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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生死劫

第十七章 生死劫

淡白的影子在牆壁上拉開,帶起的長髮如惡鬼繚繞的藤蔓,絲絲纏繞得讓人無法掙脫。劇毒灌下喉嚨,甚至連慘叫嗚咽聲都沒有。

沒有了舌頭,這個時候,耳根子倒是清淨不少。

鳳君華轉過身,眼神剎那茫然又被眼前的漆黑淹沒。

她踏着步伐,輕輕走過。身後是軟倒的屍體,以及漆黑的血液。

……

很多人以爲鳳君華稱帝以後會立即將大安國與東越合併爲一國,或者乾脆俯首稱臣,反正她本來就是東越太子妃,日後這天下統一,夫妻共權也是理所應當。但她並沒有那麼做,而是認真負責人的當起了這片大陸除了女尊金凰以外第一個女帝。

改朝換代總是後續事宜繁多,那些臣子當懼於霸權不得不臣服,心裡難免有些不平。但即便不服氣也無可奈何,如今人家已經接了玉璽掌了皇宮兵權,新提拔的官員都是她的人。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位開國新帝也一樣。那些個老臣原本自持功高,想着這位新帝初生牛犢必然掌握朝綱必定放不開拳腳。老一輩的大臣難免有些驕狂,再加上原本迂腐的思想讓他們有些看不起女人,便想託大拿捏住朝權讓這位新帝成爲一個傀儡皇帝。

可惜讓他們失望的是,這位新帝可不是養在深閨的嬌嬌柔弱女子,而是當過殺手上過戰場玩兒過政權的女人。是那麼好控制的麼?

登基不足半個月就大刀闊斧的整頓朝綱,直直那些世家貴族。大臣們自然不同意,明着對抗又畏懼飛龍鐵騎,所以只有軟刀子來,一個個請病假不上朝。

原本足有千人的金鑾殿,就只剩下了那麼一小部分,這情形怎麼看怎麼滑稽。

這下你該沒轍了吧?

大臣們很好心情的在家裡喝酒品茶,等着女帝向他們服軟。可是一連七日沒有任何動靜,長樂女帝依舊天天上朝,依舊對着那一小部分人商議國家大事,彷彿早就忘記這些對前朝有功的老臣。

老臣們開始坐不住了,長樂女帝這時候有動靜了。派人一個個挨家挨戶的傳旨,聖旨內容一致雷同。大約就是女帝初登大寶朝政繁忙脫不開身,忘記關照各位肱骨老臣們,實在心懷愧疚,是以寥寥數語寬慰之。

大臣們這下子擺足了面子撐足了場子,就等着女帝說軟話讓他們上朝。哪知大內總管一臉和氣的將聖旨宣佈以後還十分善解人意的讓他們好好在家休息,什麼時候休息好了再上朝。陛下仁慈寬懷,不會介意的。

這一腔不陰不陽的話落下,將衆人打得懵了,朱瑜祥卻在這時笑嘻嘻的轉身離去,又邁入了另一家大臣的門檻兒。

於是那一天國都正街一排的官邸之中燈火通明,徹夜未熄。

暗衛將這個消息稟報給鳳君華的時候,她正在看奏摺,聞言絲毫不意外。

“將人都撤回來,不用盯着了。”

“是。”

暗衛下去以後,在旁邊研磨的樂楓小聲道:“宮主,那幫老臣自負託大想要制衡您,您怎麼就由着他們這樣鬧?萬一他們聯合起來反對您,那不是…”

“他們不敢。”

鳳君華筆尖硃砂在奏摺上勾畫一抹鮮豔緋色,嘴角弧度恰到好處。

“他們若是有那個膽子早就在我繼位那天就開始鬧了,不會等到現在。如今這麼僵持着,不過就是想給我個下馬威。西秦國號改了,大臣們的地位卻不變。他們只是想告訴我,這江山雖然改姓了,但到底由誰做主可不由我說了算。”她拿起另外一封奏摺,淡淡道:“他們想要倚老賣老,我就成全他們。這些個老臣太過迂腐古板固守己見,這般鬧着,不外乎就是擔心我一個外姓人奪了西秦江山後將他們也一併從古高位上拉下來罷。他們享受了世代的尊榮富貴,如今江山易主,心裡有擔心也是人之常情。也罷,讓他們清淨思考幾天,省得腦子糊里糊塗的上朝反倒是給我搗亂。等他們想清楚了,商量好結果了,自然乖乖上朝了。正好,沒了那些老臣的牽制,許多事情我做起來才更得心應手。”

樂楓恍然大悟,笑得眉眼彎彎。

“宮主英明。”

綺扇端着點心走進來,嗔了樂楓一眼。

“如今是大安國土,該叫陛下。”

樂楓吐了吐舌頭,嘟着脣道:“我叫習慣了嘛。”

鳳君華笑了笑,“無妨,一個稱呼罷了。”

她頓了頓,從知道沐輕寒私自離宮以後她便隱約有預感,只是當時心中焦急,腦海中思緒不太清晰。直到來到皇宮,見到恭迎她的暗衛,看到給孩子做衣服的崔宛芳,以及那夜的動亂…這些事就如同一隻手,將她腦海裡那些朦朧白霧一點點撥開,所有事都剎那清晰起來。

所以在接手這個皇位的時候,她沒有絲毫驚訝,只是茫然中有些徹骨的蒼涼和悲切。

大哥想要爲母親報仇,沒有什麼是比江山易主更能讓同慶帝死不瞑目的報復。

文清皇后在天有靈應當欣慰了吧?只是當年那個死去的小公主,卻再也不能活過來了。

而大哥…

大哥性子本就淡泊,離開皇宮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她何德何能,能得大哥如此付出?還有楚詩韻,若非她勸解了淮安王,淮安王怎會扶持她爲帝?

他們夫妻倆在一步步的爲她鋪路,她怎能讓他們失望?

……

翌日,大安國終於迎來了第一個滿朝文武金鑾殿議政的日子。

這幫之老臣雖然看起來是屈服了,但神態之中依舊有些桀驁不馴。不過沒關係,鳳君華幾道聖旨丟下去立即打得他們啞口無言。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也就是那一夜的動亂,原本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最後結果卻一直沒公佈。等到這些自命清高的老臣一上朝,鳳君華就頒佈了聖旨,將一干黨羽全都拖出去斬首,若有求情的一併同罪處理。

朝堂是個大染缸,那都是分了派系的。這樣逼宮的大罪,若真是論起來,九族都不夠砍頭的。這些世家貴族的勳貴大臣多少聯姻帶襟的有那麼幾分關係,這一下子知罪,那不是要死好大一片人麼?可偏偏那是謀逆的大罪,無人敢反駁。

剛上朝的老臣們一個個臉色凝重,都明白了這是長樂女帝容忍他們不上朝多日,就在今日爆發,不給他們任何思想準備和昨晚商量好的一支聯合制衡女帝,就被長樂女帝這一道聖旨給打得措手不及,往日裡長袖善舞巧舌如簧的官兒們此時一個個像啞巴吞了黃連,有苦自己嚥下去。

他們原本想給鳳君華下馬威,如今卻被人家給打了下馬威。

誰勝誰負,立竿見影。

光這樣還不夠,鳳君華這些日子呆在皇宮不理會那些個倚老賣老的大臣可不是什麼都沒做的。她既然已經登基爲帝,那就得把這個皇帝做好。沐輕寒早就打算禪讓帝位給她,除了邊關的戰事,許多朝政他刻意的忽略,就是等着鳳君華繼位後好拿這些事兒立威。

最簡單也最有說服力的,便是貪墨。

自古以來,無論是哪個國家,歷朝歷代貪污那都是犯了帝王大忌。

尤其在這個時候,邊關戰事吃緊,銀兩本就是一個大問題,況且西秦還剛發生了雪災,國庫虛空。這時候剛好查出某些人貪污,這不明擺着老虎頭上拔牙自找死路麼?

早在雪災的時候,鳳君華便已經讓離恨宮送來了西秦所有官員的資料,這時候剛好派上了用場。

貪墨這種事,一追究起來那就沒完沒了了。有人貪就有人受賄,那些大臣各自按照自己的官銜俸祿也不同,府邸稍微華麗一點,家眷稍微穿得超出了他們俸祿,這便引人懷疑了。一個二品的官兒貪墨的銀子至少能揪出十個三品的官兒受賄來。這樣一層層查下去,整個朝堂沒一個乾淨的。就算真正兩袖清風,只怕也得被拉下水。

全都給處置了,誰來上朝,誰來議政?朝堂大臣是一個國家的根本,全都給斬了,短時間內鳳君華上哪兒再去找人一個個的替代那些空缺?她離恨宮倒是不缺人,但各部流程需要時間熟悉才能按部就班各司其職,而且短時間內還不行。她沒那個時間,就算有也不敢冒險。雖然她現在是手握權柄不錯,但即便是根基穩固的皇朝,也絕沒有哪個帝王敢一次性全數清洗朝堂,那不就等於得罪百官麼?

開玩笑,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平白給自己找麻煩做什麼?

所謂法不責衆,這個道理鳳君華明白。所以適當的教訓一下就行了,殺雞儆猴敲山震虎對於她這個新帝來說是最有效震懾百官的方法。

她只象徵性的抓了幾個帶頭大臣,當着文武百官宣佈抄家,充軍流放,以儆效尤。

有人想求情,可以啊,飛龍鐵騎虎視眈眈的盯着,誰敢放肆?

貪墨的事兒完了以後還有其他各種大小事宜,一件一件下來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想辯駁?鳳君華直接將一大摞證據丟下來,打得他們滿肚子的話立即吞了回去。

如此雷厲風行不予任何餘地的鐵腕手段,誰還敢不服?

之前有些輕視這個新帝的老臣們閉緊了嘴巴,什麼話也不敢說了。

一個月後,大安根基漸穩,朝中大臣各司其職,未再有任何動亂髮生。

而此刻,邊關戰事卻又開始不平靜了。

明月殤去了茵城,雲墨將慕容長安帶到了蘭城,沐輕寒,不,現在應該是慕容清寒。他看着尚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嬰兒,眼神有些恍惚,心裡隱隱升起從未有過的激動和暖流。那是屬於爲人父的欣喜和驕傲。

這個孩子來得那般意外那般突然卻又那般理所應當。

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此生還會擁有自己的孩子。

這孩子長得與他十分相似,輪廓卻是像極了他的生母。

楚詩韻很喜歡慕容長安,她早就接受了自己此生無法受孕的事實。所謂愛屋及烏,慕容輕寒的兒子,便是她的兒子。

與雲墨一起去蘭城的還有一個人,崔宛容。雲墨到底是大男人,對於照顧孩子的事情終究沒經驗,還是得有女人在旁邊才行,沒有人比崔宛容這個做小姨的更合適。

在宮中幾年安定的日子已經磨去了崔宛容昔日所有菱角,她變得沉默而溫和。玉佛山傾塌以後,這個世上她唯一的親人便是崔宛芳。如今崔宛芳死了,慕容長安又成了她在這世上唯一有血親關係的親人。

至於紫菱,她選擇去給崔宛芳守陵去了。

八月十二,慕容輕寒發兵出戰,攻打茵城。

同一時間,原本在允州休養生息的凰靜芙也開始整軍作戰,準備奪回欣城。

……

在某個陰暗的角落,傳來這樣的對話。

“她已經登基爲女帝,改國號爲安。”

低低的笑聲傳來,優美而懶散,彷彿萬事在握,成竹在胸。

“那不是很好麼?”

“金凰損失慘重,想要奪回城池只怕不容易。你如今被追殺,自顧不暇,哪兒都不能去,還能做什麼?”

一道光線灑落,照亮她絕美沉靜的容顏,依舊空谷幽蘭而澄澈靈動。

“好刀要用在刀刃上。”她美眸剎那沉寂,旋轉着令人看不懂的幽暗光色。“這一次,我一定要讓雲墨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你有把握麼?”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淡漠,沒有任何波瀾。

洛水兮淡淡擡頭看着他,他周身籠罩在陰影裡,眉目卻十分出衆明麗,一雙眸子流光四溢如月色傾瀉,灑落了歲月春荒繁華流年。這個男子,有着世上少有人能及的絕世容顏和高華氣質,武功才學謀略皆不落人後。若非有那樣一個父皇,若非有那麼多身不由己,當年玉無垠離開以後,保不齊慕容琉緋還真的會和他走到一起,也就沒雲墨什麼事兒了。

不,也不對。

以她對雲墨的瞭解,他喜歡的女人就一定會得到。到時候,還是不變的掠奪,只不過換了對手而已。

脣邊噙起淡淡嘲諷,心中陡然涌起一道強烈而陌生的情緒。猛烈的,排斥的,憤怒的,陰暗的,含着血與骨的殺氣…

許多記憶畫面接踵而來,華衣璀璨觥籌交錯,沉靜的男子靜靜而坐,眉眼灑落一地春光。她遠遠的看着,眸子裡除了他再也看不見其他。

洛水兮陡然睜開眼睛,眼底寫滿了震驚和詫異。

這不是她的記憶,她萬分確定。

是明月清。

封魂術她練了許多年,比之前世更爲精湛,沒人能逃得過。

縱然是前世,明月清被她徹底封鎖了魂魄,軀體便任由她操縱,從未有任何意外。可爲何今生苦心修行過後更甚前世的封魂術卻反而剋制不住那蠢蠢欲動的魂靈?莫非是因爲前世明月清不懂武功,而這一世她精通武學甚至是玉晶宮各種術法?

不,那也不可能。

明月清已經死了,人死魂靈破滅,跟着那人殘存的記憶也會徹底被封死。

從上次她去搗亂雲墨和鳳君華的婚禮開始,她便發現不對。尤其是在她受傷的時候,那些屬於明月清的記憶便總是時不時的閃過腦海。而且更可怕的是,明月清的記憶居然會帶動她的情緒?

這是怎麼回事?

封魂術在玉晶宮中是高級術法,只有宮主和聖女以及八大長老才能修煉,且不能隨意使用,因爲那十分損耗元力真氣。當年她附身明月清的時候本就虛弱,盡全力封鎖了明月清殘存的靈識這才放心修煉。這幾年來,未曾有絲毫差錯。可每當面對雲墨亦或者她因想起前世有關雲墨的事之時,就總會有那些記憶跳出腦海。她那般深沉刻骨的恨,就會被那些記憶帶動情緒而生生壓制。

明月清,雲墨!

她抿脣,臉色清寒。差點忘記了,明月清這一世可是對雲墨一往情深癡戀十多年呢。

人的感情有多深,記憶便有多深。只是她沒想到,明月清的執念居然深到即便死了還能影響到她的地步。

她隱隱有種怪異的感覺,這件事怎麼着都透着詭異。

封魂術之所以那般詭譎神秘,乃是因爲不止封魂且封靈識。一個人死了,即便是生前執念再深,也會被死死的封印。更何況明月清道行不及她深,根本就不可能憑藉着那些細碎的記憶影響到她。

那麼,這一切詭異的變化,到底是爲什麼呢?

她垂眸,陷入了深深沉思。對面的男子發現了她的異樣,微挑了眉。

“你怎麼了?”

洛水兮眸光一動,擡頭看着他,自然不可能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訴他。只是淡淡道:“無事,只是上次被冰火兩重天所傷,還未恢復元氣罷了。”

他仔細看着她,似乎在分辨她這番話的真實性,而後笑了笑。

“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奇怪,上次你被困鄴城,即便是面對冰火兩重天,其實除了逃,你還有另一條路。你帶的人不多,大可以用隱身術將一部分人送出去,即便不能全都保住性命,救一個算一個,雖然損耗點元氣,但不至於被孤立,也不用四處躲藏。”

是的,她的確有能力救出一部分人,雖然會讓她元氣大傷,雖然出去後還是會面對衆多指責。畢竟,那天是她提出來要查探鄴城的。但她們也頂多只是心中憤懣怪她不查害死了她們那麼多姐妹而已,不至於徹底孤立她。怎麼說,她們的敵人可是雲墨。但她還是選擇了離開,選擇了逃亡。

洛水兮嘴角勾起淺淺笑意,眼神裡卻有某種詭異的亮光幽幽自眼底燃起,似乎要將人給徹底撕裂,吞併所有。

“這不是他要的麼?我成全他就是。”她輕輕說,“能傷人於無形的,從來都不是帶血的劍。”她仰頭,黑暗下眼神亮如鬼火。“他以爲逼得我走投無路我就沒辦法了麼?呵呵…”

輕笑聲淹沒在黑夜中,漸漸消弭。餘下的話她沒說完,只是眼底幽幽黑暗如看不見的深淵,隱匿着看不見的殺氣重重。

他靜靜的看着她,面色溫和寧靜,淡淡道:“你想做什麼我不管,只有一條,不許你動她。”

這個‘她’指的是誰,他們心照不宣。

洛水兮擡頭看着他平靜的容顏,眼神卻有淡淡不容拒絕的冷色。

她忽然就笑了,“你想不想得到她?”

他眯了眯眼,眸色比方纔更深,不說話。

洛水兮笑得很是隨意,“當然,我是沒那麼好心幫你。不過只要是讓雲墨痛苦的事,我都十分樂意。我想過了,這世上唯一能讓他崩潰的,便是他心愛的女人。如果你得到了鳳君華,他一定會痛不欲生。”她目光灼灼,隱約興奮。“或許,有那麼一個機會,可以讓你如願。”

她的聲音彷彿帶着誘惑力,在黑夜裡如荼蘼花漸漸盛放散發出來,薰得人不由自主的暈眩迷醉。

他面色依舊不變,神情冷靜而鎮定。

“你的底牌是什麼?或者說,你手中有什麼讓你如此自信的他的把柄?”

洛水兮沒說話,眸光裡寂靜喧譁。

他看了她半天,終究轉身離去。

洛水兮看着他的背影,恍惚的又笑了起來,眼神裡卻有一種深沉的寂寞在蔓延。

報仇,她驚心算計了近二十年,終於快達到目標,可是那種深沉的狂喜過後卻是空茫的孤寂。

報完仇,她也該消失了吧?

原本就只是虛空一縷幽魂,本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

她嘴角又噙起詭譎的笑意,目光幽幽而空洞。

……

慕容輕寒與明月軒正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明月殤卻突然又消失了。不止是他,雲墨也在同一時間消失,兩人彷彿約好了一般,不再參與這場戰爭。

話分兩頭,且說雲裔於五月離開龍城,去離恨宮將鳳含鶯母子接回帝都。在此期間,明月崢和朱雀少有摩擦,都沒什麼收穫。

給兒子過完生,雲裔卻沒有立即回龍城,而是在帝都足足呆了兩個月。鳳君華登基的時候,原本夫妻兩人是想去祝賀的,但如今戰火連天,帶着孩子也不方便,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鳳含鶯起初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是震驚,“姐居然當皇帝了?”

剛滿兩歲的雲亭在院子裡拿着木劍比劃,前段時間他在皇宮裡放風箏,風箏落在樹枝上取不下來了。雲裔輕輕一躍,行雲流水般的將那風箏給取了下來,小云亭頓時兩眼放光,纏着父王教他飛。對兒子的要求,雲裔自然是滿口答應。他在帝都呆不了多久,等去了龍城,也不知何時才能見自己的妻兒,索性便天天在家教兒子練劍。

小孩子對新奇事物的好奇心永遠強烈,雲亭拿着劍就放不下來了,天天都在院子裡像模像樣的舞。

雲裔悠閒的坐在軟榻上,一邊看兒子練劍一邊道:“是啊,她現在做了皇帝,身份可比雲墨還高一籌了。”

“那不是很好?”

鳳含鶯笑得眉眼彎彎,“趕明兒個讓姐也封我個公主做做。”

雲裔瞥了她一眼,涼涼道:“讓你做王妃還不滿意,還想做公主?”

“那可不一樣。”鳳含鶯振振有詞,“我姐現在是開國女帝,你以後見到我姐也得恭恭敬敬的行禮。我要是做了大安國公主,身份也不比王妃差,頂多就是少了個誥命而已。”她湊過去,將他手中的葡萄搶過來,含入脣中。“大安國沒有公主,我就是第一個,長公主哎,那可是莫大的殊榮。保不齊,比我現在這個順親王王妃強多了。以後你見了我,也得規規矩矩的,少給我擺什麼王爺架子。”

雲裔哭笑不得,“我說夫人,我什麼時候給你擺架子了?現在東越除了你姐,你就是最尊貴的女人。你去了大安,地位也一樣,何必多此一舉?不就一個公主麼…”他忽然一頓,似想到了什麼,斜睨着她。“哎,你不會在跟沐清慈較勁兒吧?”

鳳含鶯原本拈這一顆葡萄放入脣邊,聞言一頓,回頭淡淡看着他,輕哼一聲。

“別自作多情了。姑奶奶我是什麼人,能跟她一般見識?”她就勢在他頭頂上一敲,涼涼道:“不過她本事還真是不小,前幾個月善之城的雪災不就是她弄出來的麼?嘖嘖嘖,我還真沒想到,那麼一個嬌滴滴的公主,怎麼就那麼狠呢?”她說到這裡,又似笑非笑的看着雲裔,說話便有些意有所指。

“都說因愛生恨,她落到今日這般境地,焉知沒有你的責任。”她輕哼一聲,非常不屑道:“看你以後還敢亂惹桃花。”

雲裔覺得自己很委屈,他壓根兒就跟沐清慈什麼關係都沒有好不好?雖然年輕的時候年少輕狂是荒唐過,但他可從沒真正招惹過任何女人。那些女人愛慕虛榮,想接近他,他就陪她們玩玩兒唄,無傷大雅。他初遇沐清慈的時候,她不過一個十餘歲的小丫頭,他再怎麼着也不可能對那小丫頭有什麼心思吧?

不過那女人的確是個禍胎,三年前差點就害得他和小鶯就這樣分道揚鑣了。想起這事兒他還委屈呢。不過話說回來,當年他明知道沐清慈對他什麼心思,還是去了西秦。禍患,始於此啊。

好吧,這事兒算他一部分責任吧。

他輕咳一聲,“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你現在還打算跟我秋後算賬不成?而且她都已經死了,咱們兩個好好的,爲了一個死人在這兒糾結有意思麼?指不定她在天上就等着看咱們吵架,你樂意她幸災樂禍?”

鳳含鶯瞥了他一眼,她沒那麼無聊跟一個死人計較,沐清慈是倒黴詭計沒得逞,要真讓她亡了西秦。她敢打賭,沐清慈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她。那個女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怎麼不清楚?她也不會因這麼點小事兒就跟雲裔置氣,這本身也不算他的錯。誰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呢?再說了,以前在現代的時候,她招惹的男人也不少。

半斤八兩而已。

“你打算什麼時候去龍城?”

雲裔揚眉,知道她避過此事便是不追究了,嘴角勾了勾,看了眼滿頭大汗卻依舊樂此不彼練劍的兒子,難得的有些感嘆。

“下個月,我送你去離恨宮,然後就去龍城。”

鳳含鶯低頭想了想,道:“我還是和亭兒留在帝都吧,父王已經夠老了,你不在他身邊,我還帶着亭兒離開,他一個人怪寂寞的。當初是要給亭兒解毒,以及考慮到我們母子安全,姐纔將我們帶去離恨宮。可此一時彼一時,他們應該沒時間顧及我了。”

雲裔沉吟着,神情幾分愧疚。

“小鶯,對不起。”

鳳含鶯怔了怔,“好端端的說這個做什麼?”

雲裔苦笑,“如今亂世天下,我日日在前線作戰,沒時間陪你和亭兒…”

話還沒說完就被鳳含鶯打斷,“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你以前不是很灑脫麼?不就是打個仗而已,我姐還成天和姐夫分隔兩地呢,這算神馬?我像不通情理的人麼?”

雲裔笑笑,握住她的手,難得的沒有再開玩笑,神情溫柔而綿軟。桃花眼裡情誼漫漫,像絲絨般寸寸入心。

他們倆可不像鳳君華和雲墨,整天就纏綿悱惻耳鬢廝磨一副永遠新婚甜蜜的樣子。兩人性子本就屬於比較開放而灑脫的,還沒在一起的時候就喜歡拌嘴,活脫脫一對冤家。成親了孩子也生了,可有句話說得好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兩人該怎麼着還怎麼着,絲毫沒有因爲婚姻有所拘束。該拌嘴的時候還是得拌,該譏諷的時候照樣不客氣。就連夫妻敦倫之事,兩人也會爭執不休。總之,兩人就是一對活寶。雖然彼此情意深重,但相處的方式卻和一般夫妻大相徑庭。

鳳含鶯原本性格有些跳脫,當然,那是除正事之外。以前她覺得和雲裔八字不合,兩人見面總是習慣性的互相埋汰譏諷,做夫妻了也一樣,這種狀態一點沒有有所緩和改變。

鳳含鶯在家就是一個十足十的女王,雲裔看着吊兒郎當,卻也是個寵妻的,再加上當年生雲亭的時候,他看着她那般痛苦,也心疼,所以什麼都讓着她。當然,鳳含鶯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兒。她也就和雲裔唱反調而已,換了別人,她可沒那閒工夫。一句話,那是夫妻情趣。

所以成親近三年,雲裔如此溫情脈脈的時候少得可憐,弄得鳳含鶯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你今天怎麼了?怪遭遭的,不會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兒吧?”

後面一句話純粹就是爲了化解尷尬的。

雲裔失笑,“看來還真是不能對你好,一對你好你就得意了。”

話未說完他立即啊了一聲,原來是鳳含鶯狠狠的踩了他一腳。

雲裔皺眉瞪着她,她不涼不熱道:“不對我好,你還想對誰好?”

雲裔一噎,打算終止這個話題。嘆了口氣道:“小鶯,我沒跟你開玩笑。這次我去龍城,大約好久都不能回京。龍城…”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神情卻是少有的凝重。

鳳含鶯敏感的察覺到他的異樣,神色也嚴肅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對了,姐夫離開蘭城後去了哪兒?他這時候不該去欣城麼?”

雲墨去了哪兒?他去了雪山。

這幾日他總是有些心神不寧,想起前段時間天機子說的話,便越發擔憂。他要找到癥結所在,不然這樣盲目的等待也不是辦法。

天機子彷彿早就算到他會來,神情沒有絲毫異樣,只是嘆息一聲,眼神裡有某種知曉命格卻無法改變的憐憫和無奈。

“我不是讓你陪着君兒麼?你來這裡做什麼?”

雲墨沉吟一會兒,眸光有一種沉靜後的深沉。道:“爹,您當真算不出青鸞的生死劫麼?”

天機子不慌不忙,“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該如何幫她渡過這一劫。”

“若不知癥結所在,如何破劫?”

天機子知曉這個徒兒兼女婿的男子並不好糊弄,只是笑了笑。

“當年她歷浴火劫和情劫的時候,你不是也幫她渡過了?你是她命中貴人,無論她遇上什麼樣的劫難,都會因你而止。”

雲墨沒有因此而放鬆,目光更爲深沉,忽然換了一個問題。

“爹,上次您爲什麼阻止我殺洛水兮?她和青鸞的劫有關?”

天機子頓了頓,看着他平靜似隨意的神情,終究只是長長一嘆。這個徒兒心思太過深沉,今日他既然來了雪山,有些事情若不得到確切的答案,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他搖搖頭,“不是君兒,是你。”

“我?”

雲墨眸光微動,笑了笑。

“我不明白。”

天機子沒回答他,只是淡淡道:“總之你記着,無論何時何地,你都不能殺她。”

“如果她傷害青鸞呢?”

“那也不能殺。”

天機子語氣平淡卻十分堅決,直直看盡雲墨的眼睛。

雲墨瞳孔微縮,眼底浮現淺淺漣漪。天機子雖然淡泊名利乃世外高人,但對唯一的女兒卻是十分疼愛。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他能說出這番話?

“爹…”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

天機子閉上眼睛,一揮袖,縛魂繩落入雲墨手中。

“我將縛魂繩給你,但你要切記,洛水兮不可殺。你可以鎖住她的魂靈,將她封印,但不可傷她性命。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可以。”

雲墨捏緊了那縛魂繩,終究還是忍不住問:“爲什麼?”

天機子坐着不動,“前世債,今生還,終究要有個結果。”

雲墨眯了眯眼,卻沒再說話。

天機子靜默了好一會兒,睜開眼睛看着他。

“你已經知道了吧?”

雲墨還是不說話,神色似被白雪朦朧覆蓋,看不真切。

天機子又默了默,而後嘆息一聲。

“她攜怨恨而生,必定擾得這紅塵大亂。”

“她的恨所爲何來?”

“前世孽債。”天機子眉眼不動,

雲墨不由的笑了,眼神裡看不出寫的到底是什麼。

“前世…”

他眼睫垂下,腦海裡破碎的記憶一片片跳躍而出,卻始終無法銜接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因爲我麼?”

天機子沒說話,神情漠然。

雲墨閉了閉眼,睜開眼的時候神情已經恢復平靜。

“爹,我想在雪山住幾天。”

天機子幾不可查的蹙了蹙眉,“人間正在打仗,你不去欣城,在這裡做什麼?”

雲墨只是淺淺微笑,“我現在覺得,當年沒和您學習天象命格實在是不明智的選擇。就是不知道,現在學還來得及麼?”

天機子看了他一眼,大約猜測得出他的用意,無奈道:“你這又是何苦?”

雲墨但笑不語,眼神幽深難測,像席捲的浪花,將所有的波濤洶涌全都壓在眼底深處。

天機子看了他半晌,又閉上了眼。

“隨你。”

就這樣,雲墨便在雪山住了下來。

鳳君華收到消息的時候,有些詫異,搞不懂他此舉何意。這些天她心神不定,總有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這一晚,她再次從噩夢驚醒,額頭上大汗淋淋,心砰砰跳個不停。

樂楓聽到聲音走了進來,“宮主,您怎麼了?是不是發夢了?”

鳳君華臉色有些白,聲音微微沙啞。

“現在什麼時辰了?”

樂楓給她倒了杯茶,道:“快寅時了。”

寅時…

她沉吟着,這時,外面驚雷劃過,震破天際。一道亮光逼近,透過窗扉打進來,照得她面色蒼白如紙。

她心中陡然一跳,疼痛乍然而至。

樂楓走到窗邊,一邊關窗一邊奇怪道:“白天日頭還暖着呢,怎麼就突然打雷了?”她聲音一頓,忽而驚訝道:“下雪了?”

鳳君華原本已經下牀,聞言皺了皺眉。

“下雪?”

樂楓轉身,“對啊,下雪了。”她納悶道:“北方天氣寒冷,但這還不到九月,怎麼就突然下起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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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也算過渡,精彩明天上映,大秘密即將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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