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星空插曲
他們成功地突破了封鎖。從來不曾有任何艦隊,能滴水不漏地監視廣袤的太空中每一個角落、每一寸空隙。只要有一艘船艦,一名優異的駕駛,再加上中等的運氣,應該就能找到漏洞突圍而出。
杜倫鎮定地駕着狀況欠佳的太空船,從一顆恆星附近躍遷到另一顆恆星周圍。若說恆星的質量會使星際躍遷困難重重且後果難料,它也會令敵人的偵測裝置失靈,或者幾乎無法使用。
一旦衝出敵方星艦形成的包圍網,就等於穿越遭到封鎖的死寂太空——在次乙太也被嚴密封鎖的情況下,沒有任何訊息得以往返。三個多月來,杜倫第一次不再感到孤獨。
一個星期過去了,敵方的新聞節目總是播報無聊且自我吹噓的戰爭捷報,詳述敵方對基地體系控制的進展。在這一星期中,杜倫的武裝太空商船歷經數次匆促的躍遷,從銀河外緣一路向核心進發。
艾布林・米斯在駕駛艙外大聲叫嚷,正在看星圖的杜倫眨眨眼睛,站了起來。
“怎麼回事?”杜倫走進中央那間小艙房。由於乘客過多,貝泰已將這間艙房改裝成起居艙。
米斯搖了搖頭。“我若知道纔有鬼呢。騾的播報員正要報道一則特殊戰報,我想你也許希望聽聽。”
“也好。貝泰呢?”
“她在廚艙裡忙着佈置餐桌、研究菜單——或者諸如此類的無聊事。”
杜倫在馬巨擘睡的便牀上坐下來等着。騾的“特殊戰報”幾乎使用千篇一律的宣傳手法。首先播放一段軍樂,再來是播報員諂媚的花言巧語。然後出現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新聞,一則接着一則掠過熒幕。接着是短暫的間歇,接着再響起號角,還有逐漸提高的歡呼,最後則達到**。
杜倫忍受着這些精神轟炸,米斯則在喃喃自語。
新聞播報員喋喋不休,他用戰地記者的做作口吻,敘述着太空中一場激戰過後,到處可見熔融的金屬,以及四散紛飛的血肉。
“由沙敏中將率領的快速巡弋艦中隊,今天對伊斯的特遣隊施以痛擊……”播報員刻意不帶表情的面容逐漸淡去,熒幕背景變成漆黑的太空,一排排星艦在激戰中迅速劃過長空。然後在無聲的爆炸中,繼續傳來播報員的聲音:“這場戰役中最驚人的行動,是重型巡弋艦星團號對抗三艘‘新星級’的敵艦,這乃是一場殊死戰……”
熒幕的畫面轉換了角度,並且拉近鏡頭。一艘巨大的星艦噴出耀眼的光焰,將對方一艘星艦照得通紅,後者一個急轉跳出焦距,隨即掉過頭來,向鉅艦猛撞過去。星團號陡然一傾,與敵艦僅僅擦身而過,卻將敵艦猛力反彈回去。
播報員用平穩而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一直報道到敵方盡數遭到殲滅爲止。
短暫的停頓後,又開始報道涅蒙的戰事,幾乎是大同小異的畫面與敘述。不過這次加入一個新題材,那是有關攻擊性登陸的冗長報道——被夷爲焦土的城市、擠成一團的戰俘、星艦再度升空的畫面……
涅蒙撐不了多久了。
報道再度暫停,照例又響起刺耳的金屬管樂。熒幕的畫面逐漸化作一個長長的迴廊,兩旁站滿氣勢非凡的士兵;穿着顧問官制服的政府發言人,從迴廊盡頭趾高氣昂地快步走過來。
一片凝重的靜寂。
發言人終於開始講話,聲音聽來嚴肅、緩慢而冷酷:
“奉元首命令,在此作如下宣佈:長久以來,一直以武力反抗元首意志的赫汶星,如今已向我方正式投降。此時此刻,元首的軍隊業已佔領該行星。反抗力量四處竄逃,變成一羣烏合之衆,已迅速被消滅殆盡。”
畫面再度轉換成原先那名播報員,他一本正經地宣佈,將隨時插播其他重要的發展。
然後節目就換成舞蹈音樂,艾布林・米斯隨手一撥,切斷了電視幕的電源。
杜倫站起來,步履蹣跚地走了開,一句話也沒有說。心理學家並未試圖阻止他。
當貝泰走出廚艙時,米斯做個手勢,示意她別開口。
他說:“他們攻下了赫汶。”
貝泰叫道:“這麼快?”她的眼睛睜得老大,透出深深的疑惑。
“根本沒有抵抗,根本沒有任何XX……”他及時把後面的話吞回去,“你最好讓杜倫靜一靜,這對他可不是什麼好消息。這頓飯,我們就別等他了。”
貝泰又望了望駕駛艙,然後無可奈何地轉過頭來。“好吧!”
馬巨擘默默坐在餐桌旁。他既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只是以充滿恐懼的眼睛瞪着前方,彷彿恐懼感消耗了體內所有的元氣。
艾布林・米斯心不在焉地撥弄着果凍,並粗聲說道:“其他兩個行商世界還在抵抗。他們奮戰到底,前仆後繼,寧死不降。只有赫汶,就像基地一樣……”
“但究竟爲什麼?爲什麼呢?”
心理學家搖搖頭。“這是那個大問號中的一個小環節。每一項不可思議的疑點,都是解開騾真面目的一個線索。第一點,當獨立行商世界仍在頑抗時,他如何能一舉征服基地,而且幾乎兵不血刃。那種抑制核反應的武器,其實根本微不足道——這件事我們曾經一再地討論,我都快要煩死了——而且,那種武器只有對付基地時纔有效。”
“我曾經向藍度提出一個假設,”艾布林灰白的眉毛皺在一起,“騾可能有一種輻射式‘意志抑制器’。赫汶可能就是受到這種東西的作用。可是,爲什麼不用它來對付涅蒙和伊斯呢?那兩個世界如今還在瘋狂地拼命抵抗,除了騾原有的兵力,還需要動用基地艦隊的半數才能打敗他們。是的,我注意到基地的星艦也在攻擊陣容中。”
貝泰小聲說:“先是基地,然後是赫汶。災難似乎一直跟着我們,我們卻總是在千鈞一髮之際逃脫。這種事會一直持續下去嗎?”
艾布林・米斯並沒有注意聽,他好像正在跟自己進行討論。“可是還有另一個問題——另一個問題。貝泰,你還記得一則新聞嗎?他們在端點星沒有找到騾的小丑,懷疑他逃到了赫汶,或是被原來綁架他的人帶去那裡。貝泰,他似乎始終很重要,但我們還沒有找到原因。馬巨擘一定知道什麼事,會對騾造成致命傷。我可以肯定這一點。”
馬巨擘已經臉色煞白,全身打顫。他爲自己辯護道:“偉大的先生……尊貴的大爺……真的,我發誓,我這個不靈光的腦袋,沒法子滿足您的要求。我已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且,您還用了探測器,從我的笨腦袋抽出我所知道的一切,還包括我自己以爲不知道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指的是一件小事,一個很小的線索,以致你我都未能察覺它的本質。但我必須把它找出來——因爲涅蒙和伊斯很快就會淪陷,到那個時候,整個基地體系就只剩下我們幾個了。”
進入銀河核心區域之後,恆星開始變得密集而擁擠。各星體的重力場累加起來,達到了相當的強度,對星際躍遷產生了不可忽略的微擾。
直到某次躍遷後,太空船出現在一顆紅巨星的烈焰中,杜倫方纔察覺這個危機。他們不眠不休奮戰了十二個小時,才終於掙脫強大的重力場,逃離了這顆紅巨星的勢力範圍。
由於星圖的範圍有限,而且不論是操作太空船,或是進行航道的數學演算,杜倫都缺乏足夠的經驗,他只好在每次躍遷之前,花上幾天的工夫仔細計算。
後來,這個工作變成一項團隊行動。艾布林・米斯負責檢查杜倫的數學計算;貝泰負責利用各種方法測試可能的航道;就連馬巨擘都有事可做,他負責利用計算機做例行運算——學會如何操作後,這份工作爲馬巨擘帶來極大的樂趣,而且他做得又快又好。
大約一個月之後,貝泰已經能從“銀河透鏡”的三維模型中,研讀蜿蜒曲折的紅色航道。根據這個航道,他們距離銀河中心已經不遠。她以諷刺的口吻開玩笑說:“你知道它像什麼嗎?像是一條十英尺長的蚯蚓,還患了嚴重的消化不良症。我看,你遲早會帶我們回赫汶去。”
“我一定會的,”杜倫沒好氣地說,同時把星圖扯得嘎嘎作響,“除非你給我閉嘴。”
“提到這點,”貝泰繼續說,“也許有一條直線的航道,就像子午線那麼直。”
“是嗎?嗯,首先,你這個小傻瓜,如果光憑運氣,至少需要五百艘船艦,花五百年的時間才找得到這種航道。我用的這些廉價的三流星圖,上面根本沒有顯示。此外,這種直線航道最好儘量避開,途中也許擠滿了敵艦。還有……”
“喔,看在銀河的份上,請你停止這些義正辭嚴、沒完沒了的嘮叨。”她用雙手拉扯他的頭髮。
杜倫吼道:“哎喲!放開我!”隨即抓住她的手腕,往下猛拉。於是杜倫與貝泰一起滾到地板上,兩個人和一張椅子扭成一團。不久,扭打變成了氣喘吁吁的角力,夾雜着陣陣氣結的笑聲,以及各種犯規的動作。
直到馬巨擘屏着氣息走進來,杜倫才趕緊掙脫。
“什麼事?”
小丑臉上擠滿了憂慮的線條,又大又長的鼻子顯得毫無血色。“尊貴的先生,儀器的讀數突然變得好古怪。不過我有自知之明,不敢亂碰任何東西……”
兩秒鐘後,杜倫已經來到駕駛艙。他對馬巨擘輕聲說:“把艾布林・米斯叫醒,請他到這裡來。”
貝泰正在用手指整理着弄亂的頭髮,突然聽到杜倫對她說:“貝,我們被偵測到了。”
“被偵測到了?”貝泰立刻垂下手臂,“被什麼人?”
“天曉得,”杜倫喃喃道,“但是我想對方一定有武器,而且已經進入射程,正在瞄準我們。”
他坐下來,低聲報出太空船的識別碼,經由次乙太傳送出去。
當穿着浴袍的艾布林・米斯睡眼惺忪地走進來時,杜倫以反常的冷靜口吻說:“我們似乎闖進了一個內圍小王國的領域,它叫做‘菲利亞自治領’。”
“從來沒聽過。”米斯粗聲道。
“嗯,我也沒聽過。”杜倫回答,“無論如何,我們被一艘菲利亞星艦攔了下來,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菲利亞緝私艦的艦長帶着六名武裝人員,強行登上他們的太空船。他個子矮小,頭髮稀疏,嘴脣很薄,皮膚粗糙。坐下後,他先猛力咳嗽一聲,然後打開原本挾在腋下的卷宗,翻到空白的一頁。
“你們的護照,還有太空船的航行許可證,請拿出來。”
“我們沒有這些東西。”杜倫答道。
“沒有,啊?”他抓起掛在腰帶上的麥克風,流利地說:“三男一女,證件不齊。”他在卷宗上也做了記錄。
他又問:“你們從哪裡來?”
“西維納。”杜倫謹慎地回答。
“那地方在哪裡?”
“距離此地二萬秒差距,川陀以西八十度……”
“夠了,夠了!”杜倫可以看出對方寫下的是:“出發地點——銀河外緣”。
菲利亞艦長又問:“你們要去哪裡?”
杜倫回答:“去川陀星區。”
“目的是什麼?”
“觀光旅行。”
“載有任何貨物嗎?”
“沒有。”
“嗯——嗯,我們會好好檢查。”他點了點頭,立刻有兩個人開始行動。杜倫並沒有試圖阻止。
“你們爲什麼會進入菲利亞的領域?”菲利亞艦長的眼神變得不太友善。
“我們根本不知道。我沒有適用的星圖。”
“未攜帶詳細星圖,依法得繳100信用點的罰金。此外,當然,你們還得繳交關稅,以及其他的費用。”
他又對着麥克風說了幾句——但這次聽的比說的更多。然後,他對杜倫道:“你懂得核工嗎?”
“一點點。”杜倫謹慎地回答。
“是嗎?”菲利亞艦長闔起卷宗,補充道:“銀河外緣的人,據說都有這方面的豐富知識。穿上外衣,跟我們來。”
貝泰向前走一步。“你們準備對他怎麼樣?”
杜倫輕輕將她推開,再以冷靜的口氣問:“你要我到哪裡去?”
“我們的發動機需要做一點調整。他也要跟你一塊來。”他伸出的手指不偏不倚指着馬巨擘,小丑頓時哭喪着臉,褐色的眼睛睜得老大。
“他和修發動機有什麼關係?”杜倫厲聲問道。
艦長冷冷地擡起頭來。“據報,這附近的星空有強盜出沒。其中一名兇徒的形容跟他有點相像。我得確定一下他的身份,這純粹是例行公事。”
杜倫仍在猶豫,但六個人加六把手銃卻極具說服力。他只好到壁櫃去拿衣服。
一個小時後,他從菲利亞緝私艦的地板上站起來,怒吼道:“我看不出發動機有任何問題。匯流條的位置正確,L型管輸送正常,核反應分析也都合格。誰是這裡的負責人?”
首席工程師輕聲回答:“我。”
“好,那你送我出去——”
他被帶到軍官甲板,來到一間小小的會客室,裡面只有一個低階的少尉軍官。
“跟我一起來的
人在哪裡?”
“請等一等。”少尉說。
十五分鐘後,馬巨擘也被帶到會客室。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杜倫急促地問。
“沒有,什麼都沒有。”馬巨擘緩緩搖了搖頭。
依照菲利亞的法律,他們總共付了250信用點——其中有50點是“立即釋放金”。破財消災後,他們重新回到自由的星空。
貝泰勉強笑了幾聲,並說:“我們不值得他們護送一下嗎?難道不該將我們送到邊境,再一腳把我們踢走嗎?”
杜倫繃着臉答道:“那根本不是什麼菲利亞緝私艦——我們暫時還不準備離開。你們過來這裡。”
大家都聚到他身邊。
他餘悸猶存地說:“那是一艘基地星艦,那些人都是騾的手下。”
艾布林手中的雪茄立刻掉到地板上,他俯身撿起來,然後說:“這裡有基地星艦?我們距離基地足足有一萬五千秒差距。”
“我們既然能在這裡,他們又爲什麼不能來?銀河啊,艾布林,你以爲我不會辨識船艦嗎?我看到他們的發動機,就足以肯定了。我告訴你,那是基地的發動機,而那艘星艦是基地的星艦。”
“他們是如何來到這裡的?”貝泰實事求是地問,“在太空中,兩艘船艦不期而遇的機會是多少?”
“這又有什麼關係?”杜倫憤憤地反問,“這隻能說明我們被跟蹤了。”
“被跟蹤?”貝泰大聲抗議,“在超空間裡被跟蹤?”
艾布林・米斯不耐煩地插嘴道:“這是做得到的——只要有夠好的船艦和最好的駕駛。不過我認爲可能性不大。”
“我並沒有湮沒航跡,”杜倫堅持自己的說法,“我也始終維持着正常速度。瞎子也算得出我們的航道。”
“見鬼了。”貝泰吼道,“你的每一個躍遷都歪歪扭扭,觀測到我們的初始方向也毫無用處。而且不只一次,我們在躍遷後,剛好從反方向跳出來。”
“我們是在浪費時間,”杜倫也火了,咬牙切齒地說,“那是騾控制下的一艘基地星艦。它把我們攔下來,搜查我們的太空船,又將馬巨擘帶走,還將他隔離——而我是一名人質,可以防止你們兩人起疑時輕舉妄動。我們現在就把它從太空中轟掉。”
“等一等。”艾布林・米斯一把抓住他,“因爲你懷疑那是敵艦,就要把我們通通害死嗎?老弟,想想看,那些王八蛋若是經過超空間,一路追蹤我們大半個臭銀河,又怎麼可能在檢查我們的太空船之後,就輕易放了我們?”
“他們還想知道我們要去哪裡。”
“那麼,他們又爲何攔下我們,讓我們提高警覺?你知道嗎,你這種說法是自相矛盾。”
“我就是要照自己的意思去做。艾布林,放開手,否則我要揍人了。”
此時馬巨擘正以特技的身手,站在他最喜歡的那個椅背上。他突然激動地向前一探身,長鼻子的鼻孔張得老大。“我想插一句嘴,請您們多多包涵。我這個不中用的腦袋,忽然間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
貝泰預料到杜倫馬上就要發火,趕緊和艾布林一起按住他。“馬巨擘,你儘管說,我們都會用心聽。”
於是馬巨擘說:“我被帶到那艘星艦去的時候,簡直嚇得魂不附體,所以本來就空空如也的腦袋,變得更迷糊更癡呆了。說實話,大多數的事我完全不記得。好像有很多人瞪着我,說着我根本聽不懂的話。但是到了最後——彷彿是一道陽光穿透雲縫——我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我只瞥了他一眼,只是隱隱約約的一瞥——卻在我的記憶中,留下強烈和鮮明的印象。”
杜倫說:“那是誰?”
“很久很久以前,您第一次解救我的時候,那個跟我們在一起的上尉。”
馬巨擘顯然是想製造一個驚人的**,而從他長鼻子底下咧開的笑容,看得出他明白自己的意圖成功了。
“漢……普利吉……上尉?”米斯嚴厲地問道,“你確定嗎?真的確定嗎?”
“偉大的先生,我可以發誓。”馬巨擘將瘦骨嶙峋的手掌放在瘦弱的胸口,“即使把我帶到騾面前,即使他用所有的威力否定這件事,我也敢向他發誓,堅持這是事實。”
貝泰不解地問道:“那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丑熱切地面對着她。“我親愛的女士,我有一個理論。它是突如其來的靈感,彷彿是銀河聖靈想好了,再輕輕帶進我心中。”他刻意提高聲音,以便壓下杜倫半途插入的抗議。
“我親愛的女士,”他完全是對着貝泰一個人說話,“假如這位上尉和我們一樣,也是駕着太空船逃跑;假如他和我們一樣,也是爲了某個目的而在太空奔波;假如他是突然撞見我們的——他就會懷疑是我們在跟蹤他,而且想要偷襲他,就像我們懷疑他一樣。那麼他自導自演了這齣戲,又有什麼難以解釋的呢?”
“可是,他要我們去他的星艦幹什麼?”杜倫追問:“這說不通。”
“啊,說得通,說得通。”小丑大叫大嚷,辯才無礙,“他派出一名手下,那人並不認識我們,但他卻利用麥克風,向上尉描述我們幾個的長相。上尉一聽到他對我的描述,一定立刻大吃一驚——因爲說句老實話,儘管銀河這麼大,長得像我這個皮包骨的卻沒幾個。既然認出我來,您們其他人的身份也就確定了。”
“所以他就放我們走了?”
“對於他正在進行的任務,還有他的秘密,我們又知道多少?他既然查出我們並非敵人,又何必讓自己的身份曝光,讓自己的計劃橫生變數呢?”
貝泰緩緩說道:“杜,別再固執了。他說的都有道理。”
“很有可能。”米斯附和道。
面對大家一致的反對,杜倫似乎無可奈何。在小丑滔滔不絕的解釋中,仍有一點什麼困擾着他;一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但是他也說不出所以然來,而且無論如何,他的怒氣已經消了。
“有那麼幾分鐘,”他輕聲道,“我還以爲至少能打下一艘騾的星艦。”
他隨即想到赫汶的淪陷,目光不禁黯淡下來。
其他三人都能瞭解他的心情。
新川陀:……原名迪裡卡絲的一顆小型行星,於“大浩劫”後改名。在將近一世紀的歲月中,它是“第一帝國”最後一個皇朝的所在地。新川陀是個徒具虛名的世界,領導着一個名存實亡的帝國,其存在僅具政治上的象徵意義。新川陀皇朝的第一位皇帝……
——《銀河百科全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