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燭光跳躍着,不時有風在耳邊掠過,徐淵輕輕推門而入,夜色已深,她趴在桌上已經睡着了,她穿了他送她的紅裙,桌上還留着她準備的飯菜,沒了熱氣,想來已經涼了,這些日子過得清貧,日日都是些粗茶淡飯,不過他每天都過得十分知足,看到她安靜甜美的睡顏,他淡淡的笑了笑。
窗戶還半掩着,有風徐徐吹入,怕她着涼了,他脫下外衣給她披上,起身把窗戶關上,卻不想驚動了她。
靈墜揉了揉眼睛,看到是他回來了,迷迷糊糊道:“那麼晚了,飯菜都涼了。”
他寵溺地勾了勾她的鼻樑,責備道:“你自己不知道先吃啊!比豬還笨!餓到了怎麼辦?”
聽他這麼一說,她頓時清醒,嘟囔着嘴道:“你才比豬笨呢!你是不是又忘了,我可是神仙,根本不需要五穀雜糧,又怎麼會餓到!”
是啊!她是神仙。
徐淵的手僵了僵,臉上的笑有一瞬間凝滯,似有些失落,但那樣的深情僅僅是一瞬,他轉移了話題,滿心歡喜地打量着她這一身紅裝,不禁讚歎道:“真好看!我就說你穿紅衣好看,你本來肌膚白皙,一身紅衣更加明豔動人。”
“是嗎?”她拿了一塊銅鏡放在眼前,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額心的那一塊墜着的清玉在燭光的輝映下盈盈欲滴,像一滴即將落下的眼淚,她緩緩閉了閉眼,萬千心緒涌上心頭。
“可是他說過,喜歡我穿白色的衣裙,他不喜歡我穿的那麼豔,他說過靈墜花本來就該是白色的。我依着他的喜好天天着白衣,可是我知道無論我怎麼樣在他心裡都抵不上那人的萬分之一。”
她看了看已經涼透的滿桌的菜,復而又笑了笑,“我去給你熱一熱吧,都涼了!”
她正要起身,他忽然抓住她的手,心裡一酸,許是被風吹的緣故,她的手有些涼。剛被他握在手心,她突然又像是觸電一般掙脫開來。
“靈兒。”燭光灼灼,映着他輪廓分明的臉,那樣溫柔的眼神,像墜落了漫天的星辰。
她淡淡的應了一聲,在那樣的眼神中有一刻的失神,曾幾何時,她也曾在十重天上偷看到凌玦對着漫無邊際的靈墜花海了,流露出那樣溫柔的眼神,像是萬年的冰雪,陡然融化殆盡,只可惜當時凌玦心裡想的,是另一個人。
徐淵忽然笑道:“靈兒,過幾日便是凡間的七夕了,聽說七夕是戀人們的節日,你想要什麼?我送給你。”
靈墜看着他,急切想逃避那樣真誠的目光,她撇過臉去,“徐淵,你爲什麼對我那麼好?”
“那靈兒爲什麼對凌玦上神那麼好?”想也不想,他反問道。
好?其實也算不上好,不過是癡戀那位高高在上的上神十萬年而已,還老是給他惹麻煩,讓他庇護着。他一個人站在天際俯視六界的時候,她偷偷地看着他,他孤寂地在書房裡看書寫字的時候,她幫他研磨。雖然由始至終她都明白,他心裡想的是另一個人,手裡畫的也是另一個人。
說不清,道不明,一切只覺得應該如此。
“徐淵,你可明白,什麼是愛?我一直都不明白,是不是一個人忘不了另一個人,便算是愛了?是不是有的人一出生便註定了跟誰在一起,應該愛着誰?我覺得好像一切都安排好似的,我降臨到這個世上就是爲了愛他。”她一邊說着,一邊自嘲地笑了笑。
燭光明滅璀璨,漸漸燃放,像及了這世間萬千花火。
“我真的不明白,那個所謂的月澈天神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能在隕世後令星鬱上神避世與崑崙山十萬年,又能讓凌玦上神心心念念癡心不變。”
“也罷,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呢?”她看着他笑了笑,問道:“你吃飯了嗎?等會餓到。”
徐淵笑着搖了搖頭,“我不餓,就是有的困了。”
“哦,那去睡覺吧。”她應了一聲,準備起身回裡屋,忽然手腕被他拉住,她莫名地回頭望着他。
蠟燭快被燃燒殆盡了,燭光一分分變暗,陡然熄滅。昏暗的夜色下,他的瞳孔裡像是落下了光輝,十分耀眼,那樣柔和地如同一灣江水的眸子,令她心裡微微一動。
“靈兒。”他輕輕喚道:“還記得你我初見的時候嗎?”
她詫異地頓了頓,又點了點頭,笑道:“當然記得,邋遢的書生……”
“淘氣的小仙子。”他不服氣地悶哼了一聲,“想當年你死活讓我做你徒弟。”
她捂嘴輕笑,“還想當年呢,不過數月的時間,好啦,我睡覺去了。”
他點點頭,看着她一襲紅色的身影如曼珠沙華般掩在濃密的夜色之中。
靈兒,我們相識不久,初見還歷歷在目。
我也覺得好似一切都安排好似的,我降臨到這個世上,遇到你是命中註定,愛上你,保護你,亦是命中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