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交加中,伏羲左手託着妹妹,右手杵着虯龍杖。
時間長了,他也就想找個地方落腳,稍微休息一下。
偏偏眼前一坦平陽,蹚着平腳面的污泥濁水。環首四周,不是齊腰的茅草,即爲低矮的小樹。一沒個山洞,二不見叢林,地上更不見半個動物,哪有安身之所?
奇怪的是,在他的身體四周,以女媧爲中心,熱氣澎湃,將潮溼排斥怡盡。
所以儘管雨一直下,他倆身上一點水滴也沒有,真是清絲到爽歪歪了。
而頭頂上那些鳥雀,還是一直伴隨他倆展翅而行,不離不棄。真可謂:
邪風霹雨那麼大,電閃雷鳴都不怕!
無奈雷暴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反而有越來越強的趨勢,這讓一直穩重的伏羲,都有些着急起來。
半空又是一道炸雷響起,大地都爲之戰抖。
那些鳥雀都如浴火海,可除了被雷電擊中殞命下落之外,其它隊形絲毫沒有變動。
伏羲也擡頭望見這一幕,不禁惻隱之心倍增,卻感到後背一陣熱流滾動。
扭回頭,卻見女媧也被驚醒,雙眼迷離,偏淚滴從長長的睫毛間嘩嘩落下。甚至還繼以鮮紅的血水,而身體不斷顫動,顯然是因事哀慟至極。
伏羲感覺到她的激動,急忙溫言問道:
“妹子,你怎麼哭了?餓了?還是……對了,我記得懷中還有好寶貝,你自己拿——”
“我不餓,只是覺得在哥哥背上,真比騎在馬身上還舒服啊。”
伏羲哦了一聲,似乎在自顧想着什麼心事。
耳畔女媧聲音有些落寞。
“哥可知?母親說,離開你後,乾坤他們不久就……特別是重陽哥哥,雅利宮主,自從被你救命過後,真是變得讓人不敢相信!”
雨聲嘈雜,不曉得聽到沒有,反正伏羲並沒有吱聲。
女媧於是稍稍提高聲音道:
“昨晚,我剛剛躺下,一隻個金黃的身影跑到我面前。我就動不了了,她彷彿變成我的樣子,隨你出去了。等我醒來,沒料到母親已遭受傷害,我真是沒用,保護不了孃親!”
這句話一說,伏羲自責不說,更加震驚,難道這裡面還有什麼陰謀?他正尋思應對之策,女媧又問他道:
“對了,聽雷聲灌耳,好像巨牛來了。上次母親說你伏犀,只講了一半遇到你了。今天哥哥告訴我結局好嗎?”
她這時才發現,頭頂嘰嘰喳喳的鬧騰,似乎在向她問候。她那雙明眸滿是感動,含笑擡頭,對着半空,吟唱出尖銳的聲音,悠揚婉轉,如同天籟之音。
雨更大了,那些鳥雀想爲他倆遮風擋雨,已經是難以爲繼。因爲在雨中飛翔,翅膀都淋溼了,真是特別費勁。
可是一聽到女媧的吟念,那些鳥兒,竟然迅速散去,彷彿被啥驅趕了似的。
伏羲擡頭一看,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原本不打算說,但感覺妹子不再吭聲,明顯是等他的下文。
他只有簡短潔說:
“聽到五頭大傢伙同時吼叫,我急忙出手,先環抱起那老女人,交給接應的乾坤他們。又跳上樹杈,那些貨見撲了個空,轉而掉頭朝我所在的大樹撞來,咔嚓一下,樹就斷了,我就掉了下來……”
女媧大驚,自然打破砂鍋問到底,急忙問道:
“啊!那些大傢伙,不說它要攻擊,就是被它踩一腳,就完了呀!你掉到哪了?”
“我麼,就落在當頭那巨牛背上!惹得它拼命連蹦帶跳地折騰,我又被甩出去。
幾個傢伙同時衝來,關鍵時刻,我抓住一根救命長藤,盪鞦韆般飛出老遠。”
“哦,哥哥,我感覺,你這就脫險了吧?”
小女孩擦擦頭上的冷汗,由衷地說。
“它們隨後就撞過來,不提防掉進山溝裡,再沒傷人的機會了!”
“真好!”
女媧長出一口氣,忽覺腦後聲響不對,回頭一瞧,頓時華容失色
“啊,哥回頭看看,麻煩來了!”
果然身後轟隆隆的響聲,連續不斷。伏羲一瞧,也是有點暗歎口氣,就離他不遠的地方:
五頭巨牛一字排開,巍峨聳立,瞧見是他。真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就聽它們齊吼一聲,腳下泥沙四濺,就瘋狂地衝撞過來。伏羲趕忙躲閃。
雖說背個妹子,但她輕得恍若無物,倒也不是他的累贅。只是一着忙腳下打滑,身體歪歪斜斜差點摔倒。足下踢到一個硬物,磕的腳生疼,當時就見血了。
無意間泥沙間,被雨水洗刷出一抹新綠,在那嫩芽上,重壓着一塊巨石。那草偏倔強的生長,彷彿在嘲弄這個洪荒的陰霾世界。
“哥,看來我們還真倒黴,現在一沒陷阱,二沒大樹,這可咋好?”
“其實,人必須要經受磨難考驗,才能知道你究竟怎麼應對。得法了就走向成功,不得當只能繼續努力了。你忘了,我們現在有一個最大的依仗呀!”
面對女媧的問話,看到那抹新綠,伏羲如是說。預知後情,下回分解。
上六,乘馬班如,泣血漣如。屯卦最上爻,好像乘坐在馬車上徘徊不前,血淚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