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謹陪着楊紫玉去自家房基地看了一圈,眼看着二層樓房就要封頂了,院子裡也已經開始佈置景緻,假山亭榭,看起來很不錯,就連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那確實是一處做生意的好地方,楊紫玉更是交口稱讚,本來她還希望在這裡能見到監工的李子軼,哪知道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又去了雞鳴寺。
當晚李子軼回來,姚謹便把楊紫玉說了,李子軼一聽不由得皺起眉頭“你同意了?”
姚謹心裡當然是願意的,一個合適的經理人可不那麼好找,尤其是女經理人,就更不好找了,楊紫玉跟方面都符合條件,姚謹自認爲就算是自己出馬,也未必有楊紫玉的那兩下子。聽見李子軼動問,姚謹笑道:“這樣的大事兒我哪敢做主?你纔是咱們家的當家人,我這不正跟你商量嘛!你說怎樣就怎樣,我都聽你的。”
李子軼沉默不語,半晌嘆了口氣,問道:“你說他們楊家想打什麼主意?”
“還能有什麼主意?咱們已經不是原先的白丁了,”姚謹走到李子軼的身後,一邊給他捏肩膀,一邊笑道:“如今你是茂才老爺了,他們哪敢打你的主意?想當初你之所以下定決心想要讀書,還不是爲了在他們跟前揚眉吐氣?現在你中了秀才,又馬上要進國子監,一般人也不敢不把你放在眼裡了,楊家人當然也不敢,他們巴結咱們還來不及,其實,你的願望,可以說已經實現了……”
李子軼搖搖頭“實現了嗎?我最希望的就是那楊國蕃……”他說着,又長嘆了一聲,便不言語了,他心裡對楊國蕃恨極,可是在這樣一個講孝道的時代,雖然楊國蕃不義在前,但李子軼也不敢做的太過分,那樣只會讓人指責,況且李子軼現如今有兒有女,年歲長一些之後,他發現很多想法也跟原先有了不同,心中對親生父親的恨意,居然於不知不覺中少了很多,尤其是,他不想讓妻子和孩子們受了牽累,雖說如此,卻每每想到楊家人的時候,他心裡還是不舒服。
姚謹知道他還過不去心中的那道坎,便笑道:“我猜那位楊老爺,心裡不知道怎麼後悔呢!”
“後悔?罷了,我最近天天聽道衍大師**,心境開闊了不少,過去一想到楊國蕃,我心口就覺得堵得慌……現在也沒有那種感覺了,只要他不來招惹我,我這輩子也懶得搭理他。至於做生意,你願做就做吧,反正我以後只當他們楊家跟別人一樣就是。”
姚謹聽了心中一喜,低頭就在李子軼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男人嘛,心胸就應該寬一點……
李子軼笑道:“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他握住姚謹正給他捏肩的那雙小手,說道:“既然那房子住不成了,不如我們就在雞鳴寺附近買一處宅子吧?怎麼樣?我看道衍大師是以雞鳴寺爲家了,那裡的風景也不錯,距離玄武湖很近,房價也不會太貴,將來咱們去雞鳴寺看望你堂兄也方便。”
姚謹一聽這話,還真有些急了,她趕緊轉到丈夫的前面,順勢坐在他的大腿上,定定的看着李子軼,李子軼詫異道:“幹嘛這麼看着我?難道我又英俊了?”
“哼!”姚謹此刻想到的就是楊紫玉的那句話,便鄭重的問道:“英俊什麼?我看你最近把堂兄掛在嘴上,動不動就提起他,現在又要在雞鳴寺附近買房,你不會將來有一天去做一個英俊的和尚吧?我可不依。”
李子軼一聽哈哈大笑“謹娘啊謹娘,一天到晚就知道胡思亂想。”他把姚謹緊緊地摟在懷裡,在她的耳邊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便是什麼都舍了,也捨不得你……”
夫妻相攜睡下暫且不提,第二天早上,楊紫玉在家裡坐不住,早早的就來跟姚謹打聽消息,正巧李子軼還沒走,兩個人在院子裡碰了個正着,楊紫玉不知道爲什麼,見到這個弟弟居然心情緊張起來,李子軼卻只是面無表情的衝着她點點頭,說了句“請吧。”便揚長而去。
楊紫玉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走遠了,不由得深深地嘆息了一回,想起孃家的事情,還有那個姜氏,想當初還是自己做主給二弟娶了她,沒想到她不但不感恩,還反咬自己一口,而爹爹居然看不出她的狼子野心……罷了罷了,反正那個家她再也不想回去了,便是想回去,也沒有容她的地方,難道還要她看弟妹的臉色?楊紫玉又想到楊槐,唉!雖然她不經常上街,卻也隱約知道街坊上的一些風傳,一個大男人受了那樣的打擊之後,還要接受別人異樣的目光,也難怪大弟弟打算在京城開闢新市場,只有到了這陌生的、誰也不瞭解他的地方,纔不會有人渾說……
楊紫玉上得樓來,一見到姚謹便問道:“謹娘,怎麼樣?大郎答應了沒有?”
姚謹笑道:“大郎說了,生意上的事兒他不擅長,他只管做學問。”
楊紫玉一聽就笑了“那太好了,趁着房子還沒蓋好,咱們應該好好商量一下房子裡面的設施怎麼建,也好儘快安排好。”
姚謹爲了這個,昨晚睡不着的時候腦子就沒閒着,想了好幾處需要添加或者改動的地方,早上起來便都記下了,這會兒便拿給楊紫玉看,楊紫玉看了半天,詫異道:“改用沼氣照明?沼氣是什麼?”
姚謹給她講了講沼氣是怎麼得來的,楊紫玉兀自不信,姚謹笑道:“這是我在一本古書上見到的,你還別不信,就像咱們現在用的土暖氣,我也是跟古書上學的,反正這個也投資不了多少錢,不過是你家裡的窯上燒一些瓷管子接通,比起土暖氣來,一點都不麻煩,何不試一試?”
楊紫玉笑道:“行!聽你的,那咱們就試一試。還有這茶盞,真的要安上把手?怕是不好看。”
“好看不好看還在其次,你不覺得用帶着把手的茶盞喝茶不會燙手嗎?”姚謹就一直不明白,古人也很聰明,爲什麼這茶杯上酒不安上一個把手呢?又不是技術不過關?可惜這話她不敢問別人。
楊紫玉皺眉道:“謹娘,從古至今,文人墨客都講究個對稱,茶盞一邊上有耳,一邊光禿禿的,雖然拿着方便,但是不對稱,不符合讀書人的審美……這茶盞可是從唐宋吃茶所用的茶具沿襲下來的,難道你也想改?”
姚謹笑道:“來咱們女子會館的人又不是文人墨客,不符合讀書人的審美也沒什麼,咱們應該怎麼方便怎麼趁手怎麼來,反正又不賣茶盞,而是自己用,再說你家裡在城外又有窯口,做些咱們自己用的茶盞應該不麻煩吧?我就不明白爲什麼一定要循規蹈矩?若是那樣,我看咱們的女子會館也不用開了,因爲這會館本身就是開了先河了,以前可沒有人幹過這事兒。”
楊紫玉聞言笑道:“不錯不錯,你說的對!既然這樣,咱們就多弄些新奇的玩意,最好處處都與別家不同。”
姚謹指了指楊紫玉手中的幾張紙,笑道:“你再往下看。”
下面是姚謹畫的沙發、衣櫃等物,以前不敢在家裡用,用在女子會館裡應該無礙,姚謹一一解釋了其中的關鍵,楊紫玉聽得喜上眉梢,這些東西還真是與衆不同,說不定將來能引領時尚潮流呢!兩個人商量良久,這事兒算是定下來了。
這時候,姚謹就聽見院子裡傳來一陣陣笑聲,她趕忙打開窗戶去了,只見巧兒正站在院子裡的鞦韆上咯咯笑,姚穎在下面推鞦韆,那鞦韆飛的老高,姚謹嚇得心驚肉跳,連忙在樓上就喊道:“不準盪鞦韆了!快停下來。”她生怕孩子們不聽,便急急忙忙下樓去,楊紫玉揣了那幾頁紙,也一路跟了下來。
等到姚謹跑下樓,鞦韆已經停下來,巧兒從鞦韆上下來,小臉紅撲撲的,額上汗水映着半空中的日頭,一雙黑眼睛眯起來,笑得極是討喜“娘!”
姚謹氣道:“巧兒,怎麼這麼沒有深淺?沒有大人在鞦韆竟然蕩這麼高,萬一摔下來,容易出人命的!”
姚穎吶吶道:“對不起姑姑,我以後再不了。”
巧兒說道:“娘,你別怪姐姐,是我要飛的高高的……”
姚謹點了一下她的腦門,“淘氣包!以後不準再這樣了!要想飛得高,等你長大再飛,趕緊回去換一套衣裳,小心病了。”這巧兒整日跟在姚穎和梅子跟前,學的膽子也越來越大了。
一旁的楊紫玉說道:“女孩子還是玩一玩彈珠、毽子、六博之類的好。”
巧兒一聽,忙說道:“娘,我再玩一會兒再回去換衣裳。”她說着便拿了雞毛毽子,拉着楊紫玉要跟她一起踢毽子,楊紫玉大概是因爲自己沒有孩子,所以對孩子特別,姑侄兩個當即便在當院玩起來。
姚謹便拉着姚穎到一邊,問道:“你爹爹和你娘還好吧?”
“好啊,爹爹和娘都很好,爹最近總去孃的院子裡,娘也再沒有發脾氣。”
姚謹點點頭,“你娘再沒提給你裹腳的事兒?”
“說了。”姚穎笑道:“不過我哥哥聽見了,他說了,我將來找不到婆家他養活我!”
姚謹一聽,“撲哧”就笑了,小丫頭年紀不大,還不知道什麼叫害羞,姚謹心裡很是感動,她想到哥哥對自己的寵愛,若是遇到這樣的事兒,估計也會說這樣的話!她忍着笑問道:“你娘呢?怎麼說的?”
“我娘說不行,一定要裹腳,後來哥哥找了爹爹說情,爹爹說了,將來可以找一個門第低一些的人家嫁了,不裹腳就不裹……”
姚謹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穎兒,你知道什麼叫嫁人嗎?”
“當然知道,就是姑姑你原來是爹爹的妹妹,後來嫁給了姑父嘛!爹爹說讓姑父撿了一個大便宜……”
姚謹生怕楊紫玉聽見,趕緊捂住了姚穎的嘴“我的小祖宗,你亂說什麼?”她說着回頭看了看,只見楊紫玉正跟巧兒踢毽子踢得正歡……
姚穎笑嘻嘻的說道:“放心吧姑姑,有外人的時候我不會亂說的,跟巧兒也不說。我娘還說了,將來巧兒也得裹腳,到時候我若是不裹腳,肯定被人笑話,我哥哥就跟娘說了,他也不準姑姑給巧兒裹腳。”
姚謹一聽就愣了,轉而饒有興趣的問道:“爲什麼不準給巧兒裹腳?”
姚穎笑道:“我哥哥說,大家都不裹腳就沒有人笑話我了。”
姚謹忍着笑說道:“你不裹腳,將來嫁不出去還有你哥哥養活你,巧兒嫁不出去可沒有人養活……”
“沒關係,等將來巧兒若是嫁不出去,就讓哥哥娶她好了。”
姚謹一聽這童言童語,頓時哭笑不得,“你娘就沒讓你讀書識字學女紅?”
“我爹爹說了,最近就讓洪姨娘幫着我找,到時候讓巧兒跟着我一塊兒學吧!”
姚謹點點頭,這樣她也就放心了。這時候,楊紫玉拿着毽子走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說道:“總也不踢毽子,現在踢不動了,以前我踢上二百個都沒有問題……我得走了,你畫的圖紙我拿走了,先去窯上讓他們看看能不能做……”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弟弟跑來用我的電腦,我想着睡一會兒醒了再寫,哪知道一覺醒來居然大天亮了,摸鼻,最近連續更新,太累了,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