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瑾公主被罰下界,靈墜去十重天苦苦哀求凌玦上神,才使得上神解除了對龍族的懲罰, 畢竟三年內不留一滴水, 對龍族來說的確是滅族之災。
這日, 靈墜來到青光殿, 正巧碰見紫慕和卜辰仙君悠閒地飲茶, 先是一愣,然後對着紫慕微微頷首,算是行了一禮。
“小仙靈墜, 紫慕帝君有禮了。”她作地有模有樣,那副認真的表情讓紫慕臉上的笑微微僵了僵, 隨即是蔓延全身的涼意。
這樣的疏忽, 倒讓她有些不習慣了, 猜測道:“難道小丫頭你是害怕我是個……魔。”
靜默良久,靈墜低着頭像是賭氣般說道:“確實是怕, 如今你那麼厲害,你霸佔了卜辰仙君我又打不過你。”
卜辰仙君是年長的老神仙了,從不介入仙魔之爭,一直都覺得仙魔都是一家,是以知道紫慕墮魔之後也無甚變化。
想來這次紫慕又是來向卜辰仙君討要車瀾仙君的消息了, 不由得問道:“你想知道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紫慕放下手中的茶杯, 無奈的搖搖頭, “一如既往, 沒有結果。”
老仙者咳了一聲, 斑白的髮鬢垂在兩頰,臉上掛着和藹的笑, 吩咐童子又沏了一杯茶,指着空出來的座位,“靈墜仙子想來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請坐吧。”
紫慕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識趣地走開了,什麼話都沒有說。
待她離開後,靈墜看了眼她方纔喝過的茶杯,問:“卜辰仙君,車瀾仙君一直沒有消息嗎?”
卜辰仙君默默品着茶,有些深陷的眼眶裡寫滿了無能爲力,靈墜大概明白了,想想也自責地
很,“當年若不是我打碎了魂燈,車瀾仙君就不會去取魂草,也不會杳無音信。”
“一切都是因果循環,車瀾仙君命裡註定有此劫,靈墜仙子不必介懷。”
說是這麼說,可是卜辰仙君的卜算之法一直是天上地下無所不知,如今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就這樣音訊全無,其中緣故,靈墜也是怎麼都想不通。
說他還活着吧,一個堂堂仙君,怎麼可能消失在六界之中,一丁點蹤跡都尋不到,說他已經不在了吧,別說鬼界沒見過他的魂魄了,就連天上地下都絲毫沒有他的氣息。
“靈墜仙子想必是來詢問徐公子的下落吧。”卜辰仙君睿智的眼神看着她,一語中的。
靈墜點點頭,徐淵只是一個凡人斷然沒有魂飛魄散之說,死後自然是過三生石奈何橋,投胎轉世輪迴。
天邊陡然響起幾聲龍鳴,像是痛苦中的哀鳴之音,靈墜循着聲音望去,晴天碧日,波光粼粼,沉寂的東海上方,只要微風拂過,初光微灑,不時岸邊幾片落葉飄來,並無異樣。
不一會兒,從海底慢慢升起一簇微弱的光芒,靈墜仔細一看,微微動容,那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靈墜花,花兒輕盈嬌笑,周身縈繞着聖潔的光芒,從海底慢慢升起,一直到十重天。
靈墜輕輕闔眼,卜辰仙君也微微嘆息一聲,像是在爲逝去的亡靈默哀,若不是那一朵靈墜花,或許都不會知道,東海龍公子冰玉,在此刻悄然殞命,魂歸九天。
他走的悄無聲息,只驚動了靈墜最後留給他的那一朵靈墜花,承載着他最後的靈願,飛向十重天。
“龍族有什麼過錯,他也只是受害者啊。”
卜辰仙君知道她與凌玦上神的關係已經大不如從前了,不由得勸道:“上神他也是愛護你,纔會懲治龍族,再說了,上神已經很厚待冰玉公子了,還特意囑咐鬼界給冰玉公子投胎生個好人家,免去凡人七苦,只要他潛心修煉,來日也有重登仙界的一天。”
免去七苦,人間所謂的七苦便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若是真的轉世爲凡人,怎麼可能不去承受這七苦,哪怕是神仙,都必須承受這應有的苦難。
“愛護我?我估計他都忘記自己是一個神了吧,他不愛蒼生,不愛六界,不愛這天下的一草一木,何曾愛過我,他愛的,估計只有那一個人。”她自知不該說這些話,可還是憤慨地說了出來,每說一句,都反覆有一把利刃在刺痛着她的心。
“靈墜仙子慎言啊!”卜辰仙君害怕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之剩下沉重的嘆息,“凌玦上神,從來都沒在意過蒼生,龍族是如此,瀛洲是如此,瑤城更是如此。”
瑤城?這名字靈墜聽着莫名熟悉,好像在哪兒聽過,但一想起徐淵的事,便沒有在意,“卜辰仙君,麻煩告訴我,徐淵的下落,他投胎了嘛,在哪裡?”
卜辰仙君掐指一算,低低笑了起來,“果然是孽緣,你跟他,註定了,註定了……快去吧,他在三生石旁等你,你再不快點,他就要喝孟婆湯,投胎去了。”
她一直都相信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命中註定的,不然怎麼會有卜辰仙君卜算之說,也只有註定了的事情,纔會提前預知。
她擁有數不清的生命時光,徐淵或許在她漫長的命運裡不過是滄海一數,可是短短的相識,在她記憶中,好像過了幾十萬年一般長久。
世人都說人死後會過奈何橋,奈何橋盡頭有三生石,過了三生石,喝下孟婆湯,就會忘卻前塵往事,那些投胎的男男女女,爲了不忘記前世所愛,就把一切美好的祝願都寫在三生石上,這樣哪怕是投胎多少次,他們都會在三生石上看到自己前世的愛戀。
她已經分不清對徐淵究竟是何種感情,知道他心意後的驚喜和逃避,知道他爲自己不惜生命的高興和傷心,那些個糾結複雜的情感,她看不懂,又像一團亂麻一樣纏繞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