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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迷茫

第二十四章 迷茫

在“虛心請教”了兩名商人之後,但丁陰着臉離開了酒館。

他的內心裡,此刻正燃燒着難以言明的怒火,這些該死的蟲豸...他漫無目的的在街道上晃盪着,他此刻感覺王都的每一處角落裡,都潛藏着無盡的黑暗...不僅僅只是貴族們,就連那些商人們,都讓他感覺到如此的厭惡。

在黑暗中沉浸了太久,不知不覺便會被黑暗所侵染...他們都是一樣的。商人們那嬉笑着介紹“貨物”時的神色,沒有一絲悲憐,不知不覺中,但丁感覺自己竟然有些麻木了...

那所謂的“栽培”,應該就是強行灌服某種藥物,結合昨晚的情景,但丁能夠猜想得到,服用了那種藥物的女性們,根本已經喪失了理智,徹底淪爲了玩物...奴隸販子..其他渠道..想來應該都是販賣人口的買賣,這在整個新界都不是什麼新鮮事。他該怎麼辦...把他們全部殺光?歸根結底,那些貴族們不過是他所見到黑暗的最表象,而潛藏在這之下更深層的...是這個新界..

這就是黑暗嗎...彷彿整個世界都被這黑暗給瀰漫籠罩了,但丁感到一股深深的窒息以及..無力。作爲一名平民的他,見慣了人間疾苦,兒時領地內生活着的居民,給了他太多觸動,這對他們太不公平,他將這一切都歸結到了貴族領主們的頭上,但...整個新界似乎都是這樣...爲何這個新界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教會...這就是教會所守護的新界?守護新界免受惡魔的侵襲?但丁不知道,骯髒成這副模樣的貴族們和惡魔有什麼區別。

他終年在星聯山脈內獵殺魔獸,作爲一名魔獸獵人,魔獸死亡時便是狩獵的終結,但這些貴族們死亡時,罪惡並不會終結。他們那世襲的爵位,註定了會有下一位接任者,那便是新的罪惡...但倘若王國毀滅了呢?倘若再也沒有貴族這一存在了呢?這罪惡便會終結了嗎...他無法確認這一點,或許他的心中已經知曉了答案,但卻不願意相信...

不...此刻他想到了生活在新德森男爵領的居民們,他們沒有屈服於命運的悲慘,沒有在壓迫和死亡的威脅中放棄希望,他們是但丁所見到的光。一想及此,他便轉身向平民區走去,感覺周身被無盡黑暗籠罩的他,想要看見光...那是他心中僅存的慰藉...

........

平民區

嬰兒的哭喊聲,孩童的打鬧聲,女人的叫罵聲,種種紛亂雜陳的聲音不絕於耳。但丁走在平民區的街道上,他曾來過這裡一次,那是在黑夜。此刻的平民區,在明朗的白晝之下,褪去了夜的僞裝,顯得如此的骯髒雜亂。坑窪的街道,到處都是莫名的漂浮物,散發着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殘破的樓棟,似乎搖搖欲墜,不堪重負,矮小的窗戶內一片陰暗,不時有人將糊狀物傾瀉而出...但丁知道那是什麼...那是排泄物。無家可歸者在陰暗的街角蜷縮着,成羣的蚊蠅在他們的上空嗡嗡地盤旋,那景象只是見過一次,便會讓人心中產生深深的厭惡。

但丁彷彿絲毫不爲所動,他面無表情地走着,甚至沒有捂住口鼻。他望着從遠處向他跑來的,幾名衣衫襤褸的孩童。他們穿着彷彿補丁編織而成的衣物,裸露在外的肢體上,沾滿了結痂的污漬,凌亂的頭髮彷彿打着結。他靜靜地望着,孩童們從他的身旁簇擁而過,而後飛也似地跑散開,但丁知道,他們伸手摸去了他兜裡的錢幣...他假裝不知,沒有制止。

他繼續在街巷裡走着,漫無目的。

.........

不知是什麼時候離開了那個地方,但丁回過神來時,已經來到了一家酒館的門前,天色有些昏暗。他望着天邊的殘陽,內心莫名的涌現出一股哀傷,他知道自己在哀傷什麼,那和昨晚並不一樣...那是對,他存在的意義彷彿消失不見了的哀傷。

七年前獸潮來臨的那天夜裡,支撐他走下來的信念,除了對命運的抵抗,便是對貴族們的痛恨。那位公主小姐說得沒錯,他有着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那便是,和他有着相同悲慘命運的平民。在那晚獸潮來臨時,對躲在城堡內的貴族領主們的怨恨,以及對沒有人來救自己而感到的深深孤獨與無助,喚醒了他那想要守護的意念。這也是爲什麼,他即使離開了山谷,也要定期返回,留下自己的魔力氣息來震懾獸羣的原因。

他的內心也有着孤獨與脆弱,他也會彷徨和無助,畢竟在這個新界,他已然是孑然一身。他已經形單影隻的生活在這個新界很久了,支撐他走下去的只有信念。然而昨晚,公主小姐的話語,使他對力量的追求產生了深深的懷疑,他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抵抗命運的漩渦,也不知道這命運會將他卷往何處,他的信念儼然崩塌了一半,而此刻,這僅剩的另一半似乎也將崩坍了。

但丁感覺自己彷彿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他感受到一股深深的迷茫與無力。

有些恍惚失神地走進了酒館,他點了一杯最烈的酒,在幾名衣着暴露的女性圍繞下,一飲而盡。他從未喝過酒,因爲這東西會讓人意識模糊,失去理智,但此刻他無比渴望,能夠將理智拋到一邊。他沒有理會身邊的嘈雜,烈酒一杯又一杯地灌下,喉嚨內不斷傳來刀割火燒般的強烈刺痛感,而後又迅速消失不見。

是啊...擁有神之血的他,擁有【超凡治癒】的他,根本...不可能喝醉。

“這就是命運嗎...哪怕一時的解脫...也不能給予嗎...”

他莫名的想起了昨晚公主小姐所說的話...

“你至少擁有那樣的力量,獵人先生...而我...註定無法擺脫這既定的命運...”

現在他稍稍能夠理解,公主小姐那一刻所發出的深深哀傷。

那哀傷和他此刻竟是如此的相似...

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緩緩地站起了身,在周圍一陣嘈雜的叫喚聲中,走出了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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