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突然被老闆叫到了辦公室。
老闆看着我,一本正經地對我說:‘小張,我們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很無耐,請你多包涵。‘
我不知道老闆爲什麼又突然對我如此客氣,但從他的表情裡猜到了有些不妙。
老闆接着說道:‘你可能也聽到過,現在公司裡的人對你的評價,甚至前幾天還有客人到我這兒投訴,說我們這個迪廳裡有個……算了,反正很難聽。而且,這幾個月你的工作表現已大不如從前,經常會弄錯東西……‘
我明白了老闆的意思,他叫人走路也用不着數落人家啊,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就說:‘老闆,你是不讓我做下去了?‘
老闆嘆了一口氣說:‘你明白就好,待會去財務部多領一個月的薪水,希望你以後能交好運。‘
我茫然若失地從辦公室出來,我到底得罪了誰,爲什麼對我如此不公?
回到寢室裡,我反覆數着多領的一個月工資發呆,今後我該怎麼辦?沒有工作,沒有錢,就不能在城市裡混下去,只能回到鄉村,我的所有理想都要泡湯了,都是他們不好,害得我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我在心裡狠狠地罵着表姐和江鷹。
這樣想着,我的眼裡流出了淚,這是我到這個城市中第一次流淚。
不一會兒,江鷹回來了。
‘我已經聽說這件事了,對不起,總之……這事我也有責任。‘江鷹說。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我擺了擺手。
‘不是,你還可以找工作,這城市就業機會很多,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我回想起表姐的話,人總是迫不得已的,事情總是在變化,你必須不斷適應你的新環境。
對,我不能就這樣放棄,明天我就去人才市場。
想到這,我也不那麼難過了,心中又充滿了希望,那晚江鷹也沒有叫我穿女裝。第二天,我以男人的身份去了人才市場,這是我三個月來白天裡第一次穿回男裝。
我找了很多家單位,可人家要麼嫌我沒文憑,要麼就是說我文質彬彬幹不了粗活,最可氣的是兩家公司當衆說我說話舉止有問題,我當然知道他們指的是什麼,真想狠狠扇他一巴掌。
一天下來,幾乎鑽遍了所有的用人單位,卻沒有一家合適的。
我拖着疲憊的步子回到寢室,把應聘的情況跟江鷹說了,氣得江鷹也連連罵他們是混蛋。
這一夜我又沒睡好。
第二天,江鷹興沖沖地從外面跑進來,手裡捏着一張招聘海報。
‘有了,我們原先怎麼沒想到呢!‘他高興地說。
‘什麼,有崗位了嗎?‘我從牀上跳了起來。
‘有了,有了,多的很。你自己挑挑吧!‘他遞過海報。
我一看,海報上果然都是徵聘職位,而且要求都不是很高,只要高中畢業,品貌良好,舉止文雅,我想這些我都符合。
可一看海報頭,就有些不妙了,原來是本市新開的一家三星級酒店招收服務員,有餐飲部、客房部、商務部、娛樂中心……只是,只是性別特別註明了‘女‘。
‘我不去!‘我說。
‘這是個好機會,你又不是第一次扮女人,再說你的嗓音受過李教授訓練,別人是根本不會懷疑的。‘
‘可我不想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了!‘我喊道。
‘這條路有什麼不好?你做女人比做男人可愛多了。‘江鷹說。
我無言以對,要是在三個月前,我肯定有充足的理由反對,可現在我竟想不出怎麼反駁他,有時候連我自己也這麼認爲。
‘小倩,聽我的話,在服務業,女孩比男孩更容易找工作。‘
江鷹的話沒錯,我沒有其他技術,又不會做苦工,服務業對我是最好的選擇。
‘讓我好好想一想吧!‘我說。
中午的時候,我終於向命運妥協了,我決定去應聘。
我坐到了化妝鏡前,開始了我這一生中第一次出於自願,而且是完全爲了自己的化妝。
這一次我化得比任何一次都更仔細,也更投入。
化完妝,江鷹要我穿上他最喜歡的紅色風衣。這時候已經進入了冬季,我買了一雙黑色高靴,我的腳趾已被高跟鞋箍得尖尖的,現在穿上又暖又柔的高靴可以算是一種享受了。紅色風衣配黑色高靴,看上去既精神又摩登。
下午,江鷹陪我去應聘,我們到了這個叫**菲大酒店的高樓,酒店裝修一新,但尚未開業。
我們到的時候,招聘辦公室的門口已經排了一長隊的應聘的女孩們,她們都努力把自己打扮得最漂亮,有一些女孩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你不要緊張,一切都會好的。‘江鷹說,拍了拍我的肩,他說到樓下等我。
我第一次夾在女人堆裡,身邊都是花枝招展的女孩,四周散發着濃郁的脂粉香味,有一個大胸脯的女孩排在我後面,無意中她高挺的**不時地觸碰到我背部,我的全身都像起了電,小弟弟不由自主想翹起來,但被膠帶牽住了,漲漲的十分難受。
我一會兒被這個女人的小蠻腰吸引,一會兒又被那個女孩的大屁股吸引,這次算是大飽眼福,看得我臉上陣陣發燒,心跳加快,呼吸也急促起來,幸好沒有女孩發現我的異樣。
一會兒,招聘開始了,女孩們被一個一個地叫進辦公室,我感到手心有些冒汗,待會一定要表現得天衣無縫,不要讓主考官有所懷疑。
正這樣想時,已經輪到我了。
我到樓下的時候,江鷹迎了上來。
‘怎麼樣?‘他問。
我舒了一口氣,做了一個勝利的動作。
‘他們問你什麼了?‘江鷹很好奇。
‘他們看了我好一會兒,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接着一個女經理模樣的人問了我的姓名,我說我叫張麗妮,她又問我的老家在什麼地方,有沒有做過相關的工作,對服務行業怎麼看,我都一一回答了,最後他們就讓我填了一份表格。‘
‘爲什麼你不說自己叫林倩?‘江鷹有點失落地說。
‘我本來就姓張嘛,大丈夫雖然改了名,姓可是不敢亂改的。‘我笑着說。
‘你已經改了性了!‘江鷹哈哈大笑。
我生氣不理他了,自顧往前走。
‘那你什麼時候上班?‘江鷹追上來問。
‘還沒呢,他們要我三天後報到,到時還要帶身份證,糟了!身份證!我的身份證是男的,那可怎麼辦!‘我一想到此節,心中大急。
江鷹想了想,一拍頭皮說:‘對了,我有幾個哥們在搞假證,要他們幫你弄個一整套東西出來。‘
‘這,這怎麼行?這是非法的。‘
‘別擔心,他們做出來的東西連警察都分辨不出來。‘
我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同意了。
江鷹一邊就跟他的哥們聯繫起來,一邊又要我去路邊的攝影店拍了幾張快照。
照片很快就衝出來了,我看着照片中的微笑的女人,有點像在夢中。
回到寢室,江鷹把照片送去朋友那裡,我則獨自一人呆在房裡。
我發現江鷹的枕頭下露出一點點白色的東西,好奇心頓起,走過去抽出一看,原來就是他上次偷偷在看的相片。
相片上是個修長的女人,大眼睛,瓜子臉,穿着和我同樣的紅色風衣、白色彈力衫、包臀皮褲,竟跟我很有幾分相似,我一下子明白了,這就是江鷹的前女友林倩,那晚我化妝起來確實有幾分像她,他對她愛得竟這麼深,進而有些變態,不惜拿我來當性幻想。
前因後果一聯繫,我也知道了江鷹感情經歷的大概,原來江鷹深深地愛着林倩,但林倩並不愛他,就藉着他**的原因把他甩了,江鷹對她是又恨又愛,可又找不回她,只好找一個虛幻的對象來發泄了,以前常聽說他去亂泡女孩,現在看來,亂泡是可能的,但大概都是有名無實。就在這個時候,我以女裝的身份闖入了他的視野,結果成了他移情的對象,他想把我改造成另一個林倩,因爲我不是真正的女人,也就不會對他的**在意,這讓他覺得我比真的女人更安全。
然而我畢竟不是林倩,甚至連女人都不是,我永遠替代不了她,江鷹已經走火入魔了,而我作爲一個受害者,到現在竟是欲罷不能,又何嘗沒有走火入魔呢?
我很同情江鷹,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早點離開他爲妙。
江鷹回來後,我們一塊去吃晚飯。
‘小倩,公司裡過幾天要安排一個人代替你住進我們的房間了。‘江鷹說。
‘是嗎?‘我說,心裡卻暗暗高興,這倒是個擺脫他的機會,我一直擔心他不放我走。
‘我跟老闆吵了一架,可這個吝嗇鬼就是不讓步,還說要麼答應要麼我出去。‘
‘是嗎?‘
‘要是哪一天我離開了公司,非揍他一頓不可。‘
‘是嗎?‘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怎麼總是是嗎是嗎的。‘江鷹惱怒地放下筷子。
我抿着嘴說:‘沒……我是在聽你說啊!你這樣揍他可不好,弄不好會出事的。‘
‘這種人,只有打他一頓才過癮。‘
我笑了笑,表示贊同。
‘你那裡有沒有住的地方?‘
‘還不知道,我想會有集體宿舍吧。‘
‘今後我們見面的機會就少了。‘江鷹嘆了一口氣。
‘你可以來看我。‘我說,心裡卻在想,你還是不要看見我最好,也許等你再見到我時,我又恢復男人雄風也說不定。
‘我害到你這樣你一定很恨我。‘
對於江鷹,我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恨不恨他,以前我是真的對他恨之入骨,可最近幾個星期,我卻覺得他除了有時殘暴點,爲人其實也挺好,對我也越來越柔情,雖然我知道,在他眼裡我一直是林倩的替身。
‘恨當然是恨的,但現在我已經看淡了。‘我說。
‘這樣就好,希望你原諒我。‘江鷹說。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