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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謝頓如今置身的房間,比夫銘在皇區的住所來得寬敞。它是一間套房,其中一角充作盥洗間,卻不見任何烹飪或進餐設備。四面都沒有窗戶,不過天花板上有個罩着網格的抽風機,不斷髮出穩定的輕微噪音。
謝頓帶着些許失望,四處張望了一下。
夫銘以慣有的自信猜到了謝頓的心事,他說:“謝頓,只是今晚暫住而已。明天早上會有人來,把你安置到大學裡,你就會比較舒服了。”
“對不起,夫銘,可是你又怎麼知道?”
“我會做好安排,我在這裡認識一兩個人。”他露出一絲冷笑,“我幫助過他們,可以請他們還我一兩個人情。現在,我們來談談細節。”
他定睛凝視着謝頓,又說:“你留在旅館房間的行李等於通通丟了。裡面有沒有任何無法彌補的東西?”
“沒有什麼真正無法彌補的。有些私人物品我很珍惜,因爲具有紀念價值,不過丟了就丟了吧。此外,當然還有些和論文有關的筆記、一些計算稿,以及那篇論文。”
“那篇論文如今是公開的資料,哪天它被視爲危險的邪說,纔會禁止流傳——這是可能發生的事。話說回來,我總有辦法弄到一份副本,這點我絕對肯定。無論如何,你都能重新推導一遍,對不對?”
“對,所以我說沒有什麼真正無法彌補的。此外,我還丟了將近一千信用點、一些書籍和衣物,以及回
赫利肯的旅票,諸如此類的東西。”
“全都不成問題。我會用我的名義幫你申請一張信用瓷卡,記到我的賬上。這樣就能應付你的一般開銷。”
“你實在慷慨得過分,我不能接受。”
“一點也不算慷慨,因爲我這樣做是希望能拯救帝國。你無論如何都要接受。”
“可是你付得起多少呢,夫銘?即使我勉強接受,也會良心不安。”
“謝頓,你的基本衣食住行,以及任何合理的享樂,我全都負擔得起。自然,我不會希望你試圖買下大學體育館,或是慷慨地捐出一百萬信用點。”
“你不用擔心,可是讓我的名字留下記錄……”
“這沒有關係,帝國政府絕不能對這所大學或其成員採取任何安全控制。這裡有百分之百的自由,任何事都能談論,什麼話都可以說。”
“萬一有暴力犯罪呢?”
“那麼校方會以合理而謹慎的方式出面處理——其實幾乎沒有什麼暴力犯罪。學生和教員都珍惜他們擁有的自由,並且瞭解它的分寸。過度的喧鬧是暴動和流血的開端,政府可能就會覺得有權打破不成文約定,而派軍隊進入校園。沒有人願意發生這種事,甚至政府也不願意,因而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換句話說,丹莫刺爾本人也不能把你從這所大學抓走,除非大學裡出現了至少一個半世紀以來從未有過的嚴重事端。反之,假如你被特工學生誘出校園……”
“有特工學生嗎?”
“我怎麼說得準?或許有吧。總之,任何一個普通人都能被威脅、被設計,或是直接被收買,從此就一直爲丹莫刺爾或其他人服務。所以我必須強調一點:理論上你無論如何都很安全,可是沒有任何人是絕對安全的,你必須自己多加小心。不過,雖然我給你這樣的警告,我卻不希望你的日子過得畏畏縮縮。整體而言,比起回到赫利肯或是跑到川陀以外的任何世界,你待在這裡要安全得多。”
“我希望果真如此。”謝頓悶悶不樂地說。
“我知道的確如此,”夫銘說,“否則我會感到離開你是不智之舉。”
“離開我?”謝頓猛然擡起頭來,“你不能這麼做。你瞭解這個世界,我卻不然。”
“你將和其他了解這個世界的人在一起,事實上,他們對此地的瞭解甚至在我之上。至於我自己,我必須走了。我已經跟你在一起整整一天,我不敢繼續不顧自己的生活。我自己絕不能吸引太多的注意。你應該記得,我和你一樣有安全上的顧慮。”
謝頓不禁面紅耳赤。“你說得對。我不能期望你不斷爲我赴湯蹈火,希望現在還沒有毀了你。”
夫銘以冷淡的語調說:“誰知道呢?我們生在一個險惡的時代。你只要記住一件事,若說有什麼人能創造安全的時代——即使不爲我們,也要爲我們的後代——那個人就是你。謝頓,讓這個想法成爲你的原動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