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下, 終於讓蘇曉找到了一家比較大型的醫院,小診所什麼的她不敢送景颯進去,幸好景颯還沒醒過來, 她小心的抱着景颯跑進去, 醫生經過一番仔細檢查拍片後斷定景颯一隻腳外踝骨折, 右手手肘輕度粉碎性骨折, 身上也有幾處軟組織挫傷, 建議蘇曉立刻去辦理住院治療,蘇曉聽到有兩處骨折,皺起眉頭狠狠的咬了咬牙, 轉身就去交錢辦什麼各種手續,然後給玄薇打電話告訴她景颯受了傷, 要她馬上過來。醫生決定要給景颯的小腿打上石膏, 手肘的粉碎性骨折用夾板體外固定復位兼中藥治療, 在打石膏的過程中,景颯慢慢甦醒過來, 才恢復意識就感覺全身都在疼,沒一處舒服的地方,不禁皺起眉頭痛苦的哼出聲來,睜開眼茫然的看看四周,不明白自己身處何方, 蘇曉立刻上前穩住要景颯防止她亂動, [別動, 在打石膏。]
[……] 景颯聽話的沒有再出聲, 咬住下脣, 感覺到蘇曉在緊緊握她的左手,身體真的很疼, 好像整個要碎掉一樣,她努力讓自己轉移注意力,回憶着這一切倒底是怎麼回事,記憶只停留在那溫存的一晚,之後便是一片空白,對於安琪爲什麼離開她的身體,怎麼弄得這一身傷痛更是一無所知,不過雖然還不知道傷是怎麼弄的,但只要仔細想想便大概可以猜到安琪爲何會在這種時候離開,爲何她一醒來就是如此痛苦的場面,景颯就算傻,也不會傻到以爲是蘇曉在這種時刻突然懷念她,才把安琪從她體內抽走的,主宰肉體的靈魂,才能體會到肉體的疼痛.
看着景颯痛得額頭直冒冷汗,蘇曉不自覺的加重了力道,掌心的那隻手在發抖,她知道景颯也怕痛,可從始至終,景颯都未叫喊埋怨過一句,甚至連怎麼會受傷,她怎麼會回來都沒問過,就默默的承受了這一切,擡頭拂過景颯的額角,擦去細細的溼汗,景颯竟然還微微衝她笑了笑,蘇曉幾乎霎時間就被那種自我厭惡感湮沒,甚至想立刻逃離。
手機忽然響起,是玄薇打來的,聽說景颯受了傷,她也是一路狂奔而來,不知道會不會被扣光分吊銷駕照,在問清景颯住在哪間房後,玄薇匆匆忙忙跑了進來。連聲招呼都未打,蘇曉便放開景颯的手,向開口走去,在與玄薇擦肩而過時,她輕聲說了句,[好好照顧她。] 之後,人就離開了醫院,她還有重要的事情必須要去確認一下,那就是程少萱的安危。
打過程少萱家中的電話,卻發現根本無法接通,於是蘇曉開着車來到程少萱的家門口,不顧已是夜半三更,拼命按門鈴砸門,大概過了十幾分鍾,防盜門裡面的紅褐色木門被打開,程少萱頂着雞窩頭睡眼惺忪的站在裡面,一看到是蘇曉,頓時堆出一副苦瓜臉開了防盜門,讓蘇曉進來,[喂,先說好,你要是不說出什麼要緊的事,我真的會揍你喔。] 大半夜睡得正香呢卻被突然吵醒,沒有誰會去笑臉迎客的。
蘇曉把程少萱的手機扔了過去,[你家電話怎麼回事,爲什麼打不通?] 看到程少萱平安,蘇曉一直懸着的心也落下地來,今晚那個男人所做的一切應該就是隻爲將自己引到那個地方去,似乎並沒有要傷害她與她周圍的人的意思,可如此大費周章的來一場莫明其妙的縱鬼師與縱鬼師的對決又有什麼意義,事情也許不是這麼的簡單。
接住手機,程少萱驚訝的看看蘇曉,[你從哪兒拿回來的?這是我今天在外面的時候被偷走的。] 因爲平時大大咧咧,經常丟手機,所以程少萱也沒太在意,從沒想過丟了的手機居然能被蘇曉給找回來。果然是被偷走的,蘇曉皺了下眉,[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家電話怎麼了?]
[不知道,今天晚上我突然就把電話線給剪了,本來明明是在剪新買回來的衣服標籤,結果突然頭一暈,發現我剪的竟然是電話線,等我明白自己在做什麼時都已經把電話線給剪爛了。] 程少萱當時就覺得一陣發涼,因爲蘇曉的關係,她知道這世上是存在着某些非科學的東西,所以也不敢想太多,趕緊就把電話線和剪刀都扔了,好在後來沒再發生什麼詭異的事情,她才漸漸安心。[倒底怎麼回事?快說說。] 程少萱推推蘇曉,頓時來了精神,一點也不覺得困了。
蘇曉把今晚的事都說了出來,兩人合計來合計去也沒想通那個男人究竟想幹什麼,最後聊着聊着話題便轉移到了景颯與安琪身上,蘇曉便把安琪回來的變化也跟程少萱講了,有些事憋久了真的是不吐不快,特別是極爲煩悶的情緒堆積在心裡,折磨得人幾乎快要發瘋。[這麼說,你把景颯又弄回來承受這份痛苦,然後準備怎麼辦?等她傷好了再讓安琪附一次身?] 程少萱支着下巴,挑眉觀察蘇曉的反應.
[……] 蘇曉動了動嘴脣,卻沒講出一個字來,程少萱又繼續問,[你有沒有想過,景颯她也會痛?]
[…我只在乎安琪。]
[蘇曉,自己騙自己絕對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有些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況且我不說,也沒人敢跟你說,你有沒有好好考慮過景颯是爲什麼願意犧牲自己的身體讓安琪回來,如果不是愛上了你,她何苦這樣折磨自己,難道你愛安琪是愛,她愛你就不是愛?別對她太殘忍好不好,你奪走她的身體也就算了,你居然還爲了避免安琪受痛讓她出來承擔!說實話,連我聽了都想揍你。]
[那你要我怎麼辦?對她好?背叛安琪?]
程少萱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沒人要你背叛安琪,我知道你癡情你專一,但人的心其實很大的,不是隻能裝下一個人,你可以給景颯留出一點點位置來,畢竟安琪已經不在人世了。說句難聽的話,你哪怕只是把景颯當成是安琪的替代品也好,對她稍微溫柔體貼一些,我想她都會不介意的甚至會歡欣雀躍,那個女人愛你絕對不比你愛安琪的少,她是愛慘你了。]
[安琪還在。] 蘇曉的固執真的讓程少萱大爲惱火,[在個屁!你讓一個根本不再是安琪的安琪,頂着安琪的名字出來做出那些奇怪的事情,不覺得這根本就是在玷污真正的安琪嗎?你自己也說你看到這樣的安琪會心痛,所以你明明就知道這是錯的選擇,爲什麼還要一錯再錯下去?]
[我只是想讓安琪回來…]蘇曉輕輕捂住臉,失去安琪的那份痛從來未曾自心底褪去,[我真的真的想再見她一次,再抱一抱她,聽聽她的聲音,哪怕只是一天也好,除此之外,我誰都不在乎。]
[你倒底愛安琪什麼?] 程少萱一把扯過蘇曉的衣領,迫使她與自己面對面,兩眼直直盯着她,嚴肅的說道,[你一直說善良害了安琪,你討厭善良,那麼你愛安琪什麼?在我心裡,安琪就像天使,善良根本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如果你摒棄掉善良還有什麼資格談愛她,難道你要的就只是安琪這個名字嗎,附在景颯身上那個頂着安琪名字的人,你敢說你從她身上找回了愛找回了幸福?蘇曉,執着的愛一個人沒有錯,但你要知道自己愛的是什麼,你想過嗎,你之所以會對安琪動心,甚至對景颯動搖,或許就是因爲你心疼想保護她們那份共有的傻傻的善良,你愛的就是這種善良的人,你不是討厭善良,而根本是在討厭你自己,討厭那個沒能保護好那份善良的自己,醒醒吧,別在死衚衕裡繞來繞去了,那隻會讓你更痛苦。]
[我沒鑽死衚衕,我愛的就是安琪,只會愛她一個人。]
[我靠!!!] 程少萱氣得砸了蘇曉一拳,[我他媽的講這麼半天敢情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是不是?]
[也不是。] 蘇曉伸手揉揉被砸痛的地方,聳聳肩說,[最起碼你說的有一點我贊同,現在這樣的安琪,是對真正安琪的玷污。]
[所以?你不會要安琪再附景颯的身了?]
[暫時不會吧,但不是絕對,我會去想想其它辦法。]
[然後呢?]
[什麼然後?]
程少萱歪着嘴說,[我不覺得景颯是那種隨便肯跟人滾牀單的女人,尤其她還有貞操觀很強的古代記憶,你現在碰了人家,不是準備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
[……] 蘇曉根本還沒來得及去考慮景颯的事,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啊,她碰了景颯,現在又暫時不會需要她的身體,那然後呢?
見蘇曉有些猶疑,程少萱趕緊趁熱打鐵,湊上前去勸道,[喂,不如聽我一次吧,就把景颯當成是安琪沒回來前的代替品,在你沒找到讓真正的安琪回來的方法前,至少先跟她在一起吧,她爲你付出那麼多,當做施捨也好,回報也罷,反正你能給她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也算彌補了你欠她的東西,怎麼樣?] 其實程少萱是覺得,蘇曉現在既然已經有些動搖,那麼在彌補景颯的這段日子裡,也許她會更動搖,甚至可能假戲真做,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皆大歡喜了。
[……]蘇曉仍是沒有回答,靜靜看着前面純白的牆壁,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