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憫這次是動了真怒, 他當真信了世上有“借屍還魂”的事,以爲沈映魂魄消失不見,擔心得幾天幾夜沒閤眼, 每每想到可能再也見不到沈映了, 他便感覺自己五內俱焚, 生無可戀。
所以當得知這一切都是沈映在演戲, 顧憫氣得臉色冷若冰霜, 當場拂袖而去,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沈映,第二天一大早便帶人去了西郊大營練兵, 一去就是整整三天沒回來。
沈映也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可他正兒八經地跟顧憫實話實話, 顧憫卻以爲他在編故事, 他也是一時氣不過昏了頭纔會出此下策, 假裝成以前的昏君來試探顧憫的心意。
現在顧憫的心意試探出來了,目的達成, 本來打算趁法師招魂的機會,順理成章地恢復記憶,最後皆大歡喜,可沒成想到了最後一步卻露了餡兒,棋差一招, 功虧一簣!
也是因爲顧憫對沈映的一舉一動都過於熟悉, 他本來就仍懷疑沈映是否真的失憶, 果然略施小計就被他試探了出來, 事到如今, 沈映也只能自己挖的坑自己含淚往裡跳,半點怨不得旁人。
“唉——”
這已經不知道是沈映今天第幾次嘆氣, 沈懷容聽到後放下手裡的毛筆,看向在一旁憑窗獨立,一臉悵惘的沈映,無奈地道:“父皇,您別嘆氣了,兒臣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沈映轉頭目光幽幽地掃了沈懷容一眼,又嘆了口氣,“你這孩子不知道,父皇心裡苦哇……”
沈懷容瞭然於心地道:“父皇,您有功夫在兒臣這裡長吁短嘆,還不如現在就去西郊大營把舅舅給哄回來,舅舅都去了三日了,心裡的氣估計也該消得差不多了。”
沈映雙眼發亮,不確定地問沈懷容:“真的?你真覺得你舅舅他氣消了?”
沈懷容其實心裡也沒譜,敷衍道:“應該吧。”
沈映搖搖頭,憂心忡忡地道:“你舅舅這次是真生朕的氣了,朕就怕去了他也不願意見朕。”
“不會的,舅舅和您這麼多年的感情,就算現下再生氣那也只是一時的,您去哄哄他,他肯定就不會生氣了。”沈懷容起身端了杯茶過去給沈映,“父皇,請恕兒臣多嘴,這次的確是您的不是,舅舅對您真心一片,您卻還懷疑他,試探他,這事兒換誰誰不氣?”
沈映接過茶盞,剛掀開杯蓋又合上,“你不懂,朕也不是全在演戲。”
沈懷容摸了摸鼻子,不相信地笑道:“不是演戲還能是真的啊?借屍還魂?這這麼可能呢?三歲小孩兒都不一定信。”
沈映也懶得和沈懷容多做解釋,他早就知道就算自己把真相說出來,別人也不會相信會有這麼離奇的事情,不過他現在也從顧憫那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他們信或不信對他來說已經無關緊要了。
不過懷容說的不錯,這次總歸是他有錯在先,顧憫跟他賭氣去了西郊大營不回來,他得想辦法把人哄高興纔是。
其實要想哄得顧憫那醋精高興,這麼多年下來,沈映也算有心得了,男人嘛,只要一上了牀,再好說話不過。
可這事兒麻煩就麻煩在他是皇帝,不能隨意出皇宮,要是被大臣們知道他去了西郊大營見顧憫,肯定又會被在背後說他和顧憫兩個整天不務正業,就知道打情罵俏,上次他夜追顧憫的事就已經鬧得滿城皆知,所以這次一定得低調行事。
最後沈映想出了個辦法,打着太子給攝政王送東西的旗號,喬裝改扮成小太監,混在內監隊伍裡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宮去了西郊大營。
這樣就不會被大臣們知道,他們的皇上——又去追夫了。
到了西郊大營已經是晚上,將士都已經回到營帳休息,不過顧憫並不住在大營,他在西山腳下有一處莊園,每晚都歇在那兒。
沈映混在給顧憫送東西的內監隊伍裡進了別莊,然後見到了顧憫的心腹,心腹見到一身小太監打扮的皇帝吃了一驚,不過有了上次沈映裝成錦衣衛的例子在前,也見怪不怪了,只在心裡悄悄腹誹,皇上可真會玩,三天兩頭就搞這種情趣,難怪他們主子對皇帝是死心塌地。
西山後面有一處溫泉眼,顧憫讓人引了溫泉水進別莊建成一個溫泉池,心腹告訴沈映,顧憫此時就在後院泡溫泉。
沈映一聽,不由得喜上眉梢,在泡溫泉?這不是天賜良機嗎?
於是他命別莊的護衛守在溫泉池周圍,不許任何人靠近,然後脫掉了小太監的衣服,換了身輕薄的紗衣,悄無聲息地進了溫泉所在的園子,遠遠便看見霧氣繚繞下,泡在溫泉水裡的男人的背影,一動不動,似乎在閉目養神,並沒有察覺到他的靠近。
沈映輕手輕腳地朝顧憫靠過去,等到到了男人背後,沈映蹲下來,趁顧憫不注意伸出手勾住了顧憫的脖子,還沒來得及開口表明身份,想在顧憫臉上先親一口給男人一個驚喜,卻沒想到被反應過來的顧憫本能地一把抓住手臂,直接一個過肩摔把他給摔進了溫泉裡!
沈映整個人掉進了溫泉池裡,接連嗆了好幾口水,好不容易找到借力點腦袋浮出水面呼吸到了新鮮空氣,又被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架在了脖子上,只聽顧憫厲聲問他:“什麼人?!”
沈映胡亂地把散亂覆在臉上的青絲撥開,讓顧憫看清自己的臉,顧憫認出了是沈映後一怔,連忙收回劍,從水下趟過去把人拉起來,“你怎麼來了?”
沈映抹了把臉,不可思議地瞪着顧憫手裡的劍:“你泡個溫泉還隨身帶劍?”
顧憫把劍插回劍鞘,淡淡道:“帶着防身,防止有人偷襲,就像你這樣。”
沈映:“……”
顧憫轉過身,面無表情地問:“你還沒說你怎麼來了?”
“來偷襲你啊!”沈映開玩笑地道,手一擡,揚起一片水花,濺在男人精壯的胸膛上,想要緩解氣氛,“怎麼樣,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顧憫卻並不配合,哂笑一聲,道:“怎麼,你現在又是被哪個刺客給借屍還魂了?”
沈映抿了抿脣:“……”懷容還說顧憫氣消了呢,明明就是還等着和他算賬呢。
“你錯了,這次不是借屍還魂,”沈映挑挑眉,挑釁地勾脣,“這次是狐狸精變成人形,出來勾.引男子吸食陽氣了!就問你怕不怕?”
顧憫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沈映幾眼,他故意拆了髮髻,讓墨發如瀑地披在腦後,更襯得他明眸皓齒,雪膚紅.脣,紗衣輕薄,沾了水後便緊緊地貼在身上,紗衣下纖瘦的曲線若隱若現,引人浮想翩翩,可不就像個活生生的“狐狸精”。
顧憫其實心裡也明白,雖然氣沈映騙自己,可還能離是怎麼的?既然離不開,那最後也只有和好了,尤其是見到沈映這麼勾人的模樣,就算心裡再有氣,也消大半了,沒理由拒絕送到嘴邊的肥肉啊。
但顧憫也不想讓沈映以爲自己就這麼輕易地原諒了他騙自己的事,所以還是繃着臉,故作冷淡地道:“看來是宮裡的日子過於無聊,以致於讓皇上閒得發慌,餿主意一個接一個,今兒是借屍還魂,明兒是狐狸精化形,後天會不會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沈映游過去,伸手勾住顧憫的脖子,眉眼彎彎地擡頭仰視男人,“這怎麼是餿主意?日子要是每天都一成不變,那多無聊?可不得每天都有些新花樣纔有意思?”
顧憫故意不看沈映,面朝前方裝作不爲所動地道:“你的花樣就是捉弄人取樂?”
沈映不想在這件事上多做辯解,含糊其辭地道:“是,這次是我不好,可我也就是好奇想知道你到底喜歡的是我的外在還是內在,現在我知道了你的心意,心裡真是有說不出的歡喜感動,君恕,你就原諒我這回好不好?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你說,你要怎麼樣才肯消氣,我任你爲所欲爲行不行?”
沈映邊說邊把頭靠向顧憫,臉頰貼着男人的脖頸,故意在凸起的喉結上摩擦,這讓顧憫怎麼能再裝作無動於衷?就算是百鍊鋼也化爲繞指柔了。
顧憫在溫泉水裡站得筆直,雖然沒有給沈映動作上的迴應,但他的下頜線緊緊地繃着,顯然是在努力抵抗“爲所欲爲”四個字帶來的誘.惑。
直到男人察覺到水下好像有兩條“水蛇”靈活地盤上了他的腰間,這下再也繃不住了,有力的猿臂一把緊緊摟住沈映的後腰,咬牙切齒地道:“你當真是隻狐狸精!”
“是啊,這下可以證明我沒騙你了吧?”沈映恣意地笑着,紅.脣貼在顧憫的耳邊,嗓音撩人地問,“那公子給不給我吸陽氣啊?說好的罰我三天三夜下不來牀呢?可沒忘了吧?”
“你先有本事能站着走出這個池子再說。”顧憫冷笑着從沈映背後扯下他身上的紗衣,隨手扔在水面上,然後抱着沈映往岸邊水淺的地方走過去,一路上水聲嘩嘩,白浪翻滾,漣漪盪漾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