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白天的那般緊張與患得患失,他眼底裡都是暖融融的笑意,看得出來心情極好。他的手臂堅實有力,將我圈在懷中。
我舞跳得並不好,但他總有辦法配合着我的舞步,讓我們極盡出彩。最後的音符,是他勾着我的腰,我側向他,四十五度下腰的動作。
我有意如此!這個動作下去,我脖子上的傷痕即便經過了一層遮瑕粉的掩飾,也已完全暴露在燈光之下。
周亞漠對我這般上心,除了看中向芯的身份之外,別無他物。如果他知道眼前的向芯這般醜陋,自會知難而退吧。
果然,周亞漠停頓了片刻,竟忘了使力將我拉回去。我便那麼側彎着,聽着掌聲雷動。待掌聲停歇,我用了些力才站直了身子,一眼便見周亞漠眼底凝成的霜霧。
無論家世如何,人的眼睛總是善於挑選美好的事物。我未再顧忌周亞漠的臉色,徑直往休息區去了。
舞會在開舞之後就熱鬧開了,周亞漠和向融都被淑姨請來的名媛們爭相邀舞,自然也有一些人向我邀我,但我推說累了,默默的坐着喝果汁。
不知過了多久,杯子傳來叮的一聲,向融在我身旁坐下:“我知道你不是芯芯。”
向融的開場白嚇了我一跳,很快又恢復鎮定,要我當向芯的不是別人,是淑姨,向芯的媽媽。“你知道最好,我並不想貪圖什麼。”
“你怎麼滿身都是刺兒?”向融搖了搖酒杯,輕啜泣一口。
是了,我在排斥,排斥向融和周亞漠白天的探問!排斥他現在的直接。
“我跟你說個故事。”向融目光望向淑姨,淑姨今天很開心,穿着一件酒紅色的晚禮服,周旋於賓客之間,任誰和她碰杯,都能愉快的喝上小半杯。
“我姑,二十歲的時候和一個澳洲人一見鍾情。當時她有婚約。”向融無奈的聳聳肩,我明白他的意思,豪門裡子女的婚約都是早早訂下的,也從來沒有半分自由。“她和那個澳洲人私奔了,也沒有去得太遠,就落腳在濱海。第二年就生了個女兒。但澳洲人是有老婆的,並且無論如何不會離婚。我姑性子剛烈,要和澳洲人分手。前前後後拖了六年,向芯六歲的時候,澳洲人不堪這樣的爭吵,帶着向芯去了澳洲,並且這麼多年來,杳無音訊。”
我很驚訝,向融繼續道:“我姑雖然私奔,和我爸的感情卻很好。我爸幫着找了澳洲人這麼多年,始終沒有消息,突然芯芯就回來了……”
我知道他爲什麼會懷疑了:“看來,那棵後花園的樹,也是向先生您杜撰出來的。”
向融打了個響指:“賓果,答對了。”
“向先生放心,我不會在這裡呆太久,也不會佔用向小姐的身份太久。”
“不。”向融語氣換上了鄭重:“相反,我想請求你,留在我姑身邊。我姑只有那一段感情經歷,後來對愛情和婚姻都失去了信心,只一心撲在工作上,加上和向家關係的緩和,這些年有了一番成就。但,”他又看向舞池中的那個人,五十歲左右的淑姨保養得當,舉手投足盡是貴氣:“她很寂寞!所以,我想拜託你,就當向芯吧。就算日後恢復記憶,找到了家人,也請不要讓她受到傷害。”
很難想像,花花公子型的向融,一改嘻皮笑臉之後,語句會誠懇到這種地步。我默了片刻道:“淑姨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便不是出自你的請求,我也會把她當做我的再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