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林斯利·庫珀走了進來。儘管嘴脣上方覆蓋着濃密的馬蘭鬆式的鬍子,他看起來還是情緒高漲、容光煥發,甚至顯得分外年輕。
(哈倫可以隔着窗戶看到他,還可以從控制室的無線電裡清楚地聽到他的聲音。他惡狠狠地想:馬蘭鬆式的大鬍子!當然要這麼扮!)
庫珀朝忒塞爾大步走來。“他們一直不讓我進來,計算師。”
“沒錯,”忒塞爾說,“他們只是奉命行事。”
“那麼說,現在時間到了嗎?我現在要出發了?”
“差不多了。”
“我會回來嗎?我還能回到永恆時空嗎?”儘管腰桿挺得筆直,他的聲音裡還是流露出一絲不安。
(在控制室裡,哈倫緊握雙拳捶打着強化玻璃製成的窗戶,好像能捶破一樣,同時還咆哮着:“停下來!滿足我的要求,要不然我要……”這又有什麼用呢?)
庫珀環視四周,明顯忘了忒塞爾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的視線最後落到控制室窗戶後面的哈倫身上。
他興奮地揮揮手:“哈倫技師!出來啊,出發前我要跟你握手道別!”
忒塞爾插話:“現在不行,現在不行。他要待在控制室裡。”
庫珀說:“是嗎?你瞧,他看上去狀態不太好啊。”
忒塞爾說:“我剛給他講了計劃的全部內幕。我想聽了這個故事以後,誰都會緊張的。”
庫珀說:“偉大的時間之神啊!的確是的!雖然我好幾個星期之前就知道了,可直到現在也沒有完全適應。”他的笑聲裡有點癲狂似的興奮,“我到現在還是沒能完全接受,所有的一切都要看我的表現。我——我有點害怕呢。”
“我知道,這不能怪你。”
“主要是物理反應,你明白的。身體總是反應慢半拍。”
忒塞爾說:“沒關係,這很正常,很快就會過去的。還有,你啓程的標準時間節點已經設定好,還有一點介紹說明工作要做。比如,你還沒見過即將乘坐的時空壺的模樣吧。”
在這兩個小時裡,不管對方的身影是否在眼前,哈倫都能聽到他們完整的對話。忒塞爾以一種非常機械死板的方式教給了庫珀一些東西,哈倫知道原因。庫珀學到的內容,絕對不能超過馬蘭鬆回憶錄提及的範圍。
(完整的因果鏈啊,因果鏈。哈倫連力士參孫臨死前向神廟的最後一擊都做不到——因果鏈即將閉合,即將閉合。)
“普通的時空壺,”他聽到忒塞爾說,“在拉力和推力的共同作用下運動,如果時間旅行的動力也可以這麼形容的話。從永恆時空內的X點運動到Y點,起點和終點都可以提供動力。
“我們這裡的這個時空壺,則只有起點提供動力,終點是沒有動力的。只有推力,沒有拉力。因此它的功率級數要比普通時空壺大得多。沿着時空豎井,我們要配備特製的動力轉移模塊,從太陽新星吸取能量,一路爲它補充動力。
“這座特製的時空壺,控制系統和動力設備都非常複雜。我們從不同的現實記錄中尋找各種特殊技術,組合在一起,花費了幾十個物理年的時間,才造出了這臺機器。其中222世紀的第13號現實非常關鍵。它發展出了時間壓縮器,沒有這個東西,這座時空壺不可能建成。222世紀的第13號現實。”
他清清楚楚地重複着最後一句話。
(哈倫心想:記住這句話,庫珀!記住是222世紀的13號現實,以後你要把它寫進馬蘭鬆回憶錄,後世的永恆之人才能按圖索驥,學會了這個技術再回報給你……因果循環,變化莫測……)
忒塞爾說:“當然了,我們從來沒試過乘這座壺穿過永恆時空的起點,不過它已經沿着永恆時空來回穿梭實驗很多次了。我們相信它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不會有問題的,是吧?”庫珀問道,“我是說,我的確到了那裡,要不然馬蘭鬆也造不出力場;而歷史上,他的確成功了。”
忒塞爾說:“完全正確。你會發現自己被送到一處精心保護的荒野地帶,位於人煙稀少的美利加合衆國西南部……”
“是美利堅。”庫珀糾正道。
“好吧,美利堅。時間會在24世紀時段;精確到百分位,則是23.17世紀。我想如果願意的話,我們甚至可以直接稱之爲2317年。時空壺如你所見,體積非常大,比時間旅行所需的實際體積還要大。我們正在往裡面裝載食物、飲水以及各種掩蔽和防護工具。到時候你會有一份詳細的指導手冊,當然了,除了你之外那裡的人都看不懂。我必須再提醒你一次,你抵達目的地之後的第一項工作就是隱藏行蹤,在你做好充足準備接觸當地居民之前,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你。你會攜帶一部力場挖掘機,能用它在山體內部挖出一個洞穴,給自己建立一個隱藏點。你需要儘快卸下時空壺內裝載的物資,它們會以最便利卸載的方式被裝填進去。”
(哈倫想:重複!重複!他以前肯定已經聽過這些指導語,但只有不斷的重複才能讓他記憶深刻,最後寫進回憶錄,完成循環……)
忒塞爾說:“你要在15分鐘之內卸載完畢。然後,時空壺會自動返回出發點,把所有超前於當時那個時代的東西都帶走。你會有一份這類物品清單。等到時空壺返回之後,一切就靠你自己了。”
庫珀說:“時空壺要這麼快就走嗎?”
忒塞爾說:“回來得越快,任務成功率就越高。”
(哈倫想:時空壺必須在15分鐘內返回,因爲它的確是15分鐘內返回的。又是循環……)
忒塞爾加快速度說:“我們不敢冒險仿製當時的流通貨幣。你會拿到一些小分量的天然金塊礦石。你可以按照詳細指導手冊的教導,告訴當地人你是怎麼得到這些金塊的。你會有一些當地人的服飾,或者說至少是符合當地風俗的服飾。”
“明白。”庫珀說。
“現在,你要記住。要慢慢開始行動。有必要的話,可以花幾個星期慢慢開始。你要從心理上適應那個時代。哈倫技師給你的教導非常有價值,但只有那些還不夠。你會有一部無線信號接收設備,按24世紀科技水平製造的。它可以讓你瞭解本地即時信息,更重要的是,讓你學習那個時代語言的正確發音和聲調。用心去做吧。我確信哈倫的英語知識非常出色,但任何學習都代替不了親臨現場,聽到
當時人們的發音。”
庫珀說:“如果我沒有出現在正確的地點怎麼辦?我是說,沒到23.17世紀怎麼辦?”
“你當然要仔細檢查。不過不會有差錯的。一切都會正常運行。”
(哈倫想:一切都會正常,因爲一切已經正常運行了。又是循環……)
庫珀看來還是不太信服,因爲他聽到忒塞爾在說:“時間節點定位經過了精心計算,是非常精準的。我本來就要跟你解釋一下我們的定位原理,現在正是時候。還有,這也能幫助哈倫理解操縱設備的原理。”
(突然哈倫從窗口轉身,目光鎖定在那些操縱桿上。本來籠罩全身的絕望感突然被撬動了一條細縫。如果……)
忒塞爾還操着一副諄諄教誨的語調,給庫珀傳授知識;哈倫也留着一部分注意力在這邊,聽他講課。
忒塞爾說:“很明顯,本次計劃最根本的問題在於,使用一份數值給定的能量來推動一個物體,究竟會把它上溯到原始時代的哪個時間點?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用這座時空壺把一個人反覆送回過去,每次使用精心計算過的、不同等級的能量。但是,這麼做的話,那個人每次都要通過天文觀測或者無線接收當地信息的方式來確定他身處的年代。這種辦法既耗費時間,又難以隱藏。那人可能會被當地居民發現,從而給我們的計劃帶來未知的風險。
“所以我們選了這樣的方案:我們送回過去的,是一塊給定質量的放射性同位素,鈮-94。它會放射出貝塔射線,變成其穩定同位素鉬-94。它的半衰期大約是500個世紀。這塊物質的原始放射強度是已知的。根據一級動力學方程,它的放射強度會隨着時間推移穩定衰減,當然了,其強度數值可以精確測定。
“當時空壺抵達原始時代的目的地,裝有同位素的瓶子會自動投放在山區,時空壺立即返回永恆時空。在瓶子抵達一般時空之後,瓶內的同位素會在將來的時間內持續衰變。在當前575世紀一般時空內的575世紀,而非永恆時空內的575世紀分區,一名時空技師會追蹤放射源,找到這個瓶子,並且回收。
“回收之後,我們會測定它的放射強度,它在山裡度過的時間長度就可以計算出來,那麼時空壺投放瓶子的時間節點也就可以推算出來,精確到10年級別。我們用不同的能量值,把時空壺送回過去十幾次,投放了十幾只瓶子;同時,我們還建立了一條校正曲線。這條曲線也是由一些瓶裝同位素測定數據建立的,但它們不是被送回原始時代,而是被送回永恆時空創立的早期時代。因爲這些時代的數值可以直接觀測、精確測量。
“當然了,我們也會有失手的時候。最初投放的幾個瓶子都遺失了,於是我們知道,投放瓶子的地區,在原始時代和575世紀之間不能有太大的地貌變遷。後來,還是有三個瓶子在575世紀始終沒法找到。應該是投放時出了一點差錯,它們在山谷間被埋得太深,無法檢測到。我們這場實驗一直做到目標山區的放射強度太高爲止。我們擔心某些原始時代居民會檢測到放射強度異常,並且懷疑有人爲因素作用。但那時我們已經收集到足夠的數據,足以把一個人以百分之一世紀的精度送回原始時代。
“這些你都能聽明白嗎,庫珀?”
庫珀說:“非常明白,忒塞爾計算師。我以前見過那條校正曲線,只是不理解它是做什麼用的。現在都清楚了。”
不過哈倫此刻卻興致正濃。他凝視着標示着世紀數值的那條弧線。那條閃光的弧線由金屬底座上的瓷質材料構成,刻度細分爲世紀、十分之一世紀和百分之一世紀。透過瓷質的細線,銀色的金屬光澤閃耀,清楚地映襯出刻度的讀數。刻度描畫得非常精細,哈倫俯身觀察,計數器的刻度爲17到27世紀的區間。頭髮絲一樣纖細的指針,精確地指在23.17世紀的刻度上。
他從前看過類似的時空計數器,幾乎下意識地就把手放在了操縱桿上。操縱桿沒有動,指針還停留在原地。
忒塞爾的聲音突然傳來時,他差點嚇得跳起來。
“哈倫技師!”
他趕緊喊道:“聽到了,計算師。”然後,他纔想起來他的聲音傳不出去。他走到窗邊,點點頭。
忒塞爾彷彿能讀出哈倫的想法,“時空計數器已經設定在23.17世紀了。不需要作任何調整。你唯一的任務就是在恰當的物理時間節點,啓動設備,注入能量。計數器旁邊有一個倒數計數器。看見了就點點頭。”
哈倫點點頭。
“它會一直倒數歸零。等倒數到負15秒的時候,你把開關合上。就這麼簡單,知道怎麼做嗎?”
哈倫又點點頭。
忒塞爾繼續說:“同步性並不是絕對必要的。你也可以在負14或者負13秒啓動,甚至負5秒也可以,但爲了萬無一失,請確保在負10秒之前啓動。只要你合上開關,同步力場發生器就會完成剩下的工作,確保在最終時刻啓動推力動作。明白了嗎?”
哈倫又點點頭。他也聽出了忒塞爾的弦外之音:如果他沒有在負10秒之前做出動作,那個看不見的替身會幫他做的。
哈倫冷冷地想:沒必要把這個任務交給外人。
忒塞爾說:“現在我們還剩30分鐘時間。庫珀和我會去檢查一下補給裝備。”
他們離開了。大門在他們身後關閉,只留下哈倫一個人待在控制室裡,倒數計數器在慢慢歸零——他毅然下定決心,準備行動。
哈倫離開窗口。他把手伸進口袋,握着裡面的神經鞭。這段時間他一直帶着這把神經鞭,此時感到手有點抖。
一個先前的念頭再度浮現:力士參孫同歸於盡的最後一擊。
同時,他腦海角落裡還浮現出一些雜亂的念頭:有幾個永恆之人聽說過參孫?有幾個人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只剩下25分鐘了。他不知道他的行動要花多久時間,甚至不知道有沒有用。
但他還有選擇的餘地嗎?他按下按鍵之前,汗溼的手掌差點讓武器滑脫,掉在地上。
他動作迅速,全神貫注。如果他的設想實現,那他自己也很有可能徹底從世上消失,不過這點問題他壓根沒放在心上,完全不在乎。
時間倒數進入最後一分鐘,哈倫站在操縱桿前。
他的情緒非常平靜:難道這就是他生命的最後一分鐘了嗎?
房間裡的一切,
他都已經視而不見,除了那個標誌着倒數計時的紅色指針。
最後30秒。
他想,不會有任何痛苦的。又不是死亡。
他努力讓自己不去想諾依。
最後15秒。
諾依!
哈倫的左手按住開關,準備將其閉合。不用慌張!
最後12秒。
閉合。力場發生器現在開始運行。倒數計數器歸零的那一剎那,推力會噴涌而出。哈倫只剩下最後的操作。同歸於盡!
他右手開始做動作。他甚至都沒去看這隻手。
最後5秒。
諾依!
他的右手還在動——時間到——像**一樣。他沒有去看它。
一切都消失了嗎?
並沒有。並沒有消失。
哈倫望向窗外。他沒有動,時間在流逝,他毫無意識。
房間裡一片空曠。那個巨大的帶蓋時空壺已經消失不見。作爲它基座的金屬框架,此刻明顯地安放在地板上,巨型金屬支架突兀地伸向空中,上面空空如也。
忒塞爾瘦小的身影在這碩大且空無一物的房間裡顯得更加矮小。他煩躁地來回踱步,是房間內唯一運動的物體。
哈倫盯了他一陣,然後又移開視線。
這時,沒有任何聲響或者震動,時空壺又突然出現在它剛剛消失的原點。它從過去到現在,往返一次,周圍的一切卻好像絲毫沒受到擾動。
忒塞爾在時空壺後面,哈倫看不見,不過很快他就轉了過來,出現在哈倫眼前。他正圍着壺繞圈。
他用手輕輕一觸,就開啓了控制室閉鎖的艙門。他衝進來,興高采烈地大喊:“做到了!做到了!我們完成了因果鏈。”他喘着粗氣,說不出話來。
哈倫沒回答。
忒塞爾望向窗外,手指緊緊按在玻璃上。哈倫注意到那雙佈滿老人斑的手,正在不住地顫抖。老頭子好像已經失去了往日裡明辨輕重緩急的能力,只會盯着眼前的事物,魂不守舍。
他疲憊地想,這還有什麼關係嗎?世上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嗎?
忒塞爾說(哈倫只是懵懵懂懂地聽着):“我要告訴你,雖然我從來不願意承認,但其實我比誰都焦慮。申納曾經說過,這一切都是不可能實現的。他堅持認爲,會發生什麼意外來打破因果鏈……你怎麼了?”
他注意到哈倫口中的喃喃自語。
哈倫搖搖頭,勉強說出一句“沒什麼”。
忒塞爾沒繼續留意,只是背過身去。不知道他的話是對哈倫說的,還是對空氣說的。他好像要把長年壓抑的焦慮情緒,通過這些話宣泄出去。
“申納,”他說,“一直是個懷疑論者。我們不斷地向他解釋,跟他爭辯。我們用數學來分析,提出永恆時空內許多代人花費無數物理年研究的綜合成果。他把這些都拋在一邊,只會反覆提出他那個‘自己遇見自己’的悖論。你自己也聽他說過。那是他的最愛。
“申納說過,我們知道自己的未來。比如說我,忒塞爾,知道自己會一直活到庫珀返回過去的那一天,即使那時候的自己早已非常蒼老。我還知道自己未來的其他一些事,比如會做些什麼。
“他會說,這是絕對不可能實現的。現實會自動作出調整,改變我原有的生活軌跡,即使這種改變會導致因果鏈的斷裂,甚至導致永恆時空永遠不能建立。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他這麼喜歡爭辯這事。或許他只是忠實信徒,或許他只是覺得玩這種詭辯術很有意思,或許他只是故意跟我們唱反調,語出驚人。無論他是怎麼回事,我們的計劃還是不斷推進,回憶錄中記載的事一件件地實現。比如我們發現了庫珀,就在回憶錄記載的那個世紀的那個現實中。申納的論點在這一點上被打敗了,不過他毫不在乎。到了那個時候,他的注意力早就轉移到其他事情上了。
“不過,不過——”他微微一笑,帶着些許尷尬,手指間的菸頭已經不知不覺間燃到盡頭,幾乎燙到他的手指,“你知道我自己也不敢大意。或許真的會出意外,現實或許真的會按照申納所說,自動做出調整,以防悖論發生,最後導致永恆時空得以建立的那種現實未能出現。有時候,在夜深人靜的晚上,我難以入睡,心裡幾乎相信了這種可怕的可能——不過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想起我從前的惶恐,真是自尋煩惱。”
哈倫低聲說:“申納計算師是對的。”
忒塞爾轉過身來。“你說什麼?”
“計劃失敗了。”哈倫的心情從陰影中走出(爲什麼,又走到了哪裡,他不知道),“因果鏈沒有完成。”
“你在說什麼啊?”忒塞爾蒼老的雙手拍在哈倫的肩膀上,力道驚人,“你的頭昏了吧,孩子。壓力太大了。”
“沒昏,一點都沒有。你和我都沒昏。時空計數器就在那兒,你自己看看吧。”
“計數器?”計數器的指針指向27世紀,正是儀表盤的右側盡頭。“怎麼回事?”老頭子臉上的喜悅已經灰飛煙滅,恐懼浮現。
哈倫無動於衷地說:“我把閉鎖裝置熔掉,操縱桿又能用了。”
“你怎麼做到……”
“我有一根神經鞭,我把它拆開,把能量調到最大模式,在一瞬間全部釋放出來,像火把一樣。這就是它燒剩下的部件。”他朝牆角一堆扭曲的金屬殘片踢了一腳。
忒塞爾沒在意那些細節。“27世紀?你的意思是,庫珀到了27世紀……”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哈倫沉悶地說,“我把操縱桿推到遙遠的下時,比24世紀還要久遠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世紀,我沒看。然後我把杆又撥了回來,也沒看。”
忒塞爾看着他,臉色蒼白中帶着蠟黃,下嘴脣不住地顫抖着。
“我不知道他現在到了哪裡。”哈倫說,“他迷失在原始時代,因果鏈已經被打破。我還以爲當時空壺啓動的時候,一切都會終結。就在最後一刻。看來我錯了,我們還得等。要等到庫珀發現他到達了錯誤的世紀,做出一些回憶錄中沒有記載的事,當他——”他突然停住,然後爆發出一陣狂亂的大笑,“有什麼關係呢?我們就等着庫珀打破因果鏈就好了。我們沒有任何辦法阻止他。或許要等幾分鐘、幾小時,或者幾天。有什麼區別嗎?等那一刻到來,早就再也不會有什麼永恆時空了。你聽到了嗎?那將是永恆時空的終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