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具備了這種能力,人生任何階段的快樂與痛苦都將化作寶貴的人生體驗,任何艱難都可以變成一種享受。這不是阿Q式的精神勝利法,而是一種達觀與超越。
這種能力就是——活在當下,過好現在。記得這樣一句話:但做好事,莫問前程。說的很好,想那麼多跟眼前無關的事幹嘛,做好手中的事吧。待到最後,不該得到的,終將逝去;該得到的,終將顆粒歸倉。
5.進退之間,自得其樂
人生如一盤棋,一局定勝負,或勝、或負、或和,每一步都是進與退的藝術。有時候,一招不慎,滿盤皆輸,無可挽回;有時候,出其不意,以退爲進,柳暗花明。在金庸先生的《天龍八部》當中,虛竹就是“因破而立”解了珍籠棋局的。
人生又好比一杯茶,有淡淡的愁苦,亦有咀嚼不盡的甘甜,平淡是它的本色,苦澀是它的歷程,清香是它的饋贈。
有人認爲“人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有人認爲“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在進與退之間,我們應如何抉擇呢?
范蠡進與文種同事越王勾踐二十餘年,苦身戮力,卒以滅吳,尊爲“上將軍”;退則“篳路藍縷,苦心經營”,終至萬貫家財。先官後民,進退自如,如魚得水。
項羽進則破釜沉舟,直搗黃龍,不愧爲一代楚霸王;退則“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雖英雄末路,卻也千轉百回,動人心腸。
張良進有“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謀略,助劉邦一統天下;退有“五體俱勤”的自給自足,自娛自樂。可謂神形完足,進退之間,悠然自得。
李白進有“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篙人”的豪情滿懷;退亦有“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瀟灑豁達。可謂進退明智於心。
人生難百歲,轉眼已千年。而歷史,總是以成敗論英雄,無論進與退,只要你成功了,總會成爲一段佳話,流傳千古;如果你失利了,就只能怨時運不濟,命途多舛了。
這是在常情上論,其實終而言之,富貴榮華與悽慘哀怨莫不同歸於丘土,進與退又有什麼分別呢?如果你時刻繫念是進是退、是左是右,心又怎麼能安,日子又怎麼過好呢?
重要的,是在進與退、成與敗面前都能安然自得、泰然自若,這樣,無論遇到什麼境界,都可以從中有所獲益。《格言聯璧》中曰:世路風霜,吾人煉心之境也;世情冷暖,吾人忍性之地也;世事顛倒,吾人修行之資也。
玉百磨成器,鐵百鍊成鋼。我們在世間遇到的風霜雪雨,都是用來鍛鍊心智的;人情冷暖,都是來鍛鍊我們忍讓的;社會上黑白顛倒的事,都是我們成長的資本。所謂善用心者,何處不是好風光;不能善用自心,看到風景也不懂得賞玩之樂。
所以孟子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失意落魄時修養自身,得志通達時造福天下,若此,又有什麼好猶疑彷徨的呢。有人也許會不屑地說:說得輕巧,你能做到啊?
確實,我們現代人整天忙忙碌碌、渾渾噩噩,誰能達到這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無恆產而有恆心”的境界呢。但話雖如此,不表示我們就可以隨意放任自己了,那樣,只能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加混亂。也許,我們可以試着從身邊的點滴做起,從舉手投足間開始轉變。溫文爾雅、落落大方、謙謙君子——這些,都不僅僅像歌裡唱的“只是個傳說”吧。
爲了證明孟子不是忽悠大家的,我們可以看看他是在什麼情形下說出這句話的,是不是真實可靠,然後自己判斷其真其假。根據《孟子》當中的記載,這句話的由來是這樣的:
孟子謂宋勾踐曰:“子好遊乎?吾語子游:人知之,亦囂囂;人不知,亦囂囂。”
宋勾踐曰:“何如斯可以囂囂矣?”
孟子曰:“尊德樂義,則可以囂囂矣。故土窮不失義,達不離道。窮不失義,故士得己焉;達不離道,故民不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澤加於民;不得志,修身見於世。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用我們今天的話來說就是:
孟子對宋勾踐說:“你喜歡遊說各國的君主嗎?我告訴你遊說的態度:別人理解也安詳自得;別人不理解也安詳自得。”
宋勾踐問:“怎樣才能做到安詳自得呢?”
孟子說:“尊崇道德,喜愛仁義,就可以安詳自得了。所以士人窮困時不失去仁義;顯達時不背離道德。窮困時不失去仁義,所以安詳自得;顯達時不背離道德,所以老百姓不失望。古代的人,得志時恩惠施於百姓;不得志時修養自身以顯現於世。窮困時獨善其身,顯達時兼善天下。”
其實從孔子起,人們對“儒”的真正含義就開始模糊了。孔子意義下的儒雖未改變與王權的合作性質,但卻與術士儒有着本質不同。這種不同,也正是孔子所說的君子儒與小人儒的區別。
所謂君子儒,雖欲進身,但非爲進身而進身,進身之前提是以實現仁義禮智信爲其理想,施仁政於天下,大行王道。若不能行王道理想,則邦有道則進,邦無道則藏,正所謂“用之則行,舍之則藏”。
所謂小人儒,僅把藝能作爲進身之途轍。爲進身而進身,非以仁義禮智信爲其理想,爲其進身之前提。所以孔子告誡弟子:汝爲君子儒,勿爲小人儒。
無論是君子儒、小人儒,簡單來說,就是要有自己做人的操守,要堅守自己的原則。這樣,在誘惑多多的社會中就不那麼容易隨波逐流、逐浪浮沉了。如果時刻都能保持內心的安穩、自得,不就會過得更瀟灑、快樂嗎!
從中我們可以看出,我們中國人是很懂做人的樂趣的。中國人沒有彼岸的概念,他們進則儒,退則釋道,自由遊走於精神與物質之間,總能找到精神的寄託與安身立命之所。在這份悠遊自在之中,自有一番中庸精神與傲世風骨。因此林語堂說:中國每一個人的社會理想都是儒家,而每一個人的自然人格理想都是道家。
它不同於印度文明當中的出世思想,聞之就讓大部分人望而卻步;也迥異於西方文明當中的科學理性,那似乎是背離自然與人本身的。中華文明是融合了出世與入世,自然與人文的,它追求人與宇宙萬物、人與社會、人與人的和諧共處,是更有普世價值的。
這也就可以理解英國曆史哲學家阿諾·湯恩比博士的這段話了:“人類必將因爲過度自私和貪慾而迷失方向,科技手段將毀掉一切,加上道德衰敗和宗教信仰衰落,世界必將出現空前的危機。要拯救二十一世紀的人類社會,只有依靠中華文明,所以二十一世紀是中國的世紀。”
在這裡引用湯恩比博士的這段話,只是爲了證明傳統文化當中的一些東西是真正有價值,值得我們繼承、發揚的——因爲中國人往往比較相信外國人說的話!絕對不是爲了像希特勒那樣煽動民族主義情緒,爲了達到個人的目的而欺騙無辜的羣衆。這點,希望讀者理性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