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草藥的想法,姚謹跟婆婆提過,若不然夫妻倆無緣無故的天天跟着姚世祥往荒山跑,婆婆在家看孩子難免會有意見。
說起婆婆,姚謹還真是暗自慶幸,有句話叫“多年的媳婦熬成婆。”這裡用了一個“熬”字,可見舊時的媳婦很難當,是要晨昏定省,日日在公公婆婆跟前立規矩的,好在李家小門小戶的,沒有那麼多講究,而姚謹因爲壞了名聲,雖然來到這個時代沒聽說哪個女子被浸豬籠,但畢竟生死攸關,姚謹自己便分外的注意,婚後到了李家不肯多說一句話,多走半步路,至於各種規矩,她更不肯逾越半點,家務活姚謹都是不等不靠搶着做的,好在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婆婆和全家人對她還不錯。
“寧娶大家婢,不娶小戶女。”的說法,姚謹原先還有些不解,現在她算是明白了,大戶人家的婢女有機會被放出來得自由身的,那都是在主人跟前得寵的,既然能得寵,自然有其過人之處,若是爲人不夠通透,心思不夠機敏,又怎麼能得寵?李楊氏能在楊家老太太跟前侍候,還是很有些見識和手段的,她平時爲人處世都很寬和,在姚謹看來,比李姜氏這種小戶出身的人強得多,她聽說姚謹要跟着哥哥種草藥,便全力支持的……
姚謹急急忙忙吃了幾口飯便撂下筷子,李楊氏說道:“謹娘,你着急就先走吧,別讓你哥哥空等着!”
“謝謝娘,那我和大郎先走了。”
李姜氏看了看李子軼和姚謹的背影,忍不住問道:“娘,大哥大嫂這是做什麼去?”
李楊氏淡淡的說道:“她孃家哥哥有點事兒煩她們夫妻幫忙……”
李姜氏看婆婆不肯多說,便心中狐疑起來,姚家會有什麼事兒?婆婆那口吻,明明是怕她知道,哼,竟然想瞞着她!難道是富貴蛋的事兒?李姜氏邊刷碗邊琢磨,等收拾完廚房,趕忙去看姚謹醃製的那些松花蛋,見這東西沒什麼異樣,便放了心,她抱着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看見李子軒在牀上躺着,便惱道:“二郎,你怎麼還有心思睡覺?”
李子軒說道:“連着種了幾天的地,怎麼就不准我歇一歇?”
李姜氏氣道:“剛種了幾天地你就嚷嚷着歇着,秋收的時候前前後後忙一個月你不也堅持了?”
“現在不是沒什麼活兒嗎?!”
“怎麼沒活兒?你不知道吧?你大嫂幫着木器店出了幾個主意,公爹的木器店這幾天忙着呢!你快去幫忙吧!”
李子軒詫異的看了看自己的媳婦,覺得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你不是不准我學木匠活,說幹那個沒出息嗎?”
李姜氏說道:“二郎,你怎麼那麼死腦殼呀?以前木器店不死不活的,當然不用你幫忙,現在……”
“行了行了!”李子軒有些不耐煩“我知道你的盤算,你看見木器店生意好,又要打木器店的主意,爹已經說過了,木器店將來給老三,你也說過你不稀罕……”
李姜氏被丈夫說的臉上訕訕的,她瞧了瞧旁邊咿呀學語的兒子,忽的惱道:“都是一樣的兄弟,爲什麼給老三?我們家乖官可是李家的長孫!木器店理應給我們纔對!你閒着沒事兒多去店裡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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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早晨,空氣還有些清冷,溼漉漉的泥路上走着三個人,東方魚白肚似的天空,在天際交接之處,有幾道瑰麗的光彩迫不及等的綻放開來……空氣中帶着沁人心脾的清新,路旁一株株楊柳,已經長出了細小的嫩芽兒,它們自信地搖曳着,迎接初升的朝陽……
姚世祥揹着揹簍大步流星的走着,邊走邊問道:“瑾兒,你想過咱們先栽種什麼藥材了嗎?”
姚謹笑道:“哥,咱們剛開始還是栽種比較容易活的、需求量大的藥材,像金銀花、桔梗、板藍根、天麻……”
姚世祥說道:“行,飯要一口一口吃,貪多嚼不爛,既然你說了天麻值錢,不如咱們就多種天麻。”
李子軼也說道:“對,咱們剛開始沒什麼人手,種多了忙不過來,還是先種一兩種容易成活的、好賣的、能賺錢的,等賺了錢了,再擴大面積種別的……”
姚謹點點頭,丈夫和哥哥說的不無道理,但是卻並不實用,就像天麻,它別名赤箭、定風草或者明天麻,以塊莖入藥,有息風鎮痙作用,主治風溼腰膝痛、四肢**、眩暈頭痛、小兒驚病等症,雖然用藥廣泛,但是一時間到哪裡能弄到那麼多天麻種子?
姚謹知道天麻種子分爲有性種子和無性種子。有性種子是花粉種萌發形成的,這個暫時就不要想了。天麻的無性種子是體細胞分裂形成的,就跟栽植馬鈴薯差不多,現在只能找到天麻,然後把大的天麻分割成小塊種植,這樣一來就註定天麻的種植不會太多,因爲沒有那麼多種子嘛!再說天麻種植對溫度、溼度的要求都很高,而且天麻生長週期太長,得好幾年,不能短期見效……
姚謹邊走邊給丈夫和哥哥講解了一下,二人也都同意姚謹說法,看來剛一開始的一兩年也只能是小打小鬧了,不過對於以後的前景,二人都充滿了信心,倒是姚謹心中有些忐忑,生怕種不好,不過反正也不需要什麼投資,頂多也就白費力氣,這麼想一想姚謹又恢復了信心。
其實姚謹這些日子一直在想,種什麼生長週期短又見效最快?她想來想去覺得種桔梗不錯,很多方劑都用得着,而且既可以當藥,又可能當食物,關鍵是種植技術要求也不高,只要會種地就會種桔梗。唯一不太滿意的,就是桔梗對土地要求稍高,哥哥的山坡地怕是不行,姚謹也想過在自己的五畝地裡偷偷地間種,可是又怕被人發現……
三個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姚家的土山,登高遠眺,讓人的心情都開闊起來,在一個向陽的大斜坡上,姚謹一眼就看到了好幾棵金銀花,她趕忙喊哥哥和丈夫來看,“這金銀花根系繁密發達,萌櫱性強,莖蔓着地即能生根,而且對土地沒有那麼嚴格的要求,所以農諺講:‘澇死莊稼旱死草,凍死石榴曬傷瓜,不會影響金銀花’”。
姚世祥趕緊把這幾株金銀花帶着一大塊泥土一起挖了,準備栽到前邊不遠處的山谷,那裡他以前開墾了一些地,正好種這些草藥。
就這樣,三個人走走停停,姚謹只負責教哥哥和丈夫認識草藥,李子軼和姚世祥記憶都不錯,只要是姚謹教過的,他們再看見都能認出來,有那拿不準的,就喊姚謹來確認一下,即便這樣,走了一上午也把姚謹累得夠嗆,實在是這個身體缺少鍛鍊。
姚謹累的雙腿打顫,她只想坐下來歇歇,突然,她眼睛一亮,眼前一株草藥,根莖如同箭桿,頂端長着一些穗花,遠看就像一支紅色的鵰翎箭倒插入土地一般!姚謹連忙喊道:“哥,大郎,快來看看,這是天麻!我找到天麻了。”
姚世祥趕忙跑過來拿藥鏟把土刨開,小心地將下面的根莖挖了出來,姚謹接過來看,這顆天麻入手沉甸甸的,飽滿結實,尖頭處類似鸚鵡嘴,個頭夠大……
李子軼也跑過來看,“咦,這就是天麻?剛纔我還看見一株。”他說着就回去找,還真的被他找到了。三個人都挺高興,姚謹笑道:“天麻不像一般的藥材,一天能找到兩棵真是幸運,其實天麻冬季採挖質量最好,叫‘冬麻’,咱們現在挖的叫‘春麻’,質量就差多了,不過咱們可以馬上把它們切開栽上……”
姚謹實在是累了,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不肯走,李子軼拿出乾糧,三個人簡單吃了點,李子軼和姚世祥趕緊把挖來的這些草藥都拿到不遠處的山谷裡栽上,有金銀花、天麻、荊芥、桔梗、牛蒡子等,姚世祥又去遠處提了水,把這些栽好的草藥都澆了一遍。
姚世祥看見妹妹無精打采的,遂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咱們回家吧!明天瑾兒就不要來了,我和大郎一起來就行了。”
姚謹忙說道:“我沒事兒,歇一晚就好了。”她嘴上說沒事兒,走路的時候卻膝蓋發軟,好幾次差點跪倒,李子軼擔心她真的摔了,不由分說就把她背到了背上……
下了土山,一路上倒也沒遇到什麼人,姚謹便安然的趴在丈夫寬厚的背上,心裡美滋滋的。
姚世祥看見妹夫和妹妹相親相愛,他高興的同時不免想到自家的婆娘,便心中不太是滋味,悶着頭蹭蹭的在前面走。
李子軼揹着姚謹跟在後面,姚謹自然不知道哥哥的心思,她調皮的在丈夫的脖頸上吹着氣,李子軼也不說話,“啪”的照着她的屁股打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