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小敏也自驚覺,忙把船首掉轉,逆流劃了一陣,才至一石岔處,想就是那“桑詢坎”
了。
小敏把船馳進石岔口內,然後把船繩繫好,父女二人才相繼下船。
這時天色愈發黑沉,四野黯然,只是些秋蟲的鳴聲,噪耳不已。
琴魔哈古絃看了一下天色,點了點頭道:“時間是到了!”
哈小敏跟着父親身後,向前走了幾步,已見到白如雲這廣大庭院的圍牆,高有兩丈五六,連綿曲折,乍看起來,真似有萬里長城的威勢。
哈小敏不知如何,心中一陳膽怯,口中叫了聲:“爸爸!”小敏說着緊緊抱住了哈古絃一臂,竟自停步不走了。
哈古絃不由一怔,回頭道:“你……怎麼啦?”
小敏微微皺了一下眉道:“我……我有點兒怕……還是不去算了!”
哈古絃不由哼了一聲,低叱道:“胡說!來也是你要來的,現在又不去了,你怕什麼?”
哈小敏不由臉一陣紅,吞吐道:“我怕要是小云哥回來了……見了面多不好意思……”
哈古絃怔了一下,連連搖頭道:“到達時候,你還是放不下他……你放心,他沒有回來,快走吧!”
哈小敏這時想是爲父親這麼一激,膽力立刻又壯了起來,聞言後點了點頭道:“好!我去!”
這時二人已來到那老大圍牆之下,圍牆四側水聲潺潺,敢情有七八處開口,供院內池水流出。往昔日子裡,小敏都是身着油綢水衣靠,由這些開口中,縱身泅去,可直達那“碧月樓”。
可是今日跟着父親,哈古絃因不會水,所以只對着那水面看了看,沒發一言。
哈古絃明白女兒心意,當時點了點頭道:“你還是用你老法子潛水進去,先想法子到碧月摟救人。”
哈小敏皺着蛾眉道:“爸爸呢2”
哈古絃笑道:“我自然翻牆過去……誰敢攔我?”
小敏點了點頭道:“可是那伍老頭子要是不會水怎麼辦?”
琴魔嘻嘻一笑道:“這一點我當然知道,就算他會水,你帶着他一個老人也不方便。”
說着他手捻着頜下幾根短鬚道:“我去給你弄船,劃到樓下等你,可能有一會兒耽誤,你要耐心等着!”
小敏這才笑道:“好!就是這樣!”
她說着就自身上革囊中,取出一件極薄的油綢水衣靠來,匆匆穿好。
月夜之下,看起來真像是一個大馬猴,只是通體又黑又亮,她把披在肩後的兜帽往頭上一拉,連頭也看不見了,回頭對哈古絃一笑道:“您老人家多小心,我走了!”
哈古絃笑了笑道:“你還是管你自己吧!”
哈小敏點了點頭,就見她並直了一雙腿,足尖微微一點,已起在了半空,那婀娜的身材,在空中只輕輕一折小蠻腰,已臨水面,再一挺脊,已成了筆也似直。隨着那疾流的水面上,只炸開了一條大八字紋,並沒有一點水響之聲,她的人已不見了琴魔哈古絃不由點頭笑道:“這孩子好水性!”
然後擡頭看了一下圍牆,長吸一口氣,那皮球也似的矮軀突然升空而起,往牆頭上一落一滾,並不少停,已然翻了進去。
且說哈小敏縱身入水之後,只覺水寒更甚昔日;原因是夜深了,水溫自然降低了。
她在水中打了兩個寒噤,可是人已泅出了七八丈以外了,只輕輕一延玉臂,又分雙掌,已把頭冒出了水面,再看眼前形勢,已進到了圍牆之內。
這一條水路,在她本是輕車熟路,只略一打量,吸了一口氣,一收後脊,又埋身於碧波之中,纖足在水中一陣猛踹,就活似一隻大鯉魚似的,潑刺刺又游出了十數丈以外。
又前行了一會兒,纔再次把頭擡了起來,水面上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什麼船隻,只有一艘大花船,遠遠系在水中一小亭之上。小敏知道,那是白如雲專用的遊船。
她想了想,覺得花船太大,操縱不易,而且如此救人,定會令人發現,她在水面環視了一下,心中想:“還是讓爸爸去找船吧!我先去救人要緊!”
想着把身形遊進到水邊,一路輕輕泅水前行,此時已到了那大池。水面極廣,往南可見自如雲昔日宴客的“水鏡軒”,拱形的大洞門,排水聳立着,門洞上硃紅的大廈,映着月光,閃閃生輝。
哈小敏往左右看了一下,卻朝北面遊了過去。
這時她眼中,已看見了“碧月樓”的樓影,樓上似乎還有隱隱燈光。
哈小敏心中想着:“原來他還沒唾,只是不知南水北星這兩個小傢伙,現在在什麼地方?”
想到了這兩個小鬼,哈小敏不由蛾眉皺了一皺,因爲這兩個小鬼平日和自己的感情處得不好,就是沒事見了自己,還要故意刁難一番,更何況今日了。
而且使她擔心的是:這兩個小東西,一身武功,俱得白如雲真傳,真要是動起手來,自己雖然不怕他們,可是他二人要是齊上,那自己還真是自問不敵!
她心中這麼喃咕了一陣,但身軀已泅進到碧月樓前十丈左右,果然樓上燈光清晰可見。
哈小敏正方自一喜,卻聽得身後水面嘩嘩一陣響,不由嚇得她忙把頭向水裡一縮。
等過了一會兒,再把頭浮出水面,卻見竟是一艘兩頭翹的小船飛快地馳了過去。
船上迎風站着一個白衣童於,哈小敏只一眼已看出了正是南水。
哈小敏見南水,此時眼光正在水面上搜着,左右看個不停,心知這南水素以鬼詐見稱,必定是被他發現了自己行蹤。
想着眼前是一個小亭,小敏忙把身形靠進亭角,一面偷偷打量南水動作。
這時南水又把船頭掉了過來,在小敏方纔視探處打了一個轉,口中咦了一聲,自語道:
“他媽的!是我眼花嗎?一定是鯉魚……明兒個叫廚房用網把魚都網盡,省得老嚇唬我……”
說着雙手攏着竹篙,一路朝“碧月樓”馳去,小敏心想:
“糟了!這小鬼一定是去碧月樓。北星一定在那邊,兩個小鬼湊在了一塊,可就不太好打發了。”
想着不由玉手在水面上輕輕一推。“哧!”一聲,打出了一股水箭。
這股水箭在南水船後丈許處,才“譁!”的一聲,落了下來,發出了不小的聲響。
就見南水猛然一個倒身,已轉過了身子,口中叱道:“誰?”
可是水面上除了一些震盪的水紋之外,任什麼也沒有,南水不由用手摸了一下脖子,道:“什麼玩藝?”’
說着又把船頭轉扭過來,用手中竹篙,朝着先前水紋處,猛然攪了一下,口中尚發狠道:“我叫你跳!”
不想一竹篙下去,什麼也沒有搗着,這時小敏已潛水泅進了岸邊,遠遠看見南水這種動作,甚爲好笑。當時運足了內力,在水面上又劈了一條水箭。
這條水箭,哈小敏可是用足了力量的,他不是向水面打去,卻是直朝着南水身上射去。
南水此時正低頭看水,聽得聲音,心知不妙,一擡頭,那水箭已臨面門,不由大吃了一驚,尖叫了聲:“好小子!真大膽!”
一面猛然朝那水箭上伸手迎去,“啪!”一聲,水花四濺,弄了南水一身一臉都是水,南水口中怪叫了一聲,不由把船朝着小敏藏處一路撐去,這時小敏卻由水中猛然躥起,伏身上了岸。
南水已高叫道:“好小賊,小爺爺看你往哪裡跑?”
這時小船已離着岸邊有五六丈距離,南水想是怒到了極點,口中罵着,猛然在小舟上,一頓雙足,那小舟被跺得向下一沉,他人卻如海鳥掠空也似,“颼!”一聲,陡然騰身而起,宜向岸邊上落去。
哈小敏這時已把油綢衣靠脫了下來,隱身在岸邊蕪草之中,南水連躥帶跳已差不多來至身前,哈小敏前後略爲打量了一下情勢。見遠近無人,不由心中暗想,不如就先把這小子拾掇下再說!
想着猛然由草中往起一站,笑道:“南水,你幹什麼?”
南水回身一看,不由滿面氣憤地道:“咦!是你呀!”
說着他扭下了臉,道:“哈姑娘,你半夜三更不睡覺,到這裡來幹什麼?”
哈小敏這時順手拔了一根草,一面走出道:“玩玩呀!”
南水一雙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小敏全身,哼了一聲道:“玩?有什麼好玩啊!”
小敏這時己走近他身前,笑道:“你身上怎麼啦?下河洗澡了?”
南水就從來沒見過哈小敏對自己說話有這麼客氣過,心中已知大有蹊蹺。
當時只氣得臉上一陣白,後退了一步道:“哈姑娘,你憑什麼用水澆我?你今天可要給我說清楚!”
說着話,一隻手叉着腰,氣呼呼地,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武之勢。
小敏見他一身雪也似白的衣服,已被水溼了個透,尤其是頭髮更是水淋浴的,都貼在了頭上,樣子狼狽已極,不由“噗嗤!”笑了一聲。
這一笑,無疑已承認是自己搗的鬼了,可是她尚裝着無害似地道:“誰用水澆你?你不要找麻煩!”
南水本已在氣頭上,只因爲哈小敏是怪老道最喜歡的女孩兒,又是白如雲的客人,自己雖怒,尚不敢發作,此時小敏這麼一笑,南水這股氣可真是再也忍不住了,只見他一翻大眼道:“麻煩?你裝得倒蠻像呀?”
說着左右看了一下,想是也怕有人看見似的;見左右無人,他的膽子可就更大了。
哈小敏心說:“好小鬼!你還敢先動手,是又怎麼樣?”
想着又“噗!”地笑了一聲,南水重重地向前跨了一步,厲聲道:“笑什麼!有什麼好笑?沒見過是不是?”
哈小敏也不生氣,只用手指着他被水淋溼的身上,笑眯眯道:“我看你這一身穿得還怪體面的……真可惜……”
說着又格格笑了起來。
南水已被氣得全身發了抖,但見他青着小臉,用手摸了一下腰,似乎忍了一忍又放下了。
哈小敏知道南水慣用一柄“蛇骨槍”,是用十二節亮銀骨節連環串綴而成,一頭爲蛇形銅頭,一頭卻是—個如意扣尾。
平日不用時,可當腰帶似地圍在腰上,用時只需用手按開如意扣,向外一抖即出,可謂是一柄極爲厲害的兵刃,此時小敏見他用手摸了一下腰,已猜知他是在摸這條“蛇骨槍”,心中不由動了一下。
可是她依然不動神色,仍然是格格地笑着,南水這時已央叫道:“不要笑,不許笑!”
小敏才止住了笑容,道“幹什麼這樣兇?我就要笑!”
說着又笑了兩聲,南水這時卻用手指着她道:“哈小敏!我告訴你!一個男人,是無論如何,不能受女人的氣的……今天你用水澆我,我是絕對不能饒你!”
小敏這時收斂笑容,口中啊喲了一聲,翻了一下脖子道:“唷!你絕對不饒我?你還預備怎麼樣?想打架是不是?”
南水見哈小敏這種隨便樣子,似乎根本沒把自己看在眼中,不由更是有氣地道:“我的本事是少爺教我的,你欺侮我,就等於欺侮少爺,你就是等少爺回來告我,少爺也不會怪我。”
小敏心想這小子倒會拉關係,明明自己心裡害怕白如雲責罰,卻用這種話來拉關係,好名正言順地出手,可見這小東西相當鬼詐。
當時聞言看了看他,又笑道:“你說了半天,我也不懂你的意思,我還有事,我要回去了!”
南水冷笑了一聲道:“哈哈!回去?打了人你想回去?”
小敏佯怒道:“你想怎麼樣?”
南水用手把淋溼的頭髮,向後歸置了一下,冷笑了一聲,道:“我先問你,黑天半夜,你來幹什麼?少爺又不在家!”
小敏笑了笑道:“我愛來玩玩不行呀!就是白如雲在家,他也管不着我呀,你更管不着了!”
南水不待她說完,已冷笑着道:“你知不知道樓上關着人?你知不知道少爺叫我和北星負責一切,出了事是你擔還是我擔?”’
他像是說出了理,愈說聲音愈大,哈小敏一擺手道:“我不聽這些……你快讓開路我要走!”
說着就往前走,南水卻把腳斜跨出了一步,有意攔住她的去路。哈小敏用手一推他,道:“讓開!”
這一下南水可算抓着理了,大叫了一聲:“好!你先動的手,可不是我!”
說着猛然一閃腰脊,讓開了哈小敏的手,就勢一沉右掌,用“切手”,直向哈小敏手腕子切了下去,同時人卻滴溜溜轉到了哈小敏身後。
哈小敏其實早就有心下手了,見勢此道:“南水,你敢對我無禮,可別怪姑娘我不客氣了,今天我要給你點厲害嚐嚐了。”
南水見哈小敏身形一拱,已退出了三尺以外,並不逃走,這才知對方也是有意找自己打架,卻有意逼自己先下手。
不由心中愈發氣憤,叱道:“好!我上了你的當了,不過我並不怕你!”
說着再—次躥身,又到了哈小敏身前,向前一拱身,雙手向前一抖;用“夜叉探海”之勢,猛然朝着哈小敏兩肋上插了下來。
哈小敏想不到南水身手如此俐落,當時也不敢過於輕敵,猛然把一雙玉臂,向兩外方一分,用“童子分桃”式,已把甫水雙臂擋開。
可是她身子卻不中途停止,猛然向前跨了一步,一抖右臂,口中叱了聲:“去你的吧!”
哈小敏這一掌用了七成力,猛然直朝着南水前心,直劈了過去。
南水哼道:“有這麼容易?”
猛然凹腹嘆胸,哈小敏果然竟是差着尺許沒有打上,南水見機會難得,猛然張開五指,朝着哈小敏右手“曲尺穴”上就抓。
哈小敏猛然打了個旋身,已閃在了南水身側,用“分筋錯骨手”中的第八式“雲中見爪”,候地向外一伸手,直朝南水右肋腋下一寸八分傍開一寸許的“期門穴”上插了下去。
這“期門穴”屬足厥陰肝經,以飛、雲、搖、晃、旋五法手勢,只要點傷,準死無疑。
何況哈小敏這一勢“雲中見爪”,暗藏分骨之法,手指雙疊着,只一抖出,那南水已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可知道這種“分筋錯骨手”的厲害,不要說真讓她插上,就算只是點上,也不是好玩的。
當時只急得“啊!”了一聲,猛然一按雙掌,用“一鶴沖天”的絕技,霍地拔空而起,向下一落,已飄出了七八尺以外。
可是耳中卻聽得哈小敏嬌此道:“你還想逃麼?”
跟着人影一閃,哈小敏已到了眼前,南水恨得叫了聲道:“你真下毒手呀?”
哈小敏蛾眉一挑道:“對你這種東西還用客氣嗎?”
聲到人到,雙手陡地向外一伸,反曲着十指,用“野馬分鬃”的手法,向南水琵琶骨上就插。
南水一咬銀牙,心想:“好傢伙,又是分筋錯骨手!看樣子,今夜我是打人不成,反被人家打了!”
他腦中想着,可真不敢怠慢;可是,他腦中卻不由奇怪地想着:“這姑娘今夜是怎麼了?真是手下一點也不留情,簡直是給我玩命!”
無可奈何,既動上手了,勢無中途而罷之理,當時一皺眉,心想:“你想死!我可不想死,我不是打不過你嗎?我跑開總行了吧?”
想着對方雙掌已到,南水就勢向前一撲,猛然施了一招“一翻二挺”。
只見他身子向地下一例,“唰”地一翻,卻踢出了兩腿,直往小敏雙肩兩處“肩井”穴上踢去。
哈小敏想不到,南水還有這麼一手,倒不由大吃了一驚,足下“倒踩蓮枝步”,“颼颼!”退後了丈許,可是南水卻把踢出的雙足,向回一收,借勢往地面上一躍,只聽見“颼!”一聲,他整個人,竟反躥出了兩丈五六,他口中哈哈笑道:“我走了!算你厲害!”
哈小敏才知上當,心中不由大急,自己費了半天工夫,竟是沒有把他拿下,若容得他跑了,那可就一切都白費了。
想着心中一急,不由順手摸出了一把“菩提子”,向前一跨步,右手“太君摸盔”,口中此了聲:“打!”
手指上一運勁,“嗤!嗤!嗤!”一連撤出了三粒,三粒菩提子一出手,上下打成一線,直朝着南水後影疾如電閃似的打了過去。
南水耳聞哈小敏口中叫了聲“打!”已知必有暗器打到。
這小子武技果自不凡,只見他右手往懷裡一探,跟着向外一抖手,發出“噗嚕嚕!”一陣疾風之聲,已把那條得心應手的奇門兵刃“蛇骨槍”亮了出手。
他身子往下一蹲,猛然把身子“喇”地一下轉了過來,掌中蛇骨槍“秋扇揮螢”向外一亮,“嗆!”一聲,已把奔向面卻和前胸的兩顆苔提子,打向了半空,遂見他一擡腿,“叭!”一聲,又把奔往下身的一粒給踢飛了。
三粒菩提子,竟然被他舉手投足間,給打了個乾淨,手法可謂奇快。
可是這時,哈小敏卻已怪鳥也似地,躥到了他身前,這姑娘今夜是存心要把南水拿下來,嬌軀向下一落,口中叱了聲:“南水你還想逃麼?”
只見她玉手向外一展,銀光一閃,已把寶劍撤在了手中,跟着身子往下一伏,欺身而進。
哈小敏抽劍在手,嘴角往上微微一挑,似嗔似怒地喝了聲道:“南水,要逃也可以,卻要露兩手功夫看看!”
說完這句話,劍尖微微向下一壓,人已躥了過去,掌中劍“恨福遲來”,向外一送,直向南水心窩就扎,南水到了此時,也只有狠心一戰,別無他話了。
只見他狠狠地在地上跺了一腳,掌中蛇骨槍已“譁楞楞”一聲掄了起來,用“烏龍出塔”之勢,直向哈小敏劍上捲了過去。
哈小敏往後一拍劍,、南水卻向下一矮身軀,蛇骨槍側啦啦地揮出一片銀光,以“橫掃千軍”之勢,宜向哈小敏腰脊上纏了過去。
哈小敏本來以爲對付南水,也不過十數個照面,定可把他制服於掌下。
卻不料打了半天,依然是不分勝負,因爲心中念着竹樓上的伍天麒,不由焦急萬分。
可是愈急身手愈益顯得不俐落,七八個照面之後,非但沒有估着上風,反倒有兩三次,差一點爲南水蛇骨槍所傷。
這一來,哈小敏不由又驚又怒,暗想這樣打法可不是玩的,還是早些施展絕招,把南水制服了好。想到此,她一緊掌中劍,展開了一套“殘陽劍”法;這是琴魔哈古絃得意的一套劍法,施展開來,果然不凡。只見寒光閃閃,忽東忽西,只施出了十數招,那南水已顯得氣喘吁吁,手忙腳亂之勢。
哈小敏這時劍指明月,明明是一招“笑指天南”,南水掄槍“醉打斜陽”,‘嘩啦啦”
地朝着小敏劍上就撩,猛然間,就見哈小敏娥眉一展,“嗤!”一聲輕笑道:“南水!你輸啦!”
南水本已覺出不妙,見狀急忙向回一帶槍尾;可是小敏已如同車輪也似地,轉到了南水背後,整個脊樑,已貼在了南水背上。
那口劍卻點出了一圈劍花,只把玉臂猛可裡一晃,這口劍如一條卷尾銀蛇,突地反捲回來,只聽見“嗤!”的一聲。
南水嚇得口中“啊唷!”了一聲,驚魂之下,再一打量身上,那件雪白上衣,前襟竟爲哈小敏鋒利的劍尖,整整劃開了尺許長的一道口子。
這一嚇,南水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奮力向外一躥,往下一投槍,方想以“孔雀剔羽”
向後揮去,可是他仍然晚了一步。耳中就聽得哈小敏“嗤”地一聲道:“你躺下吧!”
南水就覺得“臂儒穴”上一麻,口中“啊唷!”叫了一聲,“咕咚”一聲已就地倒下。
哈小敏還不大稱心,用小蠻靴,輕輕把躺在地上的商水,翻了個身兒,又低頭看看,只見南水緊緊地閉着雙目,順着口角直流涎沫。
小敏知道他果然是昏了過去,當時才收回了劍,暗叫了一聲道:“好厲害的小鬼!”
又拿出綢巾擦了擦面上的汗,想了想,又把南水那支“蛇骨槍”仍然給他纏在腰上,雙手把南水提了起來,輕輕擱在一片蘆葦之上,心中想着好在所點的穴道並不是什麼大穴,並無生命危險,十二個時辰之後,自會醒轉,眼前大可放心行事去了。
哈小敏安置好南水之後,勿匆走到池邊,又換上那件油綢水靠,縱身入水,向前遊了五丈,卻見南水原先乘坐的那艘小船,仍然飄浮在水面之上,在水面直打着圈兒。
哈小敏不由一陣心喜,暗想這可真是天助我也。
想着一個猛子,已潛至那小舟停處,雙手託着船底,直向“碧月樓”方向飛快游去。
果然這一條水路上十分寧靜,四周邊,雖然有幾處燈光亮着,卻並無人出來。
哈小敏心知,白如雲手中雖有五六十人,卻是被白如雲管理得規矩十分。素日無故,竟是連下山也不許隨便;尤其是在本莊院之內,有些地方,也不能隨便進入,這“碧月樓”就是不許擅入之處。
因此入夜之後,這附近幾乎是連一些人聲也聽不到,因此她才能如此大膽前去駕舟。
小舟已臨竹樓之下,哈小敏輕輕露出水面,把繩纜繫好猛自躥身而上,卻帶出一陣輕微水響,哈小敏不由吃了一驚。
其實這“碧月樓”是她平日常來之處,莊中之人多已見慣,即使發現也不以爲怪。
可是此番行動,她卻是有一種“作賊心虛”之感,處處顯得極不自然。
這時帶出了些水聲,直把她嚇得芳心通通直跳,竹樓之下靜悄悄的,沒有一些人聲。小敏定了一會心神,又把油綢水靠脫了下來。
這才輕輕地走了過去,她本是輕車熟路,一拐彎,已摸到了梯口,一頓足尖,“颼!”
一聲,已上了樓,只見那問正室房門虛掩着,內裡尚透出微微燈光,想系室中人並未入睡。
哈小敏左右看了看,並未見北星蹤影,心中不由暗喜,忖道:“我此時再不現身救人,更待何時?”
想着一閃身,已進到了屋中。
昏暗燈光之下,果見一老者背影,正側睡在軟牀之上,似乎已睡着了。
桌上的燈光只撥得豆點大,一閃一閃發出昏沉沉的光輝。
哈小敏見此人身上蓋着長方毛巾,只流露出花白的頭髮,背影似頗碩長。
哈小敏不由輕輕地叫了一聲:“伍老伯!”
牀上人只伸了一下腿,並沒有出聲,哈小敏又叫了聲:“伍老伯!”
那人含糊哼了一聲,小敏不由蛾眉微顰道:“我……我是哈小敏,是青萍姊的結拜姊妹,令婿龍勻甫已被我父女救回家中,現在……”
不想那人仍然是動也不動,哈小敏不由又走近了一步,急促地叫道:“喂!喂!伍老伯!不要睡了。”
那人這才含糊地說道:“我沒睡!你說吧!”
哈小敏這才嚥了一日唾沫,心想這老傢伙架子還不小呢!人家是來救他,他卻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連頭也不轉過來看一眼,真是豈有此理!
要依着她素日的脾氣,真想抖手一定,只是此番救人,她是成心和白如雲賭氣而來的,費了半天力,如果一定,豈不前功盡廢?
所以只好把這一日怨氣悶在肚子裡,又向前走了一步,低聲道,“現在我是來救你出去……小船就在樓下,快起來走路呀!”
不想這人卻搖了搖頭道:“我……我……不走!白如雲太厲害!”
小敏氣得跺了一腳道:“你這人真是……白如雲不在家,你放心,我父親也來啦!有他老人家對付墨狐子沒有問題,你倒是快點起來呀!”
那人口中慢吞吞地“啊!”了一聲,才又伸了一下腿,依然是背朝着哈小敏道:“哦!
原來如此?……可是你爲什麼要救我呢?你不是白如雲的朋友麼?”
哈小敏面一陣紅,心想:“老東西到這個時候,話還這麼多疑,真是討厭!”
可是人家問,自己又不便不答,只急得皺着眉頭道:“哎呀!您老就別問這些了,反正我是一萬個誠心來救您的,只請您放心就是!”
牀上老人冷笑一聲道:“不說清楚,我是不走的!”
哈小敏氣得一跺腳,竹樓顫動了一下,發出吱吱之聲,她恨聲道:“您……”
結果還是嘆了一口氣道:“告訴您老伯,我恨白如雲,所以我來救您,這總該相信我了吧!”
牀上人聞言似乎抖了一下,卻是沒有說話,哈小敏已等得不勝心焦,緊皺着蛾眉道:
“老伯!我這是爲您好……您到底走不走?”
牀上老人依然是背朝着小敏,不聲不動,哈小敏心中氣可大了,她哼了一聲道:“白如雲這人您老應該認識得很清楚了吧!他是一個非常殘忍厲害的人,您落在了他的手中,還會有什麼好的結果……還是快走吧!”
牀上之人非但不說話,卻發出一聲冷笑,這一來哈小敏可氣壞了。
突然她見牀上老人,伸出一隻手,在那長滿了亂草般的頭髮上一摸一抓,那些白髮簌簌落下,卻露出了黑亮的頭髮。
哈小敏不由大吃了一驚,後退了一步,驚道:“你……是誰?”
這人哈哈一陣大笑,倏地坐起了身來,卻見他雙手一伸,伸着懶腰道:“小敏!你變得比以前可愛了!”
這人說着話,突然轉過身來,哈小敏只覺得雙目一陣發昏,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小……小云哥!是你……”
不錯,這突然轉過身子的人,不是那金風剪伍天麒,卻是佔着小敏全心的白如雲!
哈小敏想到,一霎那之前,自己還在如何地責罵着他,此刻對面相見,不由羞了個面紅耳赤。她兩眼含滿了淚水,只是用晶瑩的目光看着這突然現身的白如雲,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他這個神秘的人……他是慣於在人們驚奇中出現的人物……他好像永遠是超人!
哈小敏這一霎時,真想哭,如果有個地縫,她一定會拼命鑽下去的。
可是當白如雲那種冷酷如寒冰也似的眸於,在她身上舞動之時,可憐的小敏,在這霎那,她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她幾乎不知自己是該如何來處置她自己了!
白如雲那憤怒的眸子,放射出冷電也似的目光,在哈小敏身上轉着。
他雙手仍是互扭着,發出一陣剋剋的骨響,只見他一擡腿,已將一張空花雕欄的靠椅,踢得飛了起來,“嘩啦”的一聲,落出十丈以外的水中。
他大聲地咆哮道:“小敏!你這賊丫頭!你說!我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的?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頓了一頓,他更加大聲地吼道:“你說!你說啊?”
哈小敏抖成一片,她流着淚道:“小云哥……你聲音可以小一點不?”
白如雲厲聲道:“小云哥?誰是你的小云哥……”
他的那張俊臉,已氣得蒼白,聲音仍然是那麼大地吼道:“你憑什麼要恨我?你說!”
說到“你說”這二字之時,只見他那頎長的軀體一晃,已閃到哈小敏身前,雙手一探,又把哈小敏舉了起來。
那鋼鈞也似的十指,深深陷在小敏的臂膀之中,他猛力地搖晃着她叫道:“你說啊!你爲什麼恨我?”
哈小敏再也忍不住,竟自嗚嗚地哭起來,那亮晶品的淚水,一粒粒同珍珠也似地,從她潤紅的小臉上流了下來。
她實在是不知該怎麼回答白如雲的問題。本來人家就從未表示過喜歡自己,自己能說得上人家變心嗎?她雖有一身本事,尤其是此刻,很可以舉手之間,給白如雲一個厲害。
可是,這一切,她連想也沒想過,因爲白如雲已在她心中,留下了神聖和威嚴的影子……就是白如雲殺了她,她也不會跑的,更不要叫她反抗了。
她邊哭,邊道:“你打死我……吧……不要問我!”
白如雲深深鎖着兩道劍眉,顯然,他仍在暴怒之中;只是他實在不懂,哈小敏爲什麼會突然變了。
如果一個普通的人恨他,他是不會感到奇怪和憤怒,可是哈小敏恨他,他實在想不通。
他鐵青着臉,緊緊咬着下脣,氣得聲音發抖道:“你不要哭,哭也沒有用!你要說!”
哈小敏只是低垂着眼皮,逃避他冷電也似的陣子道:“我知道哭……沒有用……可是……忍不住……”
說着又放聲哭了兩下;可是馬上又忍住了,還偷偷地看了白如雲一眼。
白如雲瞬也不瞬地盯視着她。
他生平最怕女人哭。只要一哭,他的心就亂了;雖然他一生之中,只體會過兩三次,也只限於青萍和小敏二人;可是她二人哭,都具有相等的威力,確能使他在極度的憤怒之中軟化下去。
他深深地皺着眉,舉着哭成了淚人似的哈小敏,一時真不知該如何纔好。
他冷笑了一聲,道:“你以爲一哭就可以沒事了?”
哈小敏拍攝着道:“是嘛!入家不是叫你打嘛……你乾脆打死我算……何必還要問!”
這幾句話,又重新勾起了白如雲的怒火,他狠狠地把小敏往一張桌子上一放,震得“通!”地一聲,然後他厲聲道:“小敏!你不能這樣對付我!你知道我一向是對你很客氣的;可是你今天做的事,我實在不能原諒你,你也不要哭,哭是沒有用的!”
說着他由身上抽出一條雪白的綢巾,往哈小敏手上一塞,後退了一步。
哈小敏心中這一霎時,真不知是何感覺,她擡頭看了白如哈小敏看着心中忐忑不安,只是癡癡地看着他,白如雲走了一圈,又盯住她道:“好!
就算是你爸爸救的;可是現在你來做什麼?你爲什麼要救伍老鏢頭?莫非我對他不好麼?”
哈小敏怔了一下,嘴角向上彎着,白如雲皺眉道:“不要笑!你說呀?”
哈小敏本想笑的,被白如雲說破了,反倒笑不出來了。她帶着尷尬的表情道:“我以爲你……要殺他!”
白如雲大吼道:“放屁!誰說我要殺他?”
哈小敏嚇了一跳,立刻噤若寒蟬。白如雲罵出了這句話,立刻臉上也帶出一些不自然的神色,因爲他到底也不大習慣用這種話罵人,更何況對方又是一個姑娘,他罵了這句話,臉紅了一下,又暗道:“就算我要殺他,你管這個閒事幹什麼?我以前殺了多少人,你也沒有管過呀?”
哈小敏只吞吞吐吐道:“不願意你再……參殺人,所以……”
白如雲氣得又叫道:“放……”
下面一個字,他沒有說出來,他實在被哈小敏氣昏了頭,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不知如何是好!
哈小敏見此時白如雲氣頭又上來了,她顯得很不安。頓了一頓,偏又不知找什麼來安慰他,只是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
白如雲冷笑了一聲,道:“你也不要這麼看我,我知道我一向對你是太客氣了……你今天做出這種事,我要重重地罰你……我也要把你和其他的犯人一樣關起來的!”
哈小敏先前以爲白如雲所謂的要罰,只不過是一時的氣話;因此聽後非但不怕,還覺得蠻好玩的,此時一聽,他竟是要把自己關起來,不由大吃了一驚。
她明白白如雲,平日是如何地關禁那些經他自已審定的犯人的。
如今卻想不列,竟要以此來對付自己,當時不由怔了一下,抖聲道:“小云哥!你要把我關在哪……裡?”
白如雲此時己走至窗口,憑窗遠眺,聞言後頭也不回,冷冷地道:“你還以爲我會像對伍氏父女一樣,把你關在這樓上麼?你是作夢!”
他回過身來,臉上依然是不動聲色地道:“我要把你關在我的竹牢之內……和怪老道,以及其他的犯人關在一起的!”
小敏聞言不由大急,頓時跑上前去,猛然拉住白如雲一隻手,抖聲道:“小……雲哥!
我求求你,你不能對我這……樣!我會受不了的!”
白如雲一掙,脫開了哈小敏的手,閃向一旁,他那凌厲的目光,狠狠地在小敏身上掃了一下,哈小敏受此羞侮,不由眼圈一紅,眼淚更禁不住,又簌簌地落了下來。
白如雲看着她,停了一會兒,肯定地說道:“你要在那竹牢之中懺悔……一直到有一天,你真正的悔過了,我才把你放出來!”(LHJ:原來自命爲正義、公正之神的白如雲就是這樣判別人入獄的,那他的監獄裡恐怕也是冤氣沖天了吧。)
哈小敏用手背擦了一下流出來的淚,用流淚的眼睛看了一下狠心的白如雲,說道:“要我懺悔些……什麼呢?”
白如雲來回地走了幾步,猛然回頭道:“你每天要見我三次……因爲你對不起我……”
小敏不由雙目一展,芳心一喜,說道:“好!我願意……”
白如雲冷笑了一下,看了她一眼道:“並不是我本人,是我的畫像,每日由南水拿去,你要看它一次……”
哈小敏立刻感到一陣失望,在白如雲明顯的語句之下,她感到羞澀、失望和惱恨!
她重新感到,眼前的白如雲是個無情的人,自己對他的愛情,並不能打動他一絲一毫,他竟要這麼來對付自己一個女孩子!
她不由猛然擡起了頭,可是白如雲也正在看着她,他那雙明星也似的眸子,從那裡散出了自信和固執的光芒,一向嬌慣任性的小敏,在他這種超然的目光裡,競又再次地軟化了。
她流着淚,心中暗暗地想:“我是沒有辦法反抗他的,一切只有任由他了!”
我想:全天下每一個人,在他們一生之中,也許他們是一個超越武夫;也許他們是騷人墨客;也許他們高官厚爵;也許她們嬌縱任性;也許她們淫蕩荒弛;可是這些人,不管他們是男是女,是強是弱,上天都在他們命運之中註定了,要他們對一個人馴服,他們一定會去服一個人!
眼前嬌縱的哈小敏,她的命運之中,也許註定了,這姑娘是該給這個人馴服的,這人就是白如雲!
你曾經見過一個父親責備他的兒女麼,而他的兒女雖有一時氣憤,卻不會對他父親記仇的。甚至再舉一個低下的例子來說,一個主人用木棍去打一條他養的狗,雖是棍下成傷,可是到了傍晚,那條受傷的狗,仍然會回到了它主人的膝前,這爲什麼?因爲子女對父親有了愛的依附;甚而那狗對主人,也是有“愛”的存在,所以“愛”能消滅一切意念的萌芽!
哈小敏對白如雲,也是這樣的。儘管有時候,她覺得他冷酷無情,可是白如雲只要稍加顧視,她的那些意念,就會不翼而飛了。
這種心理,在她心目之中,久而久之,已成了一種慣’例,她並不會發覺它有什麼不正常……卻反而能自其中,享受些心靈上的安慰。自然這些安慰,也許要以更多的眼淚去換取來的;可是,當歡樂和微笑輕浮在人們面頰上的時候,誰又會再去追憶那些已過去了的傷感和痛苦呢?
哈小敏擡頭看着白如雲那種堅毅的臉色,她的勇氣霎時就沒有了!
她停了很久,才嘆息了一聲,說道:“你關吧……不過我父親也一定會救我出去的,你絕打不過他!”
白如雲似乎想起了一件事,愕了一下道:“你不提我倒忘記了,我現在要去找他……”
說着他反身奔至窗口,回頭冷笑了一聲道:“你好好等在這裡,不準離開!”
小敏見狀,微微一笑道:“你不怕我會走麼?”
白如雲這對已走至竹欄,聞言只朗聲道:“一切隨你!”
他說着這句話,人卻像是一隻海鳥也似地陡然騰起,玉手揮處,一節節極小的竹節,落向了水面,在這黯然的深夜裡,他那偌大的軀體,倏起倏落,在水面上用足點着這些竹枝,霎時就看不見了。
只是飄揚着沉痛的歌聲:
“悠悠天地心
悽悽斷腸人
我有千腔仇
世人皆我敵
……”
哈小敏不由叫了聲:“小云哥……”
她飛快地撲到竹欄旁邊,可是沉沉黑夜,哪裡看到他的影子?哈小敏但覺一陣莫名的傷感,不由癡癡地注視着歌聲來處,無限的珠淚,又傾眶而出。
她默默地想着:“我應該如何呢?是留在這裡,還是逃走呢?”
她腦子裡這麼想着,腳下卻像一萬斤重似的,連移動一下都沒有力,最後她嘆息了一聲,仍然走回房中,坐了下來。
她是決定等待着,白如雲所賜給自己的命運;其實她是樂意接受的!
原來這一切,都早在白如雲的智算之中,自從龍勻甫一翻落在澗底,再加上哈古絃父女的出現與突然失蹤,白如雲已算到了定是哈氏父女所爲。
因此,他更想到了,他二人既救了龍勻甫,定也會來救伍天麒的,所以他先自放出了口風,說自己要離家數天,就連南水北星二人,都以爲他是真地離開了,其實,他根本未曾離開這莊園一步。
他偷偷地把金風剪伍天麒,藏到了另一隱秘之處,自己卻僞裝成伍鏢頭睡在牀上,果然哈小敏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