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血線彼此勾連,隨着陸葉大手一握,驟然收緊,好似一根繩索,將張鬆捆的結結實實。
血靈縛!
血道秘術的一種。
不得不說,血族的很多秘術都是極爲詭異玄妙的,這源於他們的血脈傳承,非血族根本無法施展。
陸葉煉化了一滴聖血,籍此晉升神海,天賦樹的威能焚燒了聖血中足以將陸葉轉化爲血族的詭異力量,讓他得到了一個不算完整的血族血脈傳承。
諸多血術,他也能輕鬆施展。
提刀來到張鬆面前,眼簾低垂,淡淡問道:“爲什麼?”
搞不明白,這人明明是浩天盟的,爲什麼會偷襲自己。
而且他纔剛返回九州兩天而已。
巧合嗎?
不太像,這人好像是專門爲自己來的。
但他顯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晉升神海了,所以在見面時纔會顯得驚訝。
彼此既然無冤無仇,那就定然有幕後之人。
陸葉細數之下,浩天盟這邊,明面上想弄死自己的,也只有一個柳月梅了。
但她上次被掌教狠狠教訓過一頓,如今未必就有這個膽量。
周奎勉強算半個,可週奎應該沒有指使一個神海三層境修爲來殺自己的能耐,這倒不是陸葉瞧不起他,實在是就事論事。
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能有誰與自己有仇怨?
更讓陸葉在意的是,自己所感受到的那種不好的感覺,是不是跟這個張鬆有關?
他得弄明白了。
其實他可以催動一點靈犀神紋來探究原委,但自從在血煉界催動過一次這道靈紋之後,陸葉便決定日後非逼不得已的情況下,絕對不輕易動用,因爲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
張鬆還在掙扎,可被血靈縛束縛,再加上神魂受創,哪還有餘力擺脫?
心頭一片黯然,知道這一趟不但任務失敗,而且命運堪憂。
實在是沒想到,這個陸一葉的本事竟如此了得,他本以爲憑自己神海三層境的修爲想拿下陸葉,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結果呢,現在自己被人家生擒了。
修士鬥戰,擊敗,斬殺,生擒,是完全不同的三個概念,一步比一步困難,陸一葉能輕而易舉地生擒自己,就意味着他有遠超神海三層境的實力,最讓他難以接受的是,他甚至不知道此人的極限在哪。
感受到長刀架在脖子上的鋒銳氣息,張鬆嘿嘿笑了一聲:“想知道爲什麼?黃泉裡來問吧。”
陸葉臉色一變,急忙催動神念,化作無形衝擊,朝張鬆轟去。
然而還是遲了,噗地一聲輕響傳出,好似有什麼東西在張鬆的腦海中爆開,緊接着脖子一歪,沒了氣息,軟綿綿倒下。
陸葉連忙上前,查探了一下張鬆的情況,發現他確實已經生機斷絕。
這一幕……似曾相識。
讓他想起兩年多前,在冪山陳家的經歷。
當初那陳家家主陳天錘,就是這麼詭異地死在他面前。
後來他被餘黛薇所擒,帶至一處無名小秘境,與太山閒聊的時候,他曾用言語試探過,證實陳家是太山的人。
幕後之人是誰,已經明瞭。
當初在陳家,他們一隊人就被莫名其妙地攻擊了,最後還是他祭出龍座大殺四方,解除了危機。
如今才返回九州兩天,又有人無緣無故來尋他麻煩。
這麼看來,太山已經知道他回到九州了。
是了,他當初跟餘黛薇交換過戰場印記的烙印,當時考慮的是藉此來定位餘黛薇的位置,因爲他要在那無名小秘境中搞事,餘黛薇的印記若是能聯繫上,就說明她在小秘境中,自然要消停一些。
餘黛薇的印記若是聯繫不上,那就說明她離開了小秘境,陸葉就可以放下顧忌爲所欲爲。
卻不想到了今日反被對方利用了這一點。
餘黛薇顯然是發現了他的戰場印記處於可聯繫的狀態,所以確定他已返回九州,只不過或許她本人沒辦法及時趕過來,纔派了張鬆過來攔截。
只是無論她還是張鬆,都低估了自己的實力,導致張鬆隕在此地。
這也是人之常情,兩年前陸葉的修爲才只真湖五層境而已,哪怕張鬆在見到他的時候確定他晉升了神海,也必然不會將他這個新晉之人太當回事,結果倏一交鋒,便被陸葉打成了死狗。
情況大致明瞭,可還有一件事讓陸葉搞不明白。
太山到底用了什麼手段來駕御張鬆,竟讓他寧願一死,也不願多說一句話。
當日陳家那些人也是這樣的。
道兵或許對太山有足夠的忠誠,可無論陳家還是張鬆,明顯不是道兵。
這種能讓麾下之人視死如歸的手段,未免太匪夷所思。
根源應該在腦海中,因爲無論陳天錘還是張鬆,臨死之前,陸葉都聽到一聲輕微的異響從腦海中傳出。
他連忙矮下身子,伸手點在張鬆的額頭上,神念涌動查探。
卻是什麼也沒查出來。
張鬆死了,可那種冥冥之中被什麼人盯着的感覺並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強烈。
看樣子,這種感覺的來源不是張鬆,既不是張鬆,那就是太山,或者餘黛薇。
極大可能是後者,太山作爲幕後主事者,麾下能人輩出,不可能事事親爲。
這是動用尋蹤盤了?陸葉心生明悟。
雖說他以前也曾被人用尋蹤盤追蹤過,但那時候他修爲尚低,不像今日,神海境的修爲,強大的底蘊讓他的感知極爲敏銳,所以對冥冥之中的那一絲追蹤生出了感應。
感應越來越強,這就說明對方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陸葉一時間戰意勃發。
老實說,方纔與張鬆的一戰,並未盡興。
他晉升神海之後,雖然每天都在經歷戰鬥,但那只是單方面被老前輩們教訓,血煉界的老前輩們都知道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所以下起手來那是絲毫沒有含糊,在陸葉能承受的範圍內,怎麼兇狠怎麼來。
不管與哪一位交手,陸葉都被揍的暈頭轉向,偏偏老前輩們下手很有分寸,不會損害他的根本,哪怕傷的再重,也不會影響他第二日的被錘打。
那樣的大環境下,陸葉根本不清楚自己的極限在哪裡,因爲每一場都是敗的。
返回九州,先後殺了兩個神海境蟲族,都是一擊了事,根本沒有發揮的餘地。
與張鬆的一戰也是快刀斬亂麻。
他現在急切需要一塊合適的磨刀石,試試自己的成色。
一個不清楚自己極限的修士,不是一個合格的修士,往後餘生,終究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危機,若無法清楚判斷自身的實力,很容易會落入一些險境之中。
所以餘黛薇若真的來找他,那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至於能不能打的過,這已經不在陸葉的考慮範圍之內,打不過就打不過,沒什麼丟人的,彼此修爲差距在這裡,他還年輕,餘黛薇雖然看着也年輕,可實際上不知道比他大多少歲,他總有後來者居上的時候。
而且打不過他可以跑啊,血族諸多秘術之中,血遁術天下無雙,血遁術施展出來,餘黛薇就只能跟在他屁股後面吃灰。
念頭已定,陸葉索性不走了。
將張鬆身上的遺物收集起來,又將屍體收進儲物袋中。
一個浩天盟的神海境,竟是太山手下的人,這事不小,需得帶回浩天城,將事情告知掌教。
有一個張鬆,那有沒有第二個,第三個?
沒有傳訊掌教或者幹無當,如今九州大亂,這兩位必然也諸事纏身,在沒有十足把握擒下來人之前,沒必要勞累他們跑一趟。
真湖境的時候陸葉遇到危險,會心安理得地請長輩相助,畢竟實力不夠,也是沒法的事,但他如今已是神海,若是事事都要請長輩相助,那算怎麼回事?
等不過半個時辰,一道流光從遠方急速掠來。
餘黛薇的神色頗有些驚疑不定,因爲事態的發展讓她感到不解。
她雖是神海八層境修爲,可從雷州一路飛至此地,也花費了不少時間,在此期間,通過尋蹤盤的指向,她發現陸葉正在移動,而且移動的方向正是浩天城所在。
這讓她不得不調遣出張鬆半路攔截,否則讓陸葉進了浩天城,那她就沒有下手的機會了。
按道理來說,張鬆出手是沒有問題的,神海三層境拿一個真湖境,還能出什麼意外嗎?
可意外偏偏就這麼發生了。
張鬆的戰場印記烙印忽然崩散,這無疑意味着張鬆死了。
下意識地覺得陸一葉身邊必然有什麼強者暗藏,否則張鬆沒道理這麼無緣無故地死了。
一個神海三層境,可不是那麼好殺的。
遠遠見到下方一道人影站在一處荒蕪的峰頭,運足目力觀瞧,不是陸一葉又是誰?
餘黛薇立刻心生警惕,眸光四下打量,神念倏忽鋪展開來。
她在找潛藏在暗中的強者。
陸一葉這架勢,明顯是知道有人在用尋蹤盤追查他的行蹤,明明知道卻不走,反而在這荒郊野外靜候着。
這本身就極不尋常。
餘黛薇就感覺此地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
立刻頓住身形,在距離陸葉足有十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不怪她這麼小心,實在是根據已有的信息做出的準確推斷罷了。
荒蕪的峰頭上,陸葉擡眼望着趕過來的餘黛薇,眸光平靜。
一切都跟預想的一樣,就是這個女人在用尋蹤盤追查自己的行蹤,張鬆必然也是她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