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凌晨,還是在華族宛丘湖心,那座島洲中間最高之處。不知何時,早已是人滿爲患,但卻是悄無聲息,只圍着身穿鹿衣跌坐於島頂的伏羲。
空氣清新,鳥兒呢喃,又是個全新的開始。溼漉漉的輕霧如同從河底緩緩升起,逐漸瀰漫隨着微風四下裡擴散開來。
隨着一道閃電劃破蒼穹,滾滾的雷鳴聲此起彼伏,接連不斷。道道閃電如同龍神那矯健的身軀,在雲天間穿梭。
“飛龍在天!他終於算是明白了!”
老人會心地一笑,徐徐吐出這幾個字。
他身邊圍攏的衆人,都是一愣,但還是齊齊虔誠無比地問道:
“老族長,您說什麼呢?難道有啥好消息?”
伏羲雙目炯炯有神,顯得也有些興奮:
“或躍在淵,龍神沖天!對對,能夠融入底層,當做重大高尚的事來做,說明孩子們長大了!”
“老祖宗,果然像你所說那樣。我們從這裡走,又同時回到這個圓點。乾坤雖大,不過還是在一個小圈裡轉來轉去。”
說話的人濃眉大眼,身材魁梧,眉宇間英氣風發,歲月早將他那份幼稚給清理得一乾二淨。
他顯然特別贊同伏羲的話,只是轉移了話題。他們受伏羲女媧的密令,丈地量天,成就規矩的事,必須要彙報一下的。
“崑崙兒果然長大了,都已經是白龍氏大人。告訴我聽,通過這次實地調查,你的預測能力現在怎麼樣了?”
白龍氏抓抓腦袋,由衷地說:
“我那點進步,怎麼敢和您攀比?而且在您的薰陶下,放眼華族,誰不都會些未卜先知之術。”
“是嗎?我怎麼聽說就是你推算出今天的聚會,相約而來呢?你也別太謙虛,都是一家人,何必客套?”
“可是,您都被天下人推崇爲天皇氏太昊大人!我們這裡的人,誰不是您教會的,能掐會算?”
“小白龍,我也是普通人,那是大傢伙擡舉,不必太過在意。我老了,精力越發跟不上了。你倒跟我嘮叨些預測上的事,我倒是很想聽聽你的心得。”
白龍氏望着老人白髮蒼蒼,面上皺紋縱橫,不由得心中一酸,強笑應道:
“是!父皇大人,您精神矍鑠,怎會變老?何況,您可是龍神附體的聖人,一定能活千百載!”
“別扯遠了,千年王八萬年龜,你想說我是啥?就連白龜那老前輩,都壽終正寢,成爲我的龜卜工具。我年老體衰,大限不遠咯。”
他說得輕描淡寫,大夥卻大爲忌諱,都異口同聲想要阻止。
伏羲淡淡一笑,溫顏道:
“陰康,今天雷電交加,正合驚蟄之象,你帶領大夥,去看看可有采摘之物。但也要注意避雨,免受冷溼生病。”
陰康業已年屆中年,但依然頭戴金花,風韻不減當年,而且更是溫婉穩重。
她的身後,站着位衣着金黃,絹繡一五爪金龍獸皮的小夥子。他長得濃眉大眼,鼻直口方,身材魁梧,音容相貌依稀還有那陰康的影子。
那陰康看着他,眼中充滿慈愛的說:
“黃龍,快告訴老祖宗,你是否準備好了。”
黃龍聽了,恭恭敬敬地向伏羲躬身施禮:
“老祖先,我已按您和母親的意思,交代下去了。”
他頓了一下,卻見那白龍氏一個勁對自己使眼色,倒被旁邊的女媧看見,呵呵一笑:
“白龍兒,你擠眉弄眼的做啥?”
白龍氏麪皮一燒,答道:
“我聽說我們的小黃龍預測頗準,這才鼓勵他和父皇彙報彙報的。”
伏羲卻聽到了,驚喜的問:
“小黃龍,你什麼時候也會了易預之道?那你就講講給祖父我聽聽。”
見兒子抓耳撓腮,陰康笑着鼓勵他:
“你也別亂謙虛,這是自己的祖父,又不是外人,還害啥羞?就當是平時,你不是挺會講麼。”
老人聽了,也是連連點頭:“你母親說得對,就像石年,年紀輕輕都成了族長,只是多年不見影蹤。你就以乾卦爲首,說一下他可能回來?”
黃龍這才凝神掐指,片刻點頭回道。
“老祖先常告誡我們:天之道爲陰和陽,地之道曰柔與剛,人之道叫仁和義,兼三才而相重,易六爻爲八卦!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陰陽之變,卜蓍皆清。
現在正處初春,陰溼未盡,陽氣衰弱,萬物初萌,幼芽生根,叫做潛龍勿用;須要待天時變化,機遇自至才能邂逅,而成長髮達。”
“哦,你說的機遇是何意?”
“我想,今天您召集我們,定像當年遇到龍神在天一樣,會有同志之人同心之事。就如見龍在田,利見大人。所以我揣測,馬上就有好消息傳來,我們的領導就要回來了。”
“有意思,你從何得知?”
黃龍正要回答,忽見一黑衣人雀躍而至,人未至而話先臨:
“父皇,飛龍剛叫人先來稟報,說是在南方遇見一奇人,長得牛頭人身,身高丈二,人稱神農氏——”
就見伏羲騰地站起,眼放光芒,稍後又扭頭問黃龍:
“你已聽過你飛龍叔講過此事麼?”
見他搖頭,才一反往昔的謹慎,顯得無比喜悅。
“好好好,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黃龍真是後生可畏。對了,黑龍,你真的聽到飛龍這麼說,我更加欣慰。“
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蠱卦第六爻說,不服務於王侯的人,是因更重視自身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