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一切都是我的計劃……”邵定中微微一笑,緩緩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一陣荒謬的感覺涌上心頭,出賣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最尊敬也最信任的人。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世界呢?班鳴卓深吸了一口氣,用盡量平靜的語氣道:“就爲了這個,爲了得到一個超念基因,你竟然不惜犧牲A組?”
“當然,你知道引導者的超念基因對我們新魂的計劃有多重要嗎?有了擁有那種‘神’之技巧的超念戰士,我就可以對全國各軍區司令員進行心理催眠,從而使全隊無條件的支持我。同時,再將政治局掌握在手中,這樣我就可以完成我多年的夢想……”邵定中款款而談,看不出他有絲毫內疚的跡象。
這個人……真的是我曾經熟悉的那個邵定中嗎?那個親切地教導我,對A組百般呵護的邵定中嗎?班鳴卓無言地望着他,好久才失神地低聲問道:“難道你的夢想那麼重要,比A組還重要嗎!?”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鳴卓,”邵定中搖頭道“你不知道,現在的形勢已經危急到了怎樣的程度,如果再不採取非常手段,我們的國家就會遭遇怎樣的災難……”。
“中國問題是有,可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吧?”班鳴卓冷冷地道。
“沒有?”邵定中淡淡笑了一聲,“你知道現在國內的貧富差距有多大嗎?我告訴你,中國居民收入分配的基尼係數已經超過了0.5,而基尼係數一旦超過0.43,不平等就將威脅社會穩定,這你知道嗎?中國有六億五千萬人口是人均收入在世界人均收入的第140位之後赤貧,人得以生存的四個基本條件:就業、醫療、教育和養老,這六億五千萬中國人可以說一無所有,這你知道嗎?你知道中國現在每天都有一億美元的資金在外逃嗎?你知道現在失業人數已經接近六千萬了嗎?你知道現在人民對黨內的有多麼痛恨嗎?你知道現在的中央委員中有多少已經夠得上槍斃的條件了嗎?不,這些你都不知道,而我也不打算一一告訴你,我怕說出來會嚇着你……”
班鳴卓的臉色逐漸蒼白起來,他本能地知道,邵定中沒有對他說謊,而以他國安局長的位置,的確可以知道許多人所不知的內部信息。“這些問題我們可以慢慢解決呀,比如,這些年我們A組就抓了不少的高官麼……”他軟弱地辯解着。
“你們A組?”邵定中不屑地道,“你心裡也該知道,沒有我的支持,那些人你們根本動不了吧?”
班鳴卓沉默着沒有回答,的確,這些年在反的問題上,都是邵定中一直在支持着A組進行查處。否則以他們的官小職微,A組怕早已被人取消遣散了。
“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他們不敢動我?爲什麼那麼給我邵定中面子?”邵定中古怪地一笑,“告訴你吧,那是因爲我捏着他們的小辮子,掌握着他們貪污的致命證據,只要沒挖到他們的根子上,他們就不得不對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我要是真想動他們的根基,端他們的老巢,你以爲他們還會繼續忍下去嗎?怎麼樣?想不到吧,你之所以能夠剷除一些小,正是憑着容忍了更大而換來的權利……”
班鳴卓的身子一陣顫抖,以前他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當時只以爲是因爲A組和邵定中都曾經多次救過國家領導人的命,沒想到這裡面居然有這樣骯髒的交易。“可你又現在能夠做些什麼?”他無力得問道。
“只要我能夠掌權……”邵定中的雙眉微微一揚,重複了一次剛纔的話,“只要我能夠掌權,一切都將徹底轉變!”
“憑什麼?”班鳴卓忍不住問道。
“憑的當然是那些擁有催眠能力的超念戰士,一週後就是四十一大,到時候經過催眠的政治局委員就會提名我爲政治局常委,並提名爲中央總書記,然後按照我提供的反指示,全隊將迅速行動起來,將所有分子一網打盡!”邵定中微笑道。
想不到他竟然做的是這種打算!班鳴卓有着做夢般的不真實感:“你以爲人大會通過你的提名嗎?你根本沒有任何資歷可言!”
邵定中微微一笑:“你沒忘了我現在已經是四十一大的保安負責人吧?”
“怎麼,難道你想?”班鳴卓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望着他。
“不錯,全國人大代表不過三千人左右,到那個時候,我已經制造出足夠多的超念戰士了!”邵定中自信地微笑道。
他竟然想將全體人大代表全部催眠嗎?班鳴卓愣愣地望着這個他曾經如此熟悉的人。
“可是,就算人大一致通過,全國上下也未必認同你吧?你不怕人心動搖嗎?”段墨在一邊淡淡地道。
“早知道你有此一問,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在人大上提出北京遷都會有什麼效果?”邵定中不答反問道。
“人心思變,你想得的確很周密……”段墨嘆了口氣道。
“不錯,單獨的新人執政的確會引發一些問題,可一旦遷都一起進行的話,人民反倒會希望政治上能夠有所變動,這樣就可以將引起的恐慌降低到最低,再加上全隊的支持……”邵定中沒有繼續說下去,可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那就是到時候根本沒有什麼可以阻止他執政的力量!
“然後呢?你即使解決了問題,其餘的問題你又打算怎麼解決?你打算靠什麼來維持你的政權?就靠催眠和軍隊?”班鳴卓尖銳地問道。
“爲什麼不呢?”邵定中微微一笑,“自古以來,歷朝歷代,哪個做君爲王的不是靠這兩樣以安天下?至於其餘的問題麼,我也早有解決的辦法,那就是內部問題……”
“外部解決……”段墨懶洋洋地接口道,“想不到你竟打算來真的……”
邵定中淡淡望了他一眼:“我早知道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果然沒錯,不錯,擴張就是現在中國唯一的出路!”
“擴張?你打算向哪裡擴張?”班鳴卓變色道。
“蒙古,越南,緬甸,印度,向一切適合中國人居住的地方!”邵定中傲然道。
班鳴卓一時間只覺得口乾舌燥:“你瘋了!你以爲這樣其他的國家會坐視不理嗎?”
“其他國家?你指的是美國和俄羅斯嗎?”邵定中微笑道,“不妨告訴你,在未來的兩年內,將有上萬名超念戰士以各種身份進入這兩個國家。你知道一個擁有約翰·弗多拿那種能力的超念戰士的戰鬥力有多大嗎?我告訴你,經過專家評測,與一個師的兵力相等。這些超念戰士將透過超念能力掌控各種經濟軍事命脈,然後在特定的時間內全面發動,你應該能夠想象得到幾千個師同時行動的破壞力有多大吧?他們可以輕易地將這兩個國家的各種軍事系統完全癱瘓,一切由隨後進入的中隊完全接管。然後成立三國聯合政府……”
“你當然是這政府的領袖……”班鳴卓冷冷地道。
“不錯,領袖自然只是一個就夠,難道還要更多人嗎?我們的政治局有七名成員,實在是太奢侈了!”邵定中哼了一聲道,“只要接管美俄兩國,世界變等於在我的掌握之中!中國的移民又有誰來多嘴!我要讓中國成爲世界上最富強的國家,中國人在這地球的任何地方行走,將沒有人敢正眼相視!”
正午的陽光照了下來,映在白色的大理石上,將整個紫雲閣襯得一片光明。今天的溫度高得讓人有盛夏的感覺,可班鳴卓卻覺得自己的身軀一陣冰冷:“這樣做……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嗎?”
邵定中無奈地一笑:“這就是我最終沒有勸你加入我們的理由,鳴卓,因爲你太天真……”他揹着手緩緩踱了幾步,班鳴卓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邵定中的步子間竟有了幾分君臨天下的風度。“古往今來,成大事者,必不拘小節。死人?死人算什麼?而且你不覺得這地球上承載着五十億人太過沉重了嗎?優勝劣汰,是自然的鐵則,強者屠戮弱者,是人間的定式!”
“可你忘了我們過去被侵略時所遭受的苦難嗎?那個時候我們對於暴力的擴張是如何的痛恨,稱呼那些人是侵略者,強盜,帝國主義,如果我們也做那樣的事,那我們的立場到底是什麼?我們有什麼資格去責備別人?我們和他們又什麼區別?”
“所以說你天真……”邵定中微微一笑,“我們和他們根本就沒有區別!歐洲的富強源於他們對殖民地的掠奪殺戮,美國的富強一樣是滅絕印第安人後取得的。你以爲中國人就有多偉大?告訴你,他們和這世界上其他國家的人一樣貪婪,殘忍,愛好殺戮!不要和我談什麼人性博愛,貪婪和殺戮原本就是人類的天性。我和你的最大不同就是我認同這種天性,並且敢於正視它!所以只要我的計劃成功,我絕對相信全國的人都會支持我!人民就是這樣的,他們需要利益,而我可以給他們無上的利益!他們需要領袖,而我將成爲他們最偉大的領袖!”
“就算人民支持你也並不表示你是正確的……”班鳴卓低聲道。
“那麼,究竟什麼纔是正確的?對你來說?”邵定中冷笑着反問道。
班鳴卓猛地張口,卻終於沒有說什麼。的確,究竟什麼是正確的,這樣的問題,就算到此刻在他的心中也並沒有一個完美的答案。
“可是,局長大人,就算你是正確的,這計劃行得通的可能性也並不大吧,你怎麼保證那些超念戰士就不會叛變你,哪怕有一個出了問題,會出什麼後果,你應該想得到吧……”段墨在一邊悠悠地道。那樣子彷彿班鳴卓和邵定中的那一番辯論他根本沒有聽進去。
“我當然可以保證,製造超念戰士的時候,就在他們的大腦內安置了念識裝置,他們的任何行動,對話,甚至心理波動,都會一絲不差地通過衛星傳到監控中心,任何危險出現都可以隨時啓動他們體內的生物分子炸彈,整個人可以在三分鐘內融解成一堆泡沫,不留任何痕跡……”邵定中自信地道。
“說是這麼說,可你敢保證到時候沒有意外出現嗎?”段墨眯着眼望着邵定中道。
不知爲何,被段墨那樣盯着讓邵定中感到心中一陣煩躁,平穩了一下情緒,他才緩緩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反正這樣下去一樣國將不國,那就不如趁機搏他一次!即使失敗,也不過是讓中國滅亡的日子提前幾年罷了……”
“誰給你這個權利?”班鳴卓在一邊低聲問道。
“什麼?”邵定中雙眉一皺,一時不能領悟他的話意。
“誰給你的權利,讓你拿全中國的未來去賭博?”班鳴卓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這一次,沒有回答的是邵定中。
“你要清楚嗎?你又怎麼保證自己不會變得?你要給人民帶來利益,你又怎麼保證不會把權利用於爭取自己的利益?也許你真的可以依靠催眠和軍隊進行統制,但這樣的統制絕不可能持久!”班鳴卓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高。
“何必那麼激動呢?”邵定中微笑道,“你忘了,幾千年來,我們中華民族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生存下來的,而且生存得越來越好。人民需要軍隊,這樣他們纔會感到自己是安全的;人民更需要催眠,這樣他們纔會因爲麻木而感到自己是幸福的,難道你非要他們終日象你一樣痛苦和迷茫纔好嗎?的確,我不能保證我不,但我可以保證我絕不會比現在那些終日酒林肉池坐擁金錢美女的低級人渣更!”
班鳴卓再一次默然。他無法反駁邵定中的話,因爲那些都是千真萬確不折不扣的事實。可那是不對的,不對的……他只能在自己的心裡默默地這樣說着。
“嘖嘖,局長畢竟是局長,有水平,看把我們的隊長都氣成什麼樣啦……”段墨同情地望了班鳴卓一眼,然後又瞟了一眼邵定中,“說得再好聽,到頭來也不過是要實現你個人的野心罷了,讓隊長同你這樣的人辯論簡直是拿驢脣去對馬嘴麼……”
“那你又怎麼看呢?A組的‘黑’……”邵定中饒有興致地望着他。
“我?”段墨好像感到意外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道:“按照我的意思麼……”忽然話音一變,冰渣般的寒意森森地從他的微笑中直透出來:“當然是直接幹掉你了事,哪有功夫聽你這麼多廢話!”
“真有意思,看起來你好像很有信心麼……”邵定中微笑道。
“彼此彼此……”段墨也微笑道。
雖然面帶微笑,但邵定中的心中卻決不輕鬆。今天班鳴卓和段墨會出現在這裡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成爲他計劃的強大阻礙。他並不懼怕班鳴卓,可對段墨卻深深顧忌。無論是手段或者機謀,後者都遠遠在前者之上。這麼多年,身爲國安局長的自己,甚至無法摸清他真正的實力。不過至少具他所知,紅白黑在國內外縱橫多年,還從來沒有人可以讓他們嚐到失敗的滋味。而他們所執行的任務,常常連邵定中自己也覺得是無法想象的困難,可到了這三個人手中,卻總是輕而易舉地被完成了。這其中的關鍵,便在自己眼前這個人的身上。A組最強組合紅白黑之“黑”——老好,段墨!誰要是真以爲那張終日微笑的天真面孔下真的是純真善良的話,那他就會發現自己錯得多麼可怕!而邵定中最擔心的便是對方大有可能事先通知了警方,那樣的話自己可真要陷於萬劫不復之地了。當然,對方怕走漏消息而不敢通知警方的可能也是有的。所以他也一直在等,等待着自己期待得消息出現。
終於,他看到站在門口的國安局成員打了一個別人無法明白的手勢。他整個的心才徹底放了下來,對方的確只來了兩個人,而且,沒有報警。難道他們兩個那麼有信心嗎?雖然是A組最強的二人,可這種行爲畢竟太過冒險,不象段墨所爲啊!他的心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這疑惑轉瞬即逝,到現在的地步,無論如何自己都已經無法停止了。
“鳴卓,記得我曾經問過的那個問題嗎?”邵定中望着班鳴卓突然道,“爲了能夠再次回到當時心情,我們究竟可以做些什麼呢?”
班鳴卓沒有回答,是的,他當然不會忘記。
“你當時回答是任何事,對吧,我不打算要求你做些別的什麼,我只要求你去死,就是這麼簡單……”說着,邵定中揮了揮手。四周的幾十名國安局成員緩緩向二人圍了過去。
“好像正戲終於上演了嗎……”段墨朝四下看了看,撫着手掌有點高興地道,“我早說過,何必那麼多廢話呢,既然要打,那就早打不如晚打,順利地話還可以趕回去看球賽的現場直播呢……”
無形的壓力不斷逼迫着二人,而且力度不斷增強。大理石地面的塵埃波紋狀向外輻射着,細小的石粒緩緩地從地面升至空中,紫雲閣附近的樹木無風自動,閣定的琉璃瓦也開始不停地顫抖。那種巨大的力量,甚至連段墨和班鳴卓也顯得步履不穩,有些難以承受。顯然,此刻他們面對的,不再是普通的國安局情報人員,而是全部經過改造後的超念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