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來,世界上有兩種人,強者和弱者。
兩者的區別在於,強者主宰弱者的命運。
冥冥之中,存在主宰我們命運的諸神,它們正是強者的最高象徵。
形形色色的人每天每日地生活着,他們在神的眼裡是怎樣的?大概,就像一個人俯瞰螞蟻們爬來爬去的樣子是一個情形吧?
我厭惡這種被主宰的感覺。
如有可能,我希望自己的生命以自我的軌道延續,而非服從於所謂神定下的命運。
故此,我需要的東西,名曰——力量。
雷札德·卡萊斯合上了日記本,並隨手下了一個屏蔽魔法,這樣在別人眼裡,這只是一本空白的本子。
隨着一陣流水般的玎玲聲響起,一面靠在牆上的大鏡子開始發光,鏡面上出現了彷彿水紋一樣的波動,一個模糊的影子漸漸顯現。
“喂!雷札德,”人影變清晰了,這是個毋庸置疑的美人,棕色的頭髮像蜂蜜一樣光滑、柔順,瑪瑙石般的綠眼睛透出富有知性的迷人神采,肌膚潔白似雪,身型玲瓏有致,“關於那份拉德蔓草溶液樣本你做好了嗎?”
“梅爾蒂娜,拜託你不要每天都來催我,”雷札德皺着眉頭說,“那個試驗很費事啊。”
“身爲我們學生魔法研究會的副主席,請你不要對自己的本職工作如此沒有熱情,”被稱作梅爾蒂娜的美少女說道,“這次的提案一旦成功,對本學院的聲望大有好處,大家都能揚眉吐氣,而且就是因爲那個試驗太難我纔會交給你嘛,其他人怎麼做的來啊?”
“好啊,如果你答應和我約會,明天我就把成品交給你。”雷札德開玩笑說。
“這個嘛,也不是不能考慮哦,”梅爾蒂娜微笑着說,“那麼我等你的好消息,大法師。”
又是一陣水紋蕩過,鏡子恢復如初。
“真是個會指使人的大小姐,”雷札德苦笑着搖搖頭,“大家都能揚眉吐氣?最揚眉吐氣的,應該是學院的主人,你的母親吧?”
話雖如此,雷札德還是開始忙碌於這個試驗了,畢竟公事不能耽誤,而且梅爾蒂娜也沒說錯——這個學院裡能完成這種試驗的學生可沒幾個人。
梅爾蒂娜·塞內亞,與雷札德同爲四年級的女生,她正是弗倫斯伯格學院現任院長,十七級聖域法師卡蓮娜·塞內亞女王的次女,弗倫斯伯格的公主,而她幾乎完全繼承了母親的天賦,是一個四年級就成爲九級法師的魔法天才,事實上要不是雷札德的出現,梅爾蒂娜絕對是學院內獨佔鰲頭的天之驕女。
雷札德與梅爾蒂娜這兩個同被譽爲天才的人,從一年級就開始競爭,但並沒有成爲一般人想象中的死敵,相反,他們互相贏得了對方的尊重。
而在梅爾蒂娜成爲最大的學生組織——學生魔法研究會的主席後,就擅自給了雷札德副副主席的頭銜,並從此開始不斷交給他各種困難的工作。
對此,雷札德並沒有強行推辭,他始終以不溫不火的態度慢慢完成手邊的工作,對他來說,在完成自己研究的富裕時間裡做這些事情也沒什麼不好,而且以他的眼光,自然也能看出梅爾蒂娜所做的工作其實很有深度,交給自己的部分也相當關鍵,事實上這些工作對他自身的提高也並非沒有幫助,兩個人以某種微妙的默契一邊合作一邊競爭。
這兩年以來,學生魔法研究會在梅爾蒂娜手上取得了大量驕人的成績,這裡面當然少不了雷札德的功勞,他們的關係也越來越好。
事實上,雷札德的確非常欣賞梅爾蒂娜,除了在一般人眼中最重要的美貌和家世無可挑剔以外,梅爾蒂娜更有過人的智力和能力,在雷札德認識的所有同齡女性中無出其右,如有可能,堪稱最理想的伴侶。
所以雷札德剛纔的玩笑並非信口所說,而平時從不對人假以辭色的梅爾蒂娜能有那種態度,可見對他也大有好感。
可是,兩人之間從未有半點越界,因爲他們都很清楚的知道,這個可能性實在太小了。
且不說梅爾蒂娜貴爲公主,其婚姻並非取決於自己的意願,而要看卡蓮娜女王的政治意向,單說雷札德自己這邊,就有個最大的問題——父親早在他幼年就定下了婚約。
平心而論,這個婚約不差。對象是布里姆子爵的千金葉卡捷琳娜,這個女孩兒雖然比雷札德大兩歲,卻是阿斯托利亞最爲出名的美女。
“我的人生,從出生那一刻起,就不屬於我,甚至就連多少年後的婚姻,也由別人幫我決定好了。”
雷札德有時會這樣想。
然而儘管不甘於現狀,雷札德可半點也沒有硬抗父親命令的意思。
負氣的離家出走,靠自己的雙手開創一片事業云云,那是童話故事主角的幼稚做法。
他很清楚明白自己的定位,所謂的天才,只是指他的潛力,就現階段的力量而言,他依舊遠遠不足。
換句話說,依然只是弱者。
在成功扭轉這一點以前,雷札德不打算展露任何棱角。
一個下午忙於試驗,覺得肚子有些餓了,雷札德隨手拿起桌上的點心來吃。
點心很可口,那是安潔拉親手做的。
除此之外,牀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單,還有一件件乾淨的衣服,都是安潔拉的傑作。
沒有人是從來就是強者,但如果弱小還不懂得努力,那就是無藥可救的蠢材。而雷札德發現除了安潔拉以外,他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是那樣的蠢材。
這就是他當初會幫助安潔拉的原因,其實他不是時常發善心的。
但是雷札德沒想到後來竟然在學院的新生中看到了這個妹妹,更沒有想到自從這個妹妹來了以後,自己原本因爲不擅自理而一塌糊塗的個人生活變得煥然一新。
雷札德偶爾也會想到,也許自己有點離不開這個乖巧勤快的女孩兒了。