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先生和朱大戶要在股市上成大事,還缺一個辦實務、懂專業的超級操盤手,這個人就是小丁。
丁福根是K研究室裡僅有的兩名員工之一。1965年出生的他雖然名字很土氣,但是人卻長得秀氣內向。他的智商超高,記憶力極好,精於計算,對數字幾乎過目不忘,更重要的是他對證券有異於常人的狂熱,好像是專門爲股市生下來的。他原本是北京一家證券部的交易員,而K先生則是他的客戶,幾年交道打下來,他深深地爲K先生的理念和股票天賦所折服。他認爲舉目國內,沒有第二人比K先生更透徹地瞭解中國股市了。因此,他毅然辭去收入很豐厚的交易員職務,跟隨K先生辦小小的工作室。
1998年11月26日,小丁突然接到一份傳真,中煤信託深圳證券營業部將227.9萬股康達爾股票以轉託管的方式打到了中興信託北京亞運村證券營業部。直覺告訴他,一場大戲就要開演了。很快,K先生將一份洋洋灑灑的項目建議書交給了他。在建議書的首頁上,開頭的8個字是“長期投資、長線持倉”。呂梁用他剛剛學來的巴菲特股票價值理論,詳盡地闡述了自己的高效投資邏輯,提出“甘做善莊,與中小股民共贏,引入美國做市商理念”。最具誘惑力的是,他給出了15%的融資中介費。K先生告訴小丁,有了這份項目建議書和朱大戶送來的227.9萬股股票,工作室必須在3個月內融資4個億。
小丁找到的第一個人叫董沛霖。此人是上海一家實業發展公司的總經理,下海前曾在國家計委任職,在金融和實業圈內有很深的人脈,K先生的千萬債務絕大部分都是向他欠下的。有趣的是,老董對K先生的股市理論竟也十分癡迷。當小丁把康達爾項目一描述,他立刻大爲動心,慨然說:“今年我不幹別的了,專爲老呂找錢。”一週後,他就拿來了1000萬元的融資。有了董沛霖這些人的協助,小丁馬不停蹄地飛上海、下深圳,與各地相熟或不相熟的證券營業部洽談委託理財業務。他的融資協議基本上是三方約定,即K先生工作室、出資方和證券營業部,K先生以手中的股票做質押,營業部爲其提供擔保,資金方由營業部介紹,條件之一就是隻能在該營業部進行運作,從而爲其創造交易量。
在高額中介費的誘惑下,事情出奇地順利。小丁融到一筆錢後,K先生就用它去收購朱大戶手中的股票,然後再把買進的股票拿給小丁用於抵押融資。如此循環往復,到下一年的3月前後,小丁通過投資理財、合作協議、抵押貸款等各種形式,與各色人等共簽下100多份協議,融進3.98億元的資金。K先生用這些錢,先後從朱大戶手中買下1300萬股,並轉託管了1700萬股,完成了控盤3000萬股即50%的既定建倉目標。根據法律規定,任何人持股超過5%就必須舉牌公告。爲了規避這一條款,小丁先後動用了1500個個人賬戶,即把股票分藏在各個戶頭中,這些賬戶八成以上是由各地證券營業部以每張股東卡190元的價格賣給他的。從一開始,衆多金融機構違反監管政策、積極參與這場冒險遊戲的色彩便十分濃烈了。
同時,K先生組建了幾個看上去毫不相干的公司分頭收購了康達爾第一大股東深圳龍崗區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所持有的國有股。他手中握有的公司總股份達到了34.61%,成爲第一大股東,於是在公司的11個董事席位中,K先生工作室委派的人佔據了7席,他則始終隱身幕後。關於董事長人選的選擇,他也頗費心機。這個人必須拿出錢來買公司的股票,如果錢不夠,可替其找銀行或券商借,但這些股票必須授權給K先生指定的小丁來控制,稱之爲“鎖倉”。如此一來,董事長自然成了他可以任意指使的大玩偶。
一個讓K先生十分沮喪的事情是,當他進入康達爾的董事會後才發現,原來朱大戶並沒有跟他講實話。康達爾的養雞業務幾近癱瘓,內部賬務出奇混亂,幾乎是一個已經被內部人掏空了的爛公司,其每年的贏利報表都是靠朱大戶填錢進去才做出來的。那塊所謂的地皮也是官司滿身。此外,居然還發現了4億元的假賬。他在日後的自述中說:“康達爾就是一個騙局,公司已爛到無可救藥,到處是謊言。我彷彿落入了一幫犯罪分子中間,而且要迅速淪爲這些混蛋的同夥。”這個叫呂梁的人,骨子裡還是有一點理想主義的氣質的。他一開始也許真的是想學巴菲特,通過資本運作的方式讓一家瀕臨困境的公司重新煥發生機,在這一過程中放大公司價值,實現資本市場上的增值。可惜,他從一開始就沒有這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