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算射角、鏡面反射、還有利用環境……”雷札德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明明這些道理書上都有,可見你這個教授當得實在不怎麼樣。”
安多躺在地上,後腦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已經沒氣了。
魔法飛彈是攻擊力較小的魔法,但這並不意味着不足以致命,何況頭部是全身最大的要害,後腦又是薄弱的部分。
“有件事你說對了,”看着安多的屍體,雷札德一邊靠在牆上試圖恢復一點體力一邊說,“的確我從來都沒有尊敬過你,不過那實在和年齡無關,事實證明,我就是比你強。”
安多已死,這意味着已經不可能從他口中問出任何事情,包括他爲什麼要殺自己。
不管怎麼說,在佛倫斯伯格魔法學院裡謀殺自己,安多的做法如果只是出於私怨,未免太瘋狂了,且不說整個過程中存在的風險,單說自己也不是孤身一人,身後還有整個卡萊斯家族撐腰,殺死自己絕對後患無窮。
而且,即使只是安多之前所說的那幾句話,只要細心推敲,其中也已經透露了很多信息。
“殺了我你有什麼好處?你什麼都得不到!”
“不,我會得到比你想象的還多。”
如果不是仇恨,那就是利益,安多是被收買了。
但問題是,安多或許品行不端,但絕不是瘋子,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會忽視謀殺學生的風險,身爲弗倫斯伯格魔法學院的教授,薪資待遇和社會地位都是上上之選,即使如此安多依然鋌而走險,只能說明收買他的人能量相當之大。
可是如果已經擁有了這樣的能量,爲什麼不自己動手?毫無疑問安多貪婪有餘膽色不足,絕不是刺客的好人選。
爲什麼要殺自己?爲什麼必須藉助安多來執行?如果能弄清這兩點,幕後指使的身分或許就不難確定了。
僅僅從動機來說,可以考慮的對象不是沒有,甚至很多,那些窺伺自己繼承權的親戚們,平日被自己蓋過風頭的同學,甚至像安多這樣無意中得罪的某些教授。這些人有的對自己懷有恨意,有的則可以從自己的死亡中得利。
可是,懷有動機是一回事,確實下手殺人又是另一回事,而能夠指使安多下手就更是難上加難,那些人的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但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雷札德無論如何想不出某個具備可以指使安多的能力的人會對自己懷有什麼仇恨,而殺死自己也無論如何沒有多大的利益。
除非,目標並不是自己,或者說,自己只是目標的一部分。
這樣的話,最大的可能,目標是卡萊斯家族。
前些日子家裡的來信似乎提及阿斯托利亞老國王道格拉斯六世病情嚴重,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母親在信中曾經得意地暗示一旦老國王歸天,太子即位成爲道格拉斯七世,那身爲太子黨領軍人物的卡萊斯伯爵必定可以在朝中更進一步,大權在握。
當時,看到信的雷札德曾經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道二王子會有什麼反應?那位傑克佛裡德王子雷札德只見過兩次,沒說過話,但卻對他如同鷹隼一樣銳利的眼睛印象深刻。
雷札德心頭閃過一絲不安的預感。
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莫非卡萊斯家族發生了什麼重大變故?
如果,老國王的病情並非像外界所知……如果,傑克佛裡德爲了奪嫡而採取了某種行動……如果,卡萊斯家族……
雷札德覺得背後全是冷汗,他幾乎不敢再想下去,卻又無法不想。
心中的不安,正在不斷的擴大。
塞內亞城中的某座建築物頂上,兩個黑影正在從遠處觀察着弗倫斯伯格魔法學院。
“天快亮了,”說話的正是安多曾經打過交道的黑衣人,“那個法師依然什麼消息也沒有,他很可能已經失敗了。
“我不難想象,”黑衣人身邊的是一名高瘦的老者,“本來,我就沒有對他期望過高。”
“我早說不能依賴那種靠不住的傢伙,”黑衣人冷冷地說,“從一開始就應該採用我的建議,由我潛入學院給那個叫雷札德的小子致命一擊,確保不出紕漏。”
“這就是你我工作性質的差異了,”老者不緊不慢地說,“你只需要確保目標死亡,而我還得考慮此事帶來的政治和外交影響。這座魔法學院裡遍佈着強力魔法結界,你真以爲外人是那麼容易潛入進去的嗎?而且就算你成功了,萬一事後給卡蓮娜女王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怎麼辦?這種事授人以柄可是後患無窮。所以我們的人不可以在弗倫斯伯格境內顯露形跡,更是絕對不可以在學院裡出手。而那個叫安多的傢伙就不同,他是學院內部的教授,卡蓮娜不能拿他做文章,否則她自己就有御下不嚴的責任,何況魔法學院的教授謀殺學生這種事情對魔法學院乃至整個弗倫斯伯格的名聲會造成不可估量的打擊,她只能極力遮掩此事。”
“哦,是嗎?可是現在你‘深謀遠慮’的計劃似乎失敗了呀,”黑衣人譏諷地說,他似乎對老者自稱工作性質比自己高級而不滿,“現在你又打算怎麼做呢?索馬里。”.
“我可沒有失敗,凱文,”老者顯然也對黑衣人的諷刺感到不快,“你以爲我只制定了一套計劃嗎?相應的後手早就安排好了,接下來,我們就等着看魚兒上鉤吧。”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黑衣人冷冷一笑,“但要是這次你再失敗,就得按我的做法來了。”
“我的計劃不會失敗。”索馬里肯定地說着,眼神中閃過冷酷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