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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二十五章 舞若翩然自高歌

133.第二十五章 舞若翩然自高歌

剛進竹林, 老遠聽到一陣歡笑聲,翩然心情忽然變得好了起來,一聽就是思媚的聲音, 正好他們也在, 這樣一下子大家就聚齊了。

翩然興致勃勃的推開門, 剛想說話, 一下子怔住了, 眼淚唰的一下流了下來,身子顫抖着,扶着門腳象是灌了鉛, 不敢相信的輕聲道:“哥……哥……”,還沒等那邊的人應她, 她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抱住了那個日思夜想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人, 放聲大哭了起來。

驚鴻臉上方纔的笑還沒褪去, 怔了怔懷裡就多了一個人出來,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 只是未到傷心處,而此時的驚鴻眼淚也不禁落了下來,多少日子了,多久沒能見到這個魂牽夢縈了自己兩世的“妹妹”了。

思媚和戀風站在邊上看到這一幕也跟着抹起了眼淚,唯有玉可梵輕輕的笑着, 坐在那裡用那雙看不見的眼睛默默地微笑着看着他們。

“哥……哥哥, 你……”翩然慟哭着, 怎麼也止不住。

驚鴻安撫的輕輕拍着翩然的後背, 自己眼中依然含着淚花, 卻笑着打趣起來,嗓子微微的沙啞着:“然兒怎麼還是個孩子, 不過我瞧着你倒是胖了呢,壓着我還覺得挺沉得呢。”

翩然抽泣着擡起身子,臉上掛着淚花,看着驚鴻,他消瘦了太多太多,這是多久了啊,三年了啊,原以爲他就會這樣一直躺下去,但是心裡還是有着希望,畢竟自己曾經也聽說過植物人甦醒的例子,但是也不敢太過於奢求,因爲怕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三年了,憑着每天玉可梵的照料,天天僅僅靠着那一點兒調配的硬灌下去的藥物,他還說堅持了下來,每次來竹林,聽到他的心跳對於自己都是一件莫大的安慰,而今,他醒了,自己的世界也終於醒來了。

良久,翩然緩了下來,聲音還是哽咽着,淚眼朦朧的看了看驚鴻,又轉向思媚和戀風:“哥哥什麼時候醒來的,媚兒姐姐,戀風哥哥你們怎麼不告訴我啊。……”說着說着眼淚又嘩啦啦地掉了下來。

“是我不讓說的,”驚鴻拍了拍翩然,“醒來後,我就象睡了一場大夢,連那場戰爭都不記得了,不過還好,我還認得玉,他給我講了很多很多,我才慢慢的想着想着去努力想以前的那些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也不方便出去的,剛好聽說在又打仗,遊兄他們也是前些日子回來看我的時候才知道,那時聽他們說你在南疆,就沒有讓他們告訴你,畢竟你可是頂着我的名聲的,呵呵,我總不能破壞了自己的名聲吧,難道要全天下人看着安親王哭着鼻子一路狂背麼?”

翩然抽着鼻子,說不出話,心裡的激盪太重太重了。

“翩然,別哭了,你瞧瞧,你哥醒來後,我可是好不容易讓他恢復了全部的記憶,你再刺激他下他又暈了怎麼辦,你原先還說過萬一醒來了千萬不能刺激他的麼?別哭啦。”玉可梵摸索着走到牀邊,拉起翩然,“你哥哥醒了大半年了,之前是身子還不能方便的動,後來記憶慢慢恢復了,他啊是提你着想,你能扮個安親王,總不能讓你哥哥去裝你吧?”

翩然感激的握住玉可梵的手:“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麼,我太高興了,真的,我太太太太高興了。”

思媚笑着說:“我當初就說了,你要是來了知道了,肯定怪我們不說呢,哎呀,要不是你這哥哥恐嚇我們,我們肯定早和你講啦。好了,再哭今天你哥得睡水裡了。我和戀風去準備些吃的,你也回來了,今個兒我們好好的吃一頓。”

玉可梵也笑着說道:“翩然我去看看小鹿,你和你哥哥先聊會兒,一會吃飯了我喊你們啊。”

說完,三人就走出了竹屋。

翩然看着驚鴻,心裡千言萬語一時不知道從哪說起,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驚鴻瞧着這樣的翩然心裡有些好笑,畢竟遊家那兩姊妹可是說如今的翩然是個男子氣概實足的假小子呢,如今看到這個抽抽搭搭的小丫頭,還是自己印象中的那個樣子,心裡多少還是欣慰的。看着翩然毫無邏輯的開始說話,驚鴻笑着打斷她,慢慢的問着,聽着翩然斷斷續續的講述起這三年來的總總事端。

竹裡風生月上門,理秦箏,對雲屏。

輕撥朱弦,恐亂馬嘶聲。

含恨含嬌相互語,今夜月,太遲生。

遊思媚,遊戀風,玉可梵,翩然,驚鴻五人坐在月下喝着茶聽着月光擦過竹林發出的沙沙聲。

如今,驚鴻醒來了,翩然已經決定了自己裝上一場病後,然後把驚鴻換回來,自己也可以做回自己的女兒身了,而驚鴻可以繼續他要繼續的事情,玉可梵也能回到京城了,不用總在這個竹林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了。

本來都該皆大歡喜的事情,翩然的臉上卻隱隱還有着一絲愁緒,畢竟確實是血脈相連的人,驚鴻絲毫沒有放過這一點,心裡有事憋着可不是好事,於是驚鴻在聽完翩然撫琴後問道:“然兒,你有心事?爲什麼不說?”

“啊,沒有啊……”翩然愣了愣。

“擔心什麼呢?不妨說出來。還是覺得哥哥很久沒有見過世面了,幫不了你什麼忙?”驚鴻調侃道。

“不是的不是的。”翩然慌忙站了起來,“哥哥,我……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如果憋在心裡會難受的話不妨說出來,這裡沒有外人的。”驚鴻微笑着看着翩然。

翩然抿了抿嘴脣,頓了頓,擡起頭看着周圍幾人關懷的目光,心裡暖暖地,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說:“就今天,我剛回來的時候……那個……太子來我們府上了……”

思媚和戀風會意的互看了一眼,驚鴻眯着眼睛看不出表情來,玉可梵好奇的歪着頭等着翩然繼續說。

“他說要娶我……”翩然小心地擡頭看了眼驚鴻和思媚,見到他們似乎絲毫不爲所動的樣子,咬了咬脣道,“就這事。”

“就這事?”驚鴻反問了句。

翩然點了點頭。

“然兒,我醒來後想了很多很多,可是彷彿這麼多年我都白活了一樣,我什麼道理都想不出來。”驚鴻輕輕擺弄着手邊的茶杯,“到底自己追求的事什麼?到底愛是什麼?……我想起了熹冉,也聽他們告訴了我熹冉的事情,本來那次思媚還說把孩子抱來讓我看看,我卻說算了,畢竟現在對於小孩子而言他什麼都不懂。……而我們已經不是小孩了,很多事情,站在這個位置和另外的位置上,要做的要想的大不相同啊。……說了這麼多,象是廢話一樣,然兒,反正你也計劃好了把我們身份換回來的事情,三年了,你做了三年的安親王,所有人都說你做的很好很好,你甚至還爲我們寧家做下了這樣的好事,下一個帝王可是我們寧家親手扶上去的,這一點大家都看在眼裡,是誰把你放在再遠的地方也不能掩飾的事情。……可是,我想知道,也想看到,我們翩然換回了自己,你是否依然可以做的好好的。要知道,那個多年前就聞名於世的翩然,那個雪舞公主已經真的銷聲匿跡了太多太多年了。……對於太子的事情,誰也不能幫你出主意,心在你那裡,只有你自己可以明白。”

翩然閉上眼,腦子裡一片轟鳴,自己靜靜地想了一會兒後,點了點頭:“哥哥我自己會想清楚的,你暫時還是再歇兩日,我明天送一些必要的文件給你,然後我就儘快先把我倆的身份換回來,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了。”

驚鴻微微頷首,笑着說:“那麼一切都自當聽從安親王的安排了。”

大家相視一笑。

遊思媚跟着翩然回了王府,然後按照計劃佈置了一下,準備迅速開始身份的轉換。思媚幫着翩然整理了一些重要的備份文件再送去竹林,接着翩然在第二天的早朝上就開始裝病,以奔波勞累導致風寒,象孝帝告了假回了王府休養,等到探望的高峰期過後,兩日後的一個晚上,驚鴻在數名“往塵”的掩護下幾經折轉回到了安親王王府,回府後立刻回到臥房和準備好的翩然掉了個位置,翩然再從後面帶上準備好的東西離開了王府。離開之前,翩然留下了一封信,拖驚鴻轉交給魏灝煬。

就這樣,翩然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自己那個熟悉了三年的角色,帶着自己最初的遊歷行醫的夢想和對未知感情的一種茫然與希望離開了京城。

到底對於自己追求的是什麼,對於所謂愛,如今自己要的又是什麼呢?翩然希望真的在這次自己脫離一切身份後的再次脫變中找到自己想要的。對於魏灝煬,心裡說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是假的,但是也不象以前對待珏軒那樣,愛的心痛,愛的肝腸寸斷了。更重要的是,他也將要成爲一個帝王,自己還是無法去真的如自己很多年前說的那樣在自己的身上做到那種坦然面對自己將要陪伴一生的人身邊擁有他人的場面,雖然一再的告訴自己說這裡那樣的事情真的很正常,可是自己還是做不到。那麼到底怎樣呢,希望自己在遊歷中找到自己的想法個。

翩然離開京城的第二天,魏灝煬繼續來探視病情的時候,立刻發現了異樣,驚鴻也沒有隱瞞他,自己從當初娶了熹冉的時候就決定了要做一個真正的好哥哥,那麼畢竟這也算的上是對魏灝煬的感情的考驗了。

驚鴻把翩然留下的信交給了魏灝煬,魏灝煬收了起來,衝驚鴻微微拱手道:“安親王,恭喜。望你早日大病康復。”

聰明的人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問。

和驚鴻客套了幾句後,魏灝煬離開了寧府。回去後攤開信,翩然三年來練習的已經太象驚鴻筆跡的字躍然紙上,上面只是簡短的說着幾句自己將要離開遊歷,希望他好好的,自己會一直祝福他,最後,珍重。

魏灝煬將這薄薄的信箋碟成小小的一枚方塊,仔細的收了起來,衝遠方笑了笑,默唸道:“翩然,我要的,我愛的,我一定會愛到底。我不會放棄的,等到可以的那一天,我一定光明正大的娶你!”

遠去的翩然步着年少時和師傅走過的路開始了漫長的遊歷生涯,這次的遊歷中,翩然也慢慢的開始繼續學着象當初習慣驚鴻的身份一樣習慣自己如今真正屬於自己的身份。沿途中有往塵所在的地方,偶爾翩然會去看看,給遠在京城的哥哥知會一下自己的消息,幾乎每次去,還能收到魏灝煬的信,起初她仍然是沒有回過信,後來在給哥哥和玉可梵寫信的時候也會帶着給魏灝煬偶爾寫一點見聞和民生風情的事情。玉可梵回到京城後在魏灝煬和他父親的幫助下,掛着一個文職,雖然雙目已經看不見了,但是卻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智,尤其當驚鴻剛回到京城後,他就像是驚鴻的另外一雙手,和驚鴻一起把翩然擱置下來的事情理的妥妥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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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曆三十年正月,孝帝宣佈退位,身體逐漸開始衰退的他挑選在了魏灝煬滿了十八歲後禪位給了魏灝煬,自己成爲了大涼朝第一個太上皇,過起了閒適的頤養天年的生活。

天曆三十年正月初六,涼孝帝禪位與四皇子魏灝煬,時年十八歲。改年號爲永隆。史稱涼順帝。

永隆元年,剛剛登基不久的魏灝煬在朝中做了一番很大的整頓,令人吃驚的是他將自己的幾位兄長也全部安排了實職,就連一直被孝帝半流放地放在南疆一直沒能回京城的大皇子也被安排了在京的職務,此舉一出,到時衆人稱讚,文人墨客各個都大肆宣揚着新帝的仁政。

只有翩然在聽到此事後笑了笑,給魏灝煬回信道:“恭喜恭喜,用人之道陛下您又學會了新的了。”

魏灝煬託往塵帶給翩然一封拓寫下來的當初她走時留下的信的副本,邊上用硃筆寫着一段古詩詞:“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閒引鴛鴦香徑裡,手挼紅杏蕊。鬥鴨闌干獨倚,碧玉搔頭斜墜。終日望君君不至,舉頭聞鵲喜。”批註道:“然若不歸,吾當宣告天下尋然歸來。”

翩然看着這個雖然真的坐上了那個位置卻一直對着自己稱“我”從來不稱“朕”的人寫來的信箋,笑了,離開了夠久了,自己能想明白的都想明白了,想不明白的還是需要問了別人才能清楚,自己這樣跑下去也不是辦法了。不說別人,光是驚鴻的擔心都夠她受的了。

永隆元年的春節前,翩然獨自一人如同悄悄離開時一樣,悄悄地回到了京城,看着京城裡熱熱鬧鬧的樣子,翩然笑着終於正大光明的用着翩然的樣子翩然的身份從安親王王府的大門邁了進去,看着院子裡僕人瞪大愣怔的樣子,翩然還是禁不住笑了出來。翩然心裡默默地說道:我終於回來了,幾年了,翩然回來了。

回來的消息很快的傳到了宮裡,魏灝煬如同還未登基時一樣,毫不意外的溜到了安親王王府,在熟悉的書房裡找到了翩然。

“怎麼當了皇帝還這樣偷偷摸摸的呢?”翩然看着那個摸進門的人,笑意盈盈。桌上擺着兩盞冒着煙兒的清茶,顯然早就準備好的。

“失蹤多年的雪舞公主回來了,這事情傳的比什麼都快。我要不是快點兒來,怕是明天就有人提着彩禮踏破了安親王王府的大門檻了。”魏灝煬還是那個樣子,只不過顯得更是穩健了不少。

翩然指着桌椅,魏灝煬也沒有多說,做到小几前倒是不緊不慢的品起茗來。

一盞茶盡,翩然輕聲道:“給我個理由好嗎?”

“因爲我愛你,我從小就愛着你!”魏灝煬凝視着翩然。

翩然的臉微微的紅了下,很快平靜了下來:“你是帝王,你會有三宮六院,你告訴我,你把我放在哪裡?”

“我魏灝煬發誓,我有生之年,我只有一位皇后,我的後宮不需要任何人。我要的是你,一直是你。”

“你不擔心那些錯綜複雜的裙帶宮闈嗎?”

“當初在和大哥同樣競爭的情況下,翩然還不是一樣幫着我走到了今天的位置,我有什麼怕的,有了你,我什麼都可以和我最信任的人商量,我怕什麼呢?”

“你這樣的話讓人聽到了不怕別人說後宮干政嗎?何況寧家本來就有着一方坐大的嫌疑。”

“我要的,就是身邊有你,一個可以真正和自己坦誠相待的你。”魏灝煬靜靜的看着翩然的雙眸。

翩然再一次聽到了坦誠相待四個字,心中激起萬層浪,深吸口氣,擡起一直微垂的頭看向魏灝煬,認真的說:“一生一世一雙人嗎?”

“一生一世,只此一人,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魏灝煬輕輕的拉起了翩然的手。

翩然微微的顫抖了下,並沒有縮回手,靜靜的看着魏灝煬,輕輕的閉上眼,淡淡地笑了。

永隆二年二月初二龍擡頭,涼順帝立孝帝所封的雪舞公主寧翩然爲後。也成爲涼順帝一生唯一的皇后與妻。

舉國同慶。

翩然披上了層層疊疊的皇后的嫁衣,成爲了啓國的皇后。坐在鎏金溢彩的宮廷大轎上,從正宮門被擡進了皇宮。

坐在那頂轎子上,翩然握着手中的碧璽,心裡一片寧靜:平等的對待,帶給自己的纔會是一生一世,不去說愛有多麼深,只要知道在自己身邊的就是這麼一個人,一個可以和自己真正的平坦相對的人,而這一生,就這樣互相扶持,互相陪伴,就足夠了。

朝着那宮門深深中走去,翩然知道,自己要面對的不是一種鉤心鬥角的宮闈之爭,自己要面對的只是那麼一個人,以及自己。少女時代的夢結束了,一舞盡頭,終於翩然飛起。

皇宮深深,對於翩然而言僅僅只是一個住所,真正的美好生活將在自己的手裡慢慢的,慢慢的抒寫。

正所謂:“勿能寫盡人生事,舞若翩然自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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