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駭然。
一衆百官面面相覷,安靜了下來。
他們只是想讓楊銀川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計劃,但這攝政王也太剛了吧,一來就是引頸受戮?
反對派齊刷刷地看向武烈侯。
武烈侯緩緩開口道:“攝政王不必如此,便是不成,也不是攝政王一人的錯。”
楊銀川絕不會讓他把髒水潑到姬凜月身上,他一臉決然道:“不,是本王的錯。是本王一意孤行,若是不成,全由本王一力承擔!”
武烈侯啞然。
他的眼珠子轉了轉,微不可查地朝御座上看了一眼,思量道:“既然攝政王殿下如此堅持,陛下又如此信任殿下。那臣也無話可說。便依照陛下所言,一應支出從內庫出,切不可動國庫分毫,免得有傷國本。同時,收穫所得,應按地租每畝一石,上交國庫。”
大周朝的一石等於一百斤,以這邊的均產來說,相當於地裡產出的半數都要交給國庫。
“一石未免太多了,城外最好的良田,地租也不過半石!”熊豐成皺眉道。
京兆尹出列反駁道:“司徒大人也知道那是城外,皇城之內,寸土寸金,當然不可同日而語。”
“可城北的地本就安置流民的,從來沒有收過地租。”熊豐成義憤填膺道。
武烈侯微微笑道:“此一時彼一時。既然攝政王和陛下如此有把握,區區一石地租,應當能交得起吧?”
“你們這是趁火打劫!”國師亦是慍怒。
司農上前一步道:“地租上交國庫,武烈侯並無私心。不過是考慮到攝政王殿下若是失敗,將城北復原所需花費,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司農在大周朝是管錢的官員,倒是個中立派。
“好,本王應下了!”楊銀川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早朝結束,姜靈帶着一位甚是魁梧的中年將領介紹給楊銀川。
“羽林軍統領姜坤拜見攝政王殿下。”姜坤單膝跪地向楊銀川行禮。
“大哥,從今日起,殿下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姜靈說着,把一個戒指交給了楊銀川:“這是內庫所有的現銀了,若是不夠,殿下但說無妨。”
金色的戒指呈現兩個月牙扣在一起的模樣,楊銀川早上剛跟國師學會了太陽玄功,注入一絲靈力,戒指自動綁定認主。
他用神識往裡掃了一眼,七彩流光的靈石整整齊齊地碼放在內。
手握鉅款,楊銀川底氣十足。
“還請姜叔安排一隊人馬,隨我同去城北,多帶幾個文書。”
“喏!”
百騎羽林軍簇擁着楊銀川浩浩蕩蕩地到了城北,引起了極大的震動。
流民們惴惴不安。
“聖上的羽林軍爲何來此?”
“莫非是想驅趕我們出城?”
“不會的不會的,聖上仁慈,怎會做出如此昏君行徑。”
楊銀川坐在馬上,將他們的惶恐看得清清楚楚。
他令手下展開早就寫好的十米大字報,用兩根竿子固定在地上。
上面用毛筆粗狂地寫了幾行字:“陛下有旨,安置流民,登記在冊,食宿全包,開墾良田,人人有責。”
大周朝識字的人不少,但看見這幾行字卻是雲裡霧裡。
楊銀川見狀,策馬向前,朗聲道:“諸位百姓,大家好,本王是大周朝攝政王,聖上的王夫。”
一片安靜,他略有些尷尬,硬着頭皮繼續道:“近年來天災連連,諸位都是從大周朝各地流落到豐京,背井離鄉,食不果腹,已有數年。陛下心生不忍,意欲在城北開墾萬畝良田,同時建設流民安置區,讓各位頭有片瓦遮頂,不再受風吹雨打之苦。”
“諸位無論男女老少,只要登記在冊,參與勞動,從今往後,都有一口熱飯吃。”
流民們聽得雲裡霧裡,無人附和。
楊銀川當時尷尬極了,低聲問熊豐成道:“司徒大人,可是我話說得不明白?他們怎麼好像都沒聽懂一樣。”
熊豐成低聲迴應道:“應該不是,下臣覺得是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不如找幾個明事理懂詩書的,讓他們代爲再解釋解釋?”
楊銀川覺得有道理,他眼尖地在人羣裡看見了呂金良的身影,招手道:“呂大叔,呂大叔還認識我嗎?還請過來一敘。”
呂金良自然是認出了他,但昨日他來的時候,看起來不過是個富商子弟,今天卻是帶着兵馬搖身一變成了攝政王。
地位相差懸殊,他畏畏縮縮不敢上前,聽到傳喚才縮着肩膀走了過來,惶恐道:“小人見過王爺。昨日小人有眼無珠,對聖上妄加評論,請王爺恕罪。”
“呂大叔不必緊張,我只是想問問,我剛纔說的話,呂大叔聽懂了嗎?”楊銀川溫聲細語道。
呂金良點頭又搖頭:“小人好像聽明白了,又不是很明白。聖上可是想在城北開田?同時也想安置我等,可是,城北若是開了田,這皇城之內哪還有我等的容身之處。還有登記一事,這小的明白,我等進城的時候,也有同鄉相互證明身份,但爲何登記之後,就有飯吃呢?”
楊銀川頻頻點頭:“嗯嗯。呂大叔識字嗎?”
“家父是村裡的鄉長,小人略認過幾個字。”呂金良弓着背答道。
“那就好,來,這是我撰寫的宣傳單,你且看看,我慢慢解釋。”楊銀川昨天連夜寫了幾十張宣傳單,主要是建立流民安置區的過程圖示。
“首先,我要統計一下城北究竟有多少人,多少戶,都是來自哪裡,原先是什麼職業。比如說呂大叔你,來自永安城,家有四口人,一妻二女,職業是農夫。這樣呂大叔你的信息就登記好了。”
“接着呢,我會根據你登記的信息,給你們家安排一間兩室一廳的房屋。當然,畢竟是安置房,相對比較簡陋,但肯定比你們這下雨漏水颳風漏風的棚屋好得多。”
“與此同時,因爲你的職業是農夫,所以你要協助開墾農田,按日計算工分,工分可以在我這裡換取口糧。你的妻子和女兒,若有特長,也可以賺取工分,換取糧食、衣物等一應生活所需的物資。”
呂金良小心翼翼道:“那我等便成了王爺的奴隸,往後子子孫孫都得聽王爺號令嗎?”
楊銀川失笑道:“怎麼可能,我朝哪有奴隸制度。眼下只是權宜之計,等這萬畝良田成功,我會給你們一筆錢,若是想回鄉的,派兵送你們回鄉推廣種植技術,若是不想回鄉的,可以轉成僱傭工,爲我做事。”
呂金良聽得瞠目結舌,只要肯幹活,就給房住給飯吃給錢花!
他有生以來,從未聽過有這樣的好事!
“王爺,您這是圖什麼呢?”呂金良十分費解道:“若是要僱人種田,城外多的是農民,只消給少許工錢,總比這樣大費周章來得省事多了。”
楊銀川正色道:“不是本王圖什麼,這是聖上的仁慈之心。諸位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已成了聖上的一件心病。本王只是奉命行事罷了。”
呂金良感激得熱淚盈眶,當場就跪下了:“聖上聖明!天佑我大周!”
“如此這般,本王已經跟你解釋清楚了,勞煩呂大叔跟其他百姓解釋解釋。”楊銀川扶起他道。
“必不辱命!”呂金良雙手抱拳,拿着紙張回到了人羣裡。
楊銀川吩咐道:“坤叔,設二十張桌子,讓文書都到我這來一趟,我教他們如何登記。再着人搭棚,弄點粥飯,所有登記完的人,都可以去吃飯,管飽!”
“喏!”
姜坤取走一些靈石安排去了。
呂金良在人羣裡已經開始解說了。
城北改田暨豐京流民安置工程,正式啓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