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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軍訓(一)-45 軍訓(二)

44 軍訓(一)-45 軍訓(二)

茹庭坐下來先問了我上學期的成績又問了下學期的打算,在邁入正題之前做充分的熱身運動。

別的本事沒有,敷衍人的本事我是很有自信的,怎麼說我也是侃神啊。所以我大侃特侃上學期形勢依然嚴峻,下學期形勢仍將黯淡,最後越談越遠,把國內憂患國外戰亂通通指點了一遍,終於把茹庭逼得不耐煩了,只好生生拋出主題:“林林,予可和你兩個人今天都有些奇怪……”

我正襟危坐:“哪裡奇怪了?我還是昨天的我,他還是昨天的他啊。”

茹庭觀察着我的臉色:“你們兩個人笑了一上午了。你平時愛笑還能說得通,可我認識予可十多年來總起來的笑,都沒今天多。”

“是麼?”被情敵這麼描述,心情有些複雜。我想告訴茹庭真相,但從我嘴裡說出這些未必太毒辣;但瞞着她,日後等她知道,怕是要爲今天這次對話咬舌自盡。

我小心問茹庭:“你對方予可感情這麼深,萬一他喜歡上了別人怎麼辦?喜歡一個人不好這麼全身投入的,給自己留點退路總歸沒錯。”

茹庭無奈地搖頭:“我從來沒想過以後的生活要是沒有他會怎麼辦。因爲我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我習慣爲了他笑,爲了他哭,爲了他蹉跎年華,爲了他揮霍青春。只要看到他身邊還沒有女的出現,我就有希望。現在他除了跟你比較熟絡外,還沒見他和別的女孩親近。”

高手不愧爲是高手,幾句話既試探了我和方予可的關係,又警告了我,即便我和方予可在一起,她也會不顧一切地奪回去。

話說到這個份上,我也懶得掂量說話輕重該如何拿捏:“很多人把感情比作沙子,你捏得越緊,流失得反而更快。前腳已走,後腳就要放。如同緣分來了你便珍惜,緣分去了你便忘記。”

茹庭笑:“你用這個方法忘記小西哥哥了嗎?如果是,那我恭喜你。可惜我不行。我這一生,愛情只想擁有一次。”

我有些擔心,等她知道真相,不是咬舌自盡的問題,而是戧菜刀割我脖子啊。

愛情誠可貴,生命價更高。我連忙勸茹庭:“茹庭,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上有一大片一大片的樹啊花啊。倒下一個方予可,有一堆張予可,李予可前赴後繼地起來。紅塵萬丈,一旦落地,便是三尺黃土,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還是趁青春年少時,多些經歷纔好啊。也許認識了別人後,才發現方予可只不過是你人生中的一粒砂。”

茹庭轉過身,正面對我,忽然眼神放光:“你和予可在一起,是不是就是爲了忘記小西哥哥?”

她話題如此跳躍,我有點招架不住。這句話包含兩個信息,第一,她知道我和予可在一起的事,第二,她用我的話來噎我自己,讓我無法反駁。

果然,能在予可旁邊混這麼久的人,都是沾滿毒舌的習氣的。張無忌的媽媽說得好,不要相信長得漂亮的女人。演了這麼久的戲,合着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我畢竟沒見過大風大浪,有點慌,就好比偷了別人的東西當場被要求搜身一樣:“誰跟你說我和他在一起的?”

茹庭執着地問:“你和他在一起,就是爲了忘記小西哥哥吧?如果這種方法真有效,我還真想試試找個替身的感覺。”

“替身”這個詞真的很難聽,我張了張嘴,又發不出聲。

我本能地搖搖頭,嘴裡卻說:“你就當我是這麼想。反正你試試放手吧。”

茹庭的眼神越過我,衝着我身後說:“我還以爲是多偉大的愛情,不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嗎?”

我順着她的眼神,轉過身,看見方予可正拎着一袋零食站在我面前,濃黑的眉毛下是一雙燃燒着火焰的殺氣騰騰的眼睛。

茹庭款款地走向他,如同一個勝利的女王:“我找她,只是想從她那裡聽聽她對愛情的看法。你別多想,我不是那種背後插刀的人,不會來找她拼個你死我活的。只不過,中午你跟我說的‘兩情相悅’,好像背後的故事更精彩啊。”

我杵在原地。這太戲劇化了。以前我總以爲電視上演的那些聽話聽半句產生的誤會,都是一撥編劇老處女們吃飽了撐的躲在屋裡一個人意淫出來,卻沒想到這種小概率的事件真能在現實中發生,而且當事人是我。我圈圈叉叉你個茹庭,什麼叫不會背後插刀,我都插成一刺蝟了。

我想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拉着對方的手哭天喊地地說“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接着等對方捂着耳朵說“我不聽我不聽”,然後我一吻封脣,吻他個昏天暗地,天旋地轉,最終破鏡重圓。

可惜這種場景往往發生在我是男主,對方是女主的劇本里。現在事情的發展和編劇們寫的還是有些出入。

老天,我的愛情剛萌芽不到一天,請不要下個暴雨淹了它。

方予可走過來,盯着我的眼睛,沒有語調地平鋪直敘問:“爲什麼和我在一起?”

我看着他翹翹的長長的睫毛,看着他墨黑清澈的眼睛,以及他眼睛裡那個傻傻的我:“因爲我喜歡你。”

方予可滿意地彎起嘴角,輕輕摸了摸我的頭,彷彿我是條聽話的小京巴:“這才乖。下次還看你亂說話。”

我那半空中的石頭終於落地。

茹庭崩潰了,尤其看了心愛的人跟別人**後,有些歇斯底里:“予可,她有什麼好?明明她喜歡着別人,你還要這麼湊活?”

方予可輕輕地摟了摟茹庭,淡淡地說道:“道理你都明白,那爲什麼你非要湊活跟我過呢?如果我更早遇見你,我肯定喜歡你。她哪裡都不好,哪裡都不如你,只是她這些缺點我剛剛都能忍受。我就和她湊活過吧。”

茹庭頭靠在方予可的肩上泣不成聲:“我很不甘心。我明明守了你十二年,怎麼還是沒守住呢?”

方予可拍拍茹庭:“我明白,單純的守望會帶着絕望的心情。只是要看緣分願不願解救你。我可以是你的任何人,但永遠不會是戀人。”

茹庭不停地搖頭,哭得梨花帶雨。美女就是美女,哭起來都有那麼點神韻。要不是她趴在方予可的肩上,我都要忍不住去安慰她了。

茹庭轉過身看我:“只要你們之間出現裂縫,我就會回來。林林,你不要太得意。”

我嘟囔着:“你又不是蒼蠅,專盯有縫的蛋。”

茹庭杏眼怒瞪,我假裝沒看見,看天看地就是沒看她,心裡還竊喜情敵掃蕩得真是迅速高效啊。

晚上,茹庭提早離開實踐小組回了北京。我眼巴巴地看着方予可從機場風塵僕僕地回來,又眼巴巴地看着他從我眼前漠然走過,最後眼巴巴地看他淡定地邊和別人聊天邊吃飯。這小子明明在茹庭前面上演了一副寬宏大量,恩恩愛愛的樣子,怎麼轉眼就變臉?還有,我被表白還不到半天時間,怎麼就喪失主動權了呢!!

第二個夜晚,我又失眠了。

最後的幾天實踐生活中,我連方予可的餘光都沒被潤澤到。方予可跟明天就要創業一樣,對家鄉的經濟命脈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不停地詢問、記錄、整理。我要忽然跟他說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就跟我自己人生墮落也就罷了,還影響人家青年才俊的美好未來似的。

我心裡也很委屈的。你說我多冤枉呢,還沒正經給名分,就打進了冷宮,連面君的機會都沒有。方予可你個小白臉,自己長着一副招蜂引蝶的皮囊,我還沒說什麼呢。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等老孃掌握什麼確鑿的證據,不滅了你我就不姓周!

想到這一層,我心裡略微舒坦了一點。腳步也邁得氣勢軒昂了很多。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家,我心靈永遠的港灣,我來也……

俗套的誤會總是發生在恰巧時(三)

回到家,老媽老爸正準備吃飯,一看見我,立刻又伸長脖子看我身後。我擺了擺手,“沒帶他回來。誰剛談戀愛就往家裡帶啊?”

老媽很失望地給我添了副碗筷:“我們看你這張臉看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可以看張新臉孔,能不激動嗎?”

我爸附和道:“要說這個方予可啊,前兩天我在地方新聞上見着了,果然有你老爸年輕時的風範哪……”

我學趙本山的口氣說:“拉倒吧,一個黑土,一個白雲,都是破船舊車票的事。要是你們年輕時長得俊美,怎麼把我生得這麼路人甲?我現在要是去整容,除了不用整耳朵,其它地方都得大修,多爲難人家整容大夫?”

我媽驚奇地看着我:“你怎麼忽然看清現狀了呢?唉,方予可有一點不好,長得太帥吧,容易讓我家林林自卑。都把我閨女打擊成什麼樣了啊。”

我癟嘴不說話。

還是我爸會疼人:“我們家林林哪裡長得不好了。不是長得有鼻子有眼的嗎?”

我拼命點頭。

“除了眼睛小點,鼻子塌點,臉上坑多點,下巴肉多點,其它都挺好的。”我爸端詳着我的臉補充。

這哪裡是心靈的港灣啊。這明明就是loli終結窟啊!

自從老媽開始炒股,家裡置辦了臺電腦。而我那長期閒置的房間便淪爲了書房。進房休息,無所事事地上網,聽音樂、上天涯、掛QQ,瞬間到位。

哇塞,QQ上,方予可的頭像亮着燈。

回想起來,他這個QQ可是爲我申請的,連“心跳”這個名字也是在我宿舍臨時而起。不知道他現在這個QQ號下有多少紅顏知己。不是說女人爲了無數個男人換無數個QQ號,而男人卻可以在一個QQ下擁有無數個女人嗎?哪天偷了他的QQ密碼看看,看紅顏知己有幾個,而我又排在哪裡。

正想着,老媽拿着水果進來了。端了把椅子坐我旁邊,審視了我很久,嘆了口氣道:“在大學受了不少委屈吧?頭髮剪了,人也瘦了,剛一進門,我和你爸都沒認出你來。因爲那個你跟我介紹的謝端西才變成了這副德行?”

知女莫如母啊。一般我媽到我房間,就要上演知心姐姐的角色,跟平時大嗓門咋呼的勁兒判若兩人。我搓了搓光腳指頭:“算是吧。反正當時挺傷心的,天都塌了。唉,人家名草有主,我這硬件又跟不上,能不操心操瘦了嗎?”

老媽給我遞了片西瓜,示意我嚐嚐。我佩服我媽,能在我搓完腳趾頭後,二話不說地讓我吃水果,我的那點遭人嫌的壞習慣就是這麼來的吧。

老媽繼續說:“年輕人嘛,折騰一下也是可以的。我嫁給你爸之前,還不是記掛過別人。但是記掛的不一定是真正陪你過日子的。上次在車站見到方予可,我就看出來,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方予可這人吧,長得俊,又知書達理,看着是懂你心思還能疼你的人。以後你們要有孩子了呢,中和中和,至少比你強。你將來不會像我以前養你時那麼含辛茹苦,我也放心了啊。你當時出生的時候啊,又黑又醜,臉上五官都擠在一起,當時我都想是不是護士抱錯了,懷疑你是不是我親生的啊。”老年人都愛玩“回想當初”和“展望回來”,說話越扯越遠了。

“媽,你這是安慰我還是諷刺我啊?”我忍不住打斷她,怎麼話到最後還是變成我沾了方予可多少光似的呢。雖然我也覺得自己佔便宜了吧……

忽然QQ裡方予可的頭像一閃一閃。哎呀,第一次看見別人頭像比看見人民幣上毛爺爺頭像更高興。

我把西瓜往我媽手裡一塞,也不管手裡的粘膩,立刻打開看。

“反省完了嗎?”

我媽伸着腦袋往屏幕前湊。

我把老人家的大餅臉往旁邊推了推,看着這句話傻樂。小子終於跟我說話了。

我媽狐疑:“反省什麼啊?你闖禍了吧?我就知道你會闖禍,不是讓你守着金山嗎?你這人怎麼長大了還讓我不省心呢?爸媽賺錢容易嗎?養你這麼大,還闖禍,對得起我們嗎?”

我怎麼聽着這麼耳熟呢,這不是我高中數學考試沒及格那陣,老媽的訓話嗎?我瞥了一眼她,斬釘截鐵地說:“我根本就沒有闖禍,我是在剷除異己、爲未來鋪平道路的時候不幸中了暗箭。”

“平時你沒事就挺胸往槍口上撞,別人用得着花心思暗算你?唉,我以後也練練打字,以後直接幫你聊算了。現在我說,你打。”老媽不耐煩地指了指鍵盤。

我媽垂簾聽政,而我就成了個只會打字的傀儡。以下便是我媽和方予可之間的聊天記錄,我純粹就是個無關此事發生的文書:

我媽:反省完了,錯得一塌糊塗。

方予可:知錯就好。

我媽:錯了一切,但有件事一直沒做錯。

方予可:?

我媽:那就是我愛你。所有的錯事都是因這個理由而起。(老媽果然沒白看這麼多瓊瑤奶奶的電視劇)

方予可:你是誰?

我媽:我是永遠愛你的周林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說這麼掉身份的話,也不怕我以後沒地位沒尊嚴。我拒絕,被我媽一記鐵砂掌無情鎮壓。)

方予可:平時我叫你什麼?

我嘿嘿地樂,小子真聰明,都開始用暗號了,但老孃手掌鍋貼似要飛來,淫威下我主動打字:白癡。

老媽:是什麼燒糊的味道?哦,原來是我的心在爲你熊熊燃燒。(我汗!電視上開始熱播韓劇《火鳥》,我媽現學現賣,把我給雷到了。)

方予可:半小時後,你家附近肯德基見。

我驚愕地看着方予可的頭像迅速變灰白狀態,又看老媽得意扯出奸笑。我不禁佩服老人家手段真是狠毒辣,賣自己女兒賣的真是一點矜持也不剩啊。老媽摸了摸我的頭:“來日方長,現在退一步是爲了跳得更遠啊。等你以後地位穩定了,我幫你把這仇報回來就是了。你現在還太嫩,老媽喝的水比你這輩子用的洗澡水都多。以後有事多和大人商量商量。想當年,我不是哄着你爸?現在你看,我手指東,你爸敢往西?”

我在想,也許我真不是我媽親生的,不然怎麼一點都沒繼承我媽腹黑的特性呢。以後我結婚了,只要混到老媽在家裡蜂王的地位,我死也瞑目了。

我媽打開我的衣櫃,一件又一件地拿出衣服在我身上比劃,又一件又一件地被扔到牀上。最後,唉聲嘆氣的老媽把我拉到鄰居李阿姨家,一進人家家門就跟搶劫般的說:“把你家閨女的衣櫃借我看看。”

李阿姨是我媽這幾年來雷打不動的牌友,長城上建築的感情堅若磐石。但李阿姨家的閨女王簡經常被我媽作爲反面教材用來教訓我。其實王簡是我的偶像啊:雖然取單名“簡”字,但花錢跟李阿姨開銀行似的那叫一個隨心所欲。哪裡跟我每個月問我媽要錢像要她命一樣。還有王簡的身材完全是我這輩子無法達到的高度啊。模特身材,瘦胳膊瘦腿又是波霸,平時買衣服都是冷豔系,晚上畫個濃妝出門,那簡直就是我們小鎮流行的風向標。基本上女人見到她自慚形穢悄然遁走,男人見到她丟魂失魄,流鼻血都是起碼的生理反應。

李阿姨和我媽兩人掏出所有衣服往我身上套。靠,七分褲在我身上變成九分褲,寬鬆半身西裝變成收身大長褂。我媽是嫌不夠打擊我嗎?

老媽終於在衣海中找了一條黑色及膝連身裙,簡單的細肩帶,緊身上擺,繁星點點的蓬蓬裙襬,清涼雪紡材質。穿在王簡身上,那就是芭比娃娃,那就是茜茜公主。套我身上,因爲身高關係,細肩帶略顯長,使得整條裙子重心比王簡偏下6、7公分。(大家自行想象林志玲身高的衣服套在周迅身上,p.s.打個比方,不攻擊任何一位明星哈。)我那可憐的杭州小籠包般大小的文胸居然能在不經意間隱約可見,相應的,背部露出的部分也比正常偏多了點。我爲難地照着鏡子。除了黑色顯瘦外,這條裙子實在不適合穿我身上啊。

我媽卻頗爲滿意:“沒有露的地方,也要創造條件露啊。”

我窘迫地看向李阿姨,李阿姨對我老媽忠心耿耿,拼命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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