主地開始猜測:她是來看熱鬧,還是來參加賽紅大會的?

她心思恍惚,匆忙之中踩在自己的裙邊上,幸得有人撐住了她。隔得太遠, 聽不見她說什麼, 只覺那嗓音清柔無邊, 象春天的風, 拂開我心底的花蕾。

下意識地出門, 眼神溜着彎兒地尋她的身影。

街角處,她肆無忌憚地拉高着褲腿, 坦然得理所當然,一隻手還在抹淚……腳步不由急了。

秋日的陽光懶懶地照在她身上,那一頭秀髮如絲緞般潤澤光滑,我強忍住撫上去的衝動往下看,卻見她膝蓋處紅腫不堪,隱隱滲出血絲,心底隱隱一揪。

“姑娘,抹上這藥,只要別沾水,兩日後即可全愈。”嘴角雖帶了笑,心底卻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冒然。

她看着我發呆,大眼裡映出我僵硬的笑,我此時怎的這樣難看?趕緊拉過她的手,將藥瓶放進她手中,瞥到她的無措,了悟地從袍子上撕下一塊布條再次放到她手裡,“用這個吧。”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卻毫無所察,仍舊坦然地看着我,無意識地捏着手裡的東西,我只好囁嚅開口,“快回去吧,下次……不要在大街上……”

她點着頭,仍舊坐着不動。

盤桓了許久,還是決定離開,我得好好理一理這份慌亂和不捨。

第二次見到她,我自是驚喜。心中已暗暗有了決定。

她褪卻了那日的憂傷,慧黠的大眼裡透着堅強和不屈。

她的參賽過程可謂一波三折,卻並不妨礙她一鳴驚人,那樣動聽的曲子,我從未聽過,那樣耀眼的女子,我也從未看過。連秦樓和灩兒也比不得。

很多事情總是出乎意料。

她……竟然是嫣紅樓的歌伎!

我猶豫了一瞬,決定服從自己的心。

從淮柳到羅田再到官塘,她給我的意外越來越多,千金難求的魚信認她爲主,好勝鬥勇的謝容拜她爲師,與羅田寺的大師辨禪,給秦軒出謀劃策……她的機敏可愛、爽朗大度惹得秦軒頻頻注意她,投向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我恨不能將她藏起來,又怕驚嚇着她,只得放緩腳步,慢慢靠近她。

她容許了。

如果我知道後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絕不會帶她回飛鴻山莊,但是,我不能占卜未來。

第一次見到遊曲抱着裸身的她,我不是不憤怒的,心愛的女子被別的男子抱在懷裡,並且還是裸體,誰不生氣?

但她望向我的眸子只有坦誠和羞怯,我馬上平息了怒氣。

這是一次意外。

冷冷給了遊曲一個眼神,他還算知趣,但他看向她的閃爍目光讓我很不舒服。爹卻不讓換人。

但得兩情相知,無燈無月何妨。

無燈無月,呵,我心裡那桿秤在她說藏寶圖的時候就已經下垂了吧。

她不知道我親見遊曲吻她了吧,她不知道我親見遊曲鬼鬼祟祟地在飛鴻山莊探看吧。

嫉妒、猜忌啃噬着我的心,什麼溫文雅潤,什麼怡良和熙,我變得不象我。

直至黑衣人來襲,秦樓的受傷,前前後後一聯繫,我原來被她騙了,騙得好慘,連自己的心都丟了。

可揭露她的時候,爲什麼沒有暢快的感覺,爲什麼我的心也在痛!

剛揮開她我就已經開始後悔,但叫我如何說服自己那些看到的聽到的是假相,我不能。

看着她滾落,看着她艱難地起身,看着她蹣跚地出門,想開口留她,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冷冰的諷刺。

那個冬天,她絕決地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她一走,心的位置好象被剜空了。

無盡的思念折磨着我,真相和事實卻又拖住我的腳步。

這時爹說,莊家的婚事推不掉,秦樓也受了傷,於是我木然道,那就成親吧。

那段時間,我睡在她的房間,心心念唸的只有她……和酒。

紅紅的蓋頭下是秦樓盈盈的笑臉,我卻一直以爲我娶的是她——那個叫人又愛又恨的她。

娶秦樓是責任,對她半分綺念也沒有,她如何上了我的牀,我半分也不知,只知道在夢中,我拋開一切,與那個又愛又恨之人極盡瘋狂地雲雨。

夢醒南柯,身邊躺着秦樓。

又苦又澀。

大夫說,秦樓有了身孕。

茫然過後終於恢復了那個衆人口中的少莊主。

我對秦樓說,那是一場意外。

她還是住醉楓園,我還是住聽水軒,我再沒醉過。

謝容和灩兒來質問過我,謝容甚至和我大打出手,我無法解釋什麼。和着發泄的情緒和謝容認認真真打了一場,沒想到謝容已與我勢均力敵。

他有一個古靈精怪的師父!

眼前又浮現出她慧黠的大眼,俏皮的笑。

……越想忘越忘不了。

事後才知有人借藏寶圖的事陷害她,掙扎了好久向爹開口,爹說早已派了人保護。

大大鬆了一口氣。

然後沒了她的消息。

衆說紛紜,有人說她帶着藏寶圖隱匿了,有的說她去了別國,有的說她死了……

那一晚,我關上房門喝了一夜的酒。

第二天一早,我仍舊如往常去看秦樓。只爲娘說,她懷了你的骨血。

過了多久我已不記得,在乍然聽到她成了銀月宮宮主的時候,我失態了。在爹面前,在秦樓面前。我流淚了。

她沒死,她沒死……

謝容和灩兒帶來消息:她會來參加武林大會。我面上鎮定,心裡卻雀躍無比,雀躍過後卻是苦澀,我與她,難再續。

她沒變,仍是黑膚大眼。

她變了,氣質沉穩內斂,舉手投足間冷然淡定,再不是我想象中那個有着小兒女嬌態的她。

我偷眼打量着她。

她身邊之人個個出色,這樣想來心竟沒來由的酸澀。

她的到來象火,照亮了黑暗。

於是我知道,我錯怪她了,也錯過她了。

真相大白於天下,一件接着一件。

她就在我面前,我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如今說什麼都是枉然。

那麼,請容許我默默地守護你一輩子吧。

誰曾想,這還不是結局。

世事無常,飛鴻山莊竟藏了許多不爲人知的過往。

原來,許多事情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

比如秦樓,比如爹孃,比如我……

千里的跋涉,如果只爲向她告別,我亦無悔!

天暗了,雲也不見了,眼中獨剩垂淚的你。

滴在我臉上的淚火燙火燙。

想爲你拭淚,手已無力。

相親,竟不可接近。

瞳兒,鮮花雖會凋謝,但會爲你再開。

一生所愛,生生世世爲你守候白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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